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之內,衆人息聲。
只是每人手中都多出一張卷宗,上面所記乃是同一個人的生平、武功、相貌、喜好、以及師承,所行所爲俱是盡數記載其上。
所有人除了姬神秀與沈浪之外,看的無不是神情大變。
這上面的人,名字可不少,二十歲前名柴亮,二十至二十六歲名柴英明,二十六至三十七名柴立,三十七後名柴玉關,關外稱之爲“快活王”。
而且此人所行所爲,簡直是令人髮指,不知道別人怎麼覺得,反正姬神秀是自愧不如,簡而言之就八個字“喪心病狂,不擇手段”。
此人來歷到也算是普通,其父名柴一平,乃鄂中鉅富,母名李小翠,乃柴一平之第七妾。兄弟共有十六人,這柴玉關便排行第十六,自幼天資聰慧,能言善辯精通各省方言,成名後更是自稱中州人士,以假亂真。
可就在他十四歲時,一家三十餘口一夜之間悉數暴斃,唯他一人獨活接管萬貫家財,而後終日與江湖下五門之淫賊“鴛鴦蝴蝶派”廝混,僅僅三年,家產便已揮霍殆盡,出家爲僧,成爲少林火工僧人,可惜最後因偷學武功被驅逐出寺。
後二十歲時又入了“十二連環塢”,以能言善道得幫主“天南一劍”史鬆壽賞識,收爲門下,傳藝六年。
怎料這柴玉關安分了沒幾年竟又與“天南一劍”的寵妾金燕私通,更是捲走了史鬆壽平生積蓄,最後惹的史松濤大怒,傾盡全幫之力四處追尋這二人。
走投無路之際,這柴玉關竟遠赴關外,將那和他有過魚水之歡的金燕送給了江湖中人稱爲“色魔”的“七心翁”,以作進身之階,十年間便已將“七心派”武功使得爐火純青。
可沒多久,“七心翁”竟又暴斃而亡,這柴玉關仗着武功有成,是再履足中原,更是改頭換面以仗義疏財之英俠面目出現,聯合兩河英豪,掃平了“十二連環塢”,重創“天南一劍”,名震天下。
“這真的是當年的“萬家生佛”柴玉關?”
喬五是那七桌的人,名號“雄獅”,整個人也是長得魁梧壯實,如今看見這上面的記載的東西,眼中是又驚又怒,更加有些不敢置信。
畢竟,當年衡山回雁峰一役此人便已身死,身中最惡毒的暗器“雲天五花錦”,死的是面目全非,慘不忍睹,可如今竟然又現世了。
九年前,武林中突然傳出一件驚天的消息,說是百年前“無敵和尚”仗之威震天下的“無敵寶鑑”便藏在衡山回雁峰巔,內藏“七十二種內外功秘籍”,天下高手莫不趨之若鶩,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便是一場浩劫的開始。
這其中不但包括了武林七大門派的掌門,就連早已退隱江湖的魔頭或是久已歸隱的名俠亦在其中,天南地北的高手皆遠赴衡山,兩百人結成了二十七個勢力,展開了連續十九天的惡戰,殺的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據說那上山的路都是用屍體鋪成的,殘肢斷體無數。
那欣長老人念及於此,潸然淚下,原來他便是當年僅存不多的幾人,人稱“不敗之劍”李長青。可惜當年豁命一戰,雖活了下來,卻也身受重傷,一身武功十不存一。
“此役之後,獨我與齊智齊大哥、連天雲連三弟、少林弘法大師、武當天玄道長,以及大俠“九州王”沈天君最終到了回雁峰巔藏寶之處,那時我六人俱已是強弩之末,合六人之力,方將那秘洞前之大石移開,哪知洞中卻空無一物,只有洞壁上以朱漆寫着五個大字:
“各位上當了……”
話到這裡衆人哪還聽不明白,這就是別人下的套子,一個個就像是成了那變臉的手藝人,看的目瞪口呆。
齊長青說的是老淚縱橫。“真相浮出,吾等驚怒交加俱被氣的當場昏厥,等醒來,就見沈大俠連同弘法大師自責愧疚,竟是活活撞死在了牆上……”
“依前輩所言,這幕後黑手,便是柴玉關?”華山玉女柳玉茹問道。
“不錯,起初我等懷疑他是因爲當年天下高手皆覺回雁峰上會有去無回,故而都留下了遺物,這其中不乏諸多高手的成名絕技,或是畢生積蓄,當時我們不知柴玉關的陰險面目便把遺物交託給了他,只是,等我們倖存的幾人前去藏物處取回時,裡面早已空空如也,剩下的,赫然還是“各位上當了”的五個大字,但他畢竟已死,我們也無從入手。”
齊長青說到這裡是眼中已然涌現出無比的恨意。“可就在三年前,玉門關外出現了一位奇人,此人竟然精通百家之精粹,各門各派的武功,他竟然全能信手拈來,就連少林、峨嵋、崆峒、崑崙五大門派之不傳秘學,也都囊括於一身。錯不了,就是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不會將他認錯……咳咳……”
老人情緒激動,氣恨交加,咳嗽連連。
“今日,我請諸位前來,便是想諸位齊心協力,共除此人,爲當年無辜慘死的武林同道報仇雪恨,討一個公道。”
衆人還沒自這件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中回過神,就聽。
“老道我功力淺薄,有心無力,依我看,這兩位武功可是相當了得,僅他二人便也足夠,我等也正好領略一下絕世風采。”換了身衣裳的烏簪道人,此刻皮笑肉不笑的接過話茬,這嘴裡話任誰都能聽出來其中冷嘲熱諷的味道。
那雄獅“喬五”一皺眉頭。“斷虹道長此言差矣,快活王如今身兼各家絕學,一身功力只怕非同小可,我等唯有摒棄前嫌,方能有所勝算。”
“五哥說的不錯。”
那面貌奇醜的女子此刻已是酒桌上的菜吃喝了個乾淨,她面貌雖醜,可這聲音卻柔和似水。
只是,剩下的幾人卻都各自沉默,臉上神情不一,眼觀鼻,鼻觀心的坐着,顯然也不太待見這搶了他們風頭的兩人。
沈浪聽的苦笑連連,齊長青更是如此,可不等他開口姬神秀已是緩緩起身,澈靜如水的眸子若有所思的一掃在座幾人,桌上吃飽喝足的毛球順勢爬到他懷裡。
衆人一個個眼神一變,只以爲眼前這個渾身煞氣驚人的青年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心中暗自警惕,不料對方卻是眉梢一揚,雙脣輕啓。
“呵呵。”
呵呵兩聲徑直出了大廳。
“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免得留下來丟人現眼。”那第六桌的乞丐自斟自飲一杯,低聲笑道。
沈浪喝完杯子裡的酒,見幾人投過來的目光,只能提着酒壺無奈起身,也朝外走去。
……
“你要去哪?”
瞧着立在門口逗弄着懷裡異獸的青年,沈浪一邊喝着壺裡的酒,一邊輕聲道。
姬神秀任由懷裡的毛球在他衣裳上留下一道道斑斑油漬,他偏過頭,盯着頭帶破舊風帽的少年足足看了好一會,然後才收回視線,看向那彌天風雪。
“去拿刀,也不知道那老鐵匠能不能打出來我要的東西。”
像是瞧見了俊俏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樣,姬神秀復又道:“放心,姑且放他們一馬。”
說完,已是走入風雪朝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