雖然他想兌換成生生造化靈丹,可那還不是現在的陳玄冥能夠奢望的。
靈蘊養身丹是給阿姊準備的,當年阿姊爲了救他,丹田受損,修爲盡去,天才少女自此不能修煉,徹底淪爲廢人,更是時不時會發作恐怖的疼痛,讓陳玄冥一度悔恨欲死,因此他時刻夢想着讓阿姊恢復。
而靈蘊養身丹能夠有效的溫養丹田,更加能夠擺脫那種疼痛的困擾,若不是羅家沒有什麼餘錢,陳玄冥早就想買這種靈丹,每次看到阿姊滿臉汗水苦不堪言卻咬牙堅持不說半句話的模樣,就讓陳玄冥心如刀絞。
因此,今天他毫不猶豫把剩下四分之三的積分全部換成靈蘊養身丹,足足有一年的分量,爲的就是讓阿姊能夠好受一些。
“靈蘊養身丹!”阿姊到底是阿姊,若是換了一個人驟然看到這麼一瓶靈蘊養身丹,肯定會勃然變色,或是斥責,或是惶恐。但是阿姊臉色微變,張了張嘴便恢復如常,柔聲道:“小成,辛苦你了!”
一顆靈蘊養身丹的價格在五千上下,眼下陳玄冥拿出來的這瓶怕不下二十顆,也就是說其價值在10萬上下,面對這樣一筆鉅款,就是羅小玥也着實吃了一驚,不過她沒有懷疑自己的弟弟,原因無他,只是信任二字。自己的弟弟自己最瞭解,爲了這瓶靈丹他必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陳玄冥心中暖洋洋的,雖然吃了很多苦,但是現在這種感覺真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噹噹噹當!”
“阿姊你再看看這是什麼?”陳玄冥又是獻寶似的將揹包取了出來,如展覽一樣取出煉藥師法袍和令牌,“阿姊,你來穿穿看,這可是上等蠶絲製成,另外將符文法陣煉製進去,穿起來可舒服啦……”
說罷,提着法袍的衣領,服侍阿姊穿上,在他心中,煉藥師的榮耀遠不及阿姊的千萬分之一。
羅小玥拗不過,也不忍心推脫弟弟的一番好心,月白色的法袍寬衣大袖穿在羅小玥嬌小的身軀上,雖然顯得有些肥大的拖沓在地上,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架子,不小心散亂的髮髻乾脆利落的披散下來,柔順黑亮的髮絲修飾着羅小玥略顯英氣的臉龐,頷首微笑的臉上顯露出一股雍容華貴和神秘交織得恰到好處的氣度,讓人看了便挪不開眼睛。
“阿姊,你真美!”陳玄冥由衷讚歎道,如阿姊這班的人中龍鳳本就不該屬於這個小小的街道,小小的店鋪裡蹉跎歲月,自己的堅持果然沒有錯,阿姊的未來應該屬於修真者,屬於強者之林。
阿姊,再等等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重新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阿姊,我跟你講,今天下午我去參加正式煉藥師考覈,當時……”
陳玄冥眉飛色舞的講述自己考覈的經過,那口沫橫飛、手舞足蹈的樣子彷彿過五關斬六將的將軍,直逗的阿姊眉開顏笑,與有榮焉,弟弟能夠有所成就,姐姐自然自豪不已。
“真好!”在羅小玥看來,相比起弟弟成爲正式煉藥師的榮耀來說,再次看到兩年前那個調皮搗蛋,膽大包天的小猴子,反而更加讓她開心。
她已經兩年沒有陳玄冥這般發自內心的神動色飛的模樣了。從兩年前的那場意外開始,雖然他還是會笑,但是她知道,那種笑是笑給她看的,他不想自己擔心,但是弟弟自己給自己揹負上罪孽深重的枷鎖,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從未怪罪過弟弟,也沒想過什麼要求,她只想弟弟能夠開心,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
姐弟兩笑鬧了許久,陳玄冥插科打諢似的避重就輕的解釋下,像韓修,計蒙,夏雨等人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說的,闡明瞭前因後果後,羅小玥並沒有多說什麼推辭的話,將丹藥收下了,不是不重視更不是不感動,因爲她知道自己的每一個拒絕必然會加深陳玄冥的愧疚,只有這樣,他才能輕鬆。姐弟之間並不需要多說什麼,便已經明白彼此的心意。
是夜,當陳玄冥羅小玥姐弟兩回到家,在得知陳玄冥成爲正式煉藥師之後,兩個小可愛自不用說,高興的又奔又跳,羅母驚喜的雙手合十禱告,口中連連直呼“娘娘保佑!”並要求陳玄冥過些天有空一定要去廟裡拜謝娘娘還願,而羅父剛剛纔從早晨的醉酒中清醒過來,又聽到陳玄冥成爲正式煉藥師這樣的好消息時,這個沉默寡言的漢子不顧羅母的阻止又是酒性大發,自然又喝得伶仃大醉。
一日之間雙喜臨門的羅家歡聲笑語持續不斷,想着平常一臉嚴肅的羅父紅着臉摟着陳玄冥的肩膀滿嘴胡話,甚至稱兄道弟起來的樣子,就讓陳玄冥兄妹四人樂得直打顫。
歡樂的氣息從羅家上空飄蕩得很遠很遠……
有人歡喜自然是有人愁。
在陳玄冥忘的一乾二淨的小白雲寺,此時的大殿裡一片狼藉,香爐可憐兮兮的翻倒在牆角,紅色的血液混合着灰塵早已經凝固成僵硬的暗褐色的塊狀物,被啃噬了半具屍體早已經僵硬的如同一塊塊被敲碎的石頭,零星的血肉模糊和白色的骨頭碎渣散落一地,血液的腥味與五臟六腑的污穢混合成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氣息,本該祥和安寧的寺廟殿宇彷彿化作了觸目驚心的阿鼻地獄!
一道人影靜靜的矗立在這片血色污穢之中,擡頭仰視着殿堂中央的那座金漆剝落的大佛,此時的大佛的身上臉上亦是沾染了點點血跡,混合着歲月留下的難以磨滅的斑駁痕跡,那種慈悲爲懷,悲天憫人的氣息早已經蕩然無存,反而更像是墜入地獄的魔頭,四周的燭火在烈烈的風聲中瑟瑟發抖,左搖右擺下牆壁留下了無數扭曲到極致的陰影,氣氛越發的詭異。
“呼!”
一道輕輕的呼吸聲響起,如同天地間敕令萬物的神靈,連風都匍匐在地上,燭火頓時光芒大亮,照亮了屋內的光景,那人竟然是一名體態妖嬈的女子!
黑色風衣上繡着一塊形似八卦一樣的圖案,只是圖案中間不是太極陰陽魚,而是一個文字——“地”!
如果陳玄冥在這裡一定會驚呼出聲,在大夏王朝,這個圖案只代表一個意思,地網!
大夏王朝的朝廷最特殊的也是最尊貴的組織,不是因爲它的權勢滔天,而是因爲它的成員,修真者!
這是一隻由修真者組成的組織。
“黃皮子精?哼!”這女子長着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頭上一根雙鳳朝陽珠釵綰着一個簡單方正的道髻,身穿黑色地玄長風衣,頸項裡隱約可見一個赤金盤螭瓔珞項圈,此時女子丹脣微抿,嬌如春粉的面上沒有半點春風,反而面無表情,冷酷而專注,一身漆黑的風衣在這污穢的寺廟中仿若綻放出一朵奇異的黑蓮。
女子在殿宇內掃視一圈,纖細的柳葉眉如同利刃出鞘,媚眼含煞,右手一揚,黑色的風衣袖口衝出一道赤金色的光芒,光芒迎風變漲,只不過轉眼之間,便如同颶風出籠,赤金色光芒淹沒整間殿宇,光芒斂去後,只見地上的血肉骨骼通通磨滅得無影無蹤,端的是神奇無比,素手再次揚起,赤金色的光芒呼嘯一聲迴旋而去,化作一道匹練裹着女子纖細的身體沖天而起。
“妖孽!終究都是該死!”
芳蹤飄渺,卻有一道冰冷含煞的聲音從空中傳來,讓人憑空生出幾許膽寒,而那黑衣女子消失的方向正是白雲山脈,準確的說,那個方向正是孫家堡!
而這個時候,安然端坐在家中的陳玄冥卻不知道,一場暴風雨正朝着自己逼近,一場歡鬧之後,陳玄冥回到自己的房間,盤膝坐在牀上打坐。
平常打坐的蒲團被昨夜的火焰燒燬,一時間也沒有準備,便在牀上打坐起來。以他的定力功夫,無需像昨夜那樣太過講究,如今已是金丹境界的陳玄冥自然更不會在意。
行走坐臥之間,便已然入定。
準確的說,這番是陳玄冥突破金丹境界後的第一次正式修煉。
沉心靜氣自不用說,腦海裡觀想中午在圖書館看到的那團火焰,火焰本就是無形無質,又哪有什麼形狀?腦海裡先是出現一塊一丈方圓通體白皙的羊脂玉雕,屋頂通透,無量光線從天而降,照射在羊脂玉雕上,卻神奇的沒有消散,反而匯聚在一起,在內部形成一個小小的光團,當你盯着這團光芒的時候,嗤的一聲!
一縷淡淡的紅光透出!
那道紅光就像是一滴紅墨水落入清澈的水中,紅暈在擴散,接着越來越亮,越來越大,再一看時一朵搖曳着身姿的火苗在虛空中燃起。
火苗的出現就像是將黑暗割裂了一條縫隙,意念蠢蠢欲動,陳玄冥索性聽之任之,自然而然,真氣順着一股無形的意念牽引從丹田緩緩開始流淌,先是運轉周天,從下而上又從上到下,當真氣與腦海中觀想的火焰重合之後,嗡嗡嗡,靈氣開始與之自然交匯,似乎有一股無形無質的東西從中剝離開來,火苗以一種陳玄冥不能理解的奇異形態在陳玄冥識海里紮下根基,看不見摸不着亦感受不到,但是卻真實的存在,從這一刻開始,這朵淡紅色的火苗便與陳玄冥結爲密不可分的統一整體,一榮俱榮,而陳玄冥要做的就是照顧它,呵護它,直到它有一天產生全新的蛻變。
“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三寸長的白色的氣流如小小的靈蛇吐信,咻的又被陳玄冥一口吞進腹中。陳玄冥緩緩睜開眼睛,臉上帶着一股喜色,只覺得神宜氣爽,今日的所有疲憊徹底消失不見,那種感覺就像是連續熬夜後一覺睡到自然醒的舒適滿足,而且沒有被尿憋醒的困擾。
“這觀想法門果然比單純的內氣周天更加強大。”看了看時間,不過纔過去兩個小時,丹田中真氣充盈而且活潑,如同吃飽了孩子對外界敏感而好奇,甚至想要出來透透氣。
陳玄冥一挺身,卻沒有起來,而是四肢八仰的躺在牀上,心中只生出唯一的感慨,能金丹真好!
一時間到也沒有什麼睡意,便沉下心思來,將從早到晚所有的事情,見過的所有人,通通放在腦海裡細細咀嚼,從早上碰到的那非富即貴,似乎是兄妹的兩男一女,到驚鴻一瞥的修真者老嬤嬤,從郭玉瓊的美麗動人到那看似無厘頭的邀請,從模擬月考到唐先生的問答,從陳小山被韓修一行欺辱後,黃家強和魯彬的不同選擇,從敵人韓修到前倨後恭的公子哥計蒙,從好兄弟孫然和好友吳勝雪的遭遇,從特招考試到魏老師,從學校到煉藥師公會,從大胸美女季紅魚,從夏雨,花滿榮,雷正言到死亡考題,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在腦海裡翻滾不息,最後百川到海,匯流沉澱,就像海邊拾貝,將經歷一點點化作智慧融入心中。
吾日三省吾身!
最後,月上中天,陳玄冥和衣而睡,卻一夜無夢,自然一夜好眠。
翌日,雄雞一鳴天下白。日頭升起,陳玄冥返校而去。
哪怕現在還不七點鐘,從外面看去,教室裡的學生已經一個不少,所有學生的書桌之上都摞着高高的書,沒有一個例外,有的人都正在認認真真的看着書,有的則埋頭奮筆疾書着,每一個教室都是如此。
這就是中吳城高中。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傻子,每一個人都在爲自己的未來努力。
也許是受了王冕那樣天才的刺激,很多人比以往更加的認真。
天才畢竟只是少數,更多的還是每一步的腳踏實地的汗水。
這樣的一天對於陳玄冥來說只是很平凡的的一天,學習,上課,修行。今天倒是沒有在再發生什麼重大的新聞,陳玄冥也沒有和誰再發生什麼衝突,但是不知是不是陳玄冥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