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賞口酒喝吧!”
乞丐踉踉蹌蹌搖晃着起身擋住了姬神秀的去路,甚至說話的功夫還打了個酒嗝,一股讓人慾嘔的酸臭登時薰得人隔夜飯差點都吐出來了。
揮手輕拂扇了扇面前的空氣,姬神秀輕聲道:“好啊,你磕三個響頭,我這壺酒就給你了。”
乞丐瘋瘋癲癲的笑着,伸出一雙滿是泥垢的手朝酒壺撲去,嘴裡還沒心沒肺的嚷道:“好好好,三個響頭換一壺酒不虧,天大地大,喝酒最大,給我……”
他跑的很快,身子更是靈活非常,但看着卻又不像是會武功的人。
姬神秀看到那雙幾乎能印出個模子的手挑了挑眉,右手一擡似很厭棄的把酒壺遞了出去。“去去去,滾遠點。”
言語動作顯得很是跋扈。
乞丐笑嘻嘻的忙應承。
“多謝大爺賞酒,小的這就滾、這就滾。”
他取酒的時候離姬神秀最近,這手自然難免要碰到。
也就在碰到的時候,乞丐原本普通的動作一變,五指突然一搭、一勾、一扣,骨節暴突宛若變成鐵箍,血液聚集隱隱發黑。
不但出手快的駭人,這一搭、一勾、一扣三個動作竟還容納了當世武林中數種極爲可怕的擒拿絕技。這一搭是極爲罕見的“沾衣十八跌”,以內力攀附就像是跗骨之蛆纏人的長蟲,但凡一沾上,便再也休想甩開。
一搭之後自有變化,這一勾名堂也不小,乃是武當正宗“七十二路擒拿手”,勾的是姬神秀的脈門,阻了氣勁走勢,繼而再以大力鷹爪功分筋錯骨錯開姬神秀的筋骨。
不過,唯有這最後的一扣纔是最狠辣的,乞丐動手瞬間便欺身而上,以尋穴打穴的手段連封他身上數處要穴。
此人一番動手,可謂是絕技迭出,令人眼花繚亂,囊括了少林、武當、內家、外家、旁門數種驚人技藝,委實讓人大開眼界。
要知道這任一一種都不是輕而易舉可以學到的。即便能學到,可像眼前這人不僅駁雜更是樣樣練出門道,練的精通,所花費的時間只怕就要讓人望而興嘆,但這乞丐卻將每種功夫都練得爐火純青,有十足十的火候,天資之高實在當世罕見。
這就是一條龍捱了這麼幾招,只怕也得變成一條死蛇。
但姬神秀不僅沒倒還笑出了聲。
“呵呵,花裡胡哨,虧你也算江湖絕頂高手,想不到也愛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你倒是繼續演啊!”
乞丐臉上神情一變,沒了笑也沒了瘋癲,他就覺自己雙手緊扣着的那條手臂似沒了骨頭,任他如何使勁只覺得無處着力,本是已絕不能動彈的手居然又擡了起來,手裡酒壺壺口一轉,一縷水箭立時衝出,打向他的門面。
千鈞一髮,乞丐撒手後撤,腰間竹劍應勢一擡,劍身一挽,水箭便被他以巧勁撥向一旁,同時他人踏空後退出去數步。
姬神秀揉了揉手腕,看着手臂上幾個清晰的黑指印點點頭。
“有些名堂,不過,你可真是無理,給你酒了你卻不喝。”
乞丐苦笑一聲,那酒如何能喝得,他視線一偏就看到一塊磨得發亮的青石被那水箭打出一排密密麻麻的細小窟窿。
他問道:“你認得我?”
姬神秀答非所問,一口將壺裡酒灌到嘴裡。“本以爲你找的會是李尋歡,不曾想居然是我,請你出手的那人還真是讓我有些意外,胡不歸。”
要知道當世知道他身份存在的可沒多少,天機老人算一個,還有李尋歡,孫小紅,上官金虹,若說還有,只怕就是那個神秘劍客了,但神秘劍客依照天機老人所言已被上官金虹所殺,真假姑且不論,這胡不歸又是從何處得知他的所在?此人行蹤向來飄忽不定,似乎只有龍嘯雲能請他出手……
這一切與他猜想的幾乎不謀而合,但姬神秀卻蹙了蹙眉,他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這結果太巧合了,就好像他猜了半天,突然別人把答案擺在面前。
“砰!”
酒水飲盡,他手中酒壺已直直朝飄了過去,落到了乞丐的面前,並沒碎開,反倒像一塊陷入泥地裡的石頭深深嵌了進去,沒入大半。
看着眼前神乎其技的一幕胡不歸的瞳孔登時一縮,剛極反柔。
“他既然請你出手,難道沒告訴你我是誰?”對方的細微反應姬神秀看的清楚。
可胡不歸卻沒再說話,而是提劍入手。
竹劍一經入手,胡不歸整個人的氣息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股浩瀚氣機勃發而起,驚都周遭樹木簌簌顫抖不停。
“劍意?”
姬神秀一凝目,一雙眼睛狹長的就好似兩把綴上去的刀鋒,寒光閃爍,好驚人的劍意,那感覺就似突然被一股蕭殺寒風所罩,讓人猛的一個激靈。
他就看見胡不歸提劍一動,那地上的落葉居然齊刷刷的立了起來,立在地上,井條有序的排列着,就好像活的,像是一柄柄劍。
看這架勢恐怕一戰難免啊!
“嘿嘿,非是我要和你過不去,但我欠了別人的情,我這人最不喜歡欠別人情,可既然欠了,就得還。”胡不歸終於開口了,他又成了那般瘋瘋癲癲的模樣。
“看來你是打算用命去還了,對於求死之人我從不會吝嗇送他們一程。”姬神秀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條縫,咧嘴一笑,聲音平靜。“姓胡的,你既然敢從別人手裡接過這樁恩怨,可別指望我會手下留情。”
一言出,殺意暗涌。
胡不歸點頭。
“人在江湖,生死由命。”
“說的好。”
“錚!”
姬神秀氣息陡然一沉背後就見一道墨青匹練自行拔出,跳到空中落在一隻白皙的右手中。
燈火昏暗,長街上到了現在居然靜的有些出奇。
握刀在手,姬神秀提刀一翻,刀光已是剎那落下。
“怒火中燒!”
七情爲意,喜怒哀樂皆可成招。
本是凜冽秋風登時化作滾滾熱浪朝胡不歸涌去,如狂風撲面,置身於刀山火海。
一刀斬下姬神秀順勢拖刀而走,火星四濺中,他整個人已朝着對方大步狂奔了過去,腳下如踩爛泥,步步生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