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滅明言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此話流出於世間許久,並非是因我一人之口,就因此而宣揚天下,前輩不必謝我。”
“因你一言,我能成道,如此大恩,怎能就此算了?”
柳毅又道:“我雖不是教主,卻也有幾分修爲,你若有什麼想法,儘管與我說就是,只要不違背道義,我一定會應允了你。”
“前輩!切莫如此!”
澹臺滅明言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若是前輩真要重謝我澹臺滅明,我未免會夜不能寐,日不安寧,反倒是成了一個小人。”
“既然不謝,你我之間因果,可長長久久……”
柳毅卻是說了一句玄之又玄,高深莫名的話語,又道:“若是我謝了你,你我之間的緣分,因這一謝就會斷得乾乾淨淨。而今我不謝你,你卻要永世謝我……”
這一席話語,把澹臺滅明說的目瞪口呆。
“哈哈哈……”
柳毅長身而起,腳踏層雲,飛騰而去,言道:“此事,你日後就會明白。”
“師兄!”
“毅哥哥!”
兩聲呼喊,幾乎是異口同聲,從左右傳來。
柳毅抱着兩位道侶,問道:“你們是不是想問,我與這個澹臺滅明,到底有什麼因果?”
二人連忙點頭。
柳毅搖了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婉兒搖晃着柳毅的手臂,說道:“毅哥哥,你就說嘛。”
“我與此人……”
柳毅凝視下方大河,言道:“有一場師徒之緣。”
陸凝霜說道:“可是!可是他本是儒門三千弟子之一,歸屬於孔宣道友門下。孔宣道友闖下儒教,有教無類,誨人不倦,怎會讓澹臺滅明拜入我們劍道一脈?”
婉兒亦是說道:“聽說孔子門下三千弟子當中,有七十二賢人,這澹臺滅明就在七十二人當中位列前茅,就算毅哥哥看中了他,孔子只怕也不會輕易放人吧?我劍道一脈,而今已經有了數位真傳弟子,日後還有三霄天尊重臨於世間,也會入毅哥哥門下。加上毅哥哥溫養在小世界當中,數以千計的魂魄,一旦他們都重臨天地,我們劍道一脈,已有數千弟子,比他儒門三千聽道之客,絲毫不少……”
“此事,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柳毅心思暢快,摟着媳婦,一路飛回了驚虹洞天,不再在外頭逗留。
因澹臺滅明一句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柳毅已是找到了入道之門!
大劫在即,時間緊迫,不可怠慢。
驚虹洞天當中,程一峰卻並沒有離去。
原本按照常理,仙人一旦修煉成神,就要去化仙池退去仙人的資質,洗乾淨一身風塵,可程一峰卻有師命在身,要在師門當中教導弟子,竟然連中央大世界當中修士最爲難得的,洗去一身凡塵的機會,都放到了一邊。
故而,當柳毅回了驚虹洞天,見到程一峰之時,就轟出了一道雷霆。
萬雷之源!
僅以此雷,轟散了程一峰身上滾滾風塵。
“弟子謝過師尊!”
程一峰拜倒在地,以額頭接觸地面。
柳毅灑出一道清風,將程一峰扶起,言道:“你是我門下開山大弟子,也是我門下第一個修煉成神之人,合該揚我劍道一脈威名。你資質雖不如你幾位師兄弟,可在劍道一途的執着意志,卻不比你幾位師弟差。而今你已經修煉成神,日後再進一步,就是先天神魔,其上就是聖賢,再往上就是天尊,就算是有朝一日要步入大道之門,步爲師的後塵,也在情理之中。”
大道之門!
程一峰眼神一亮,濃眉微微皺起,言道:“師尊,你已經決定了,要入鴻鈞的大道之門?”
“鴻鈞說,天不變道亦不變,就算他是對的,這天底下也只有不變的天道,卻沒有不變的掌控天道之人。他鴻鈞能以身合道,旁人難道就不能以身合道?”
柳毅說道:“我既然出身於天地之間,天生就在天道之內,入了天道又如何?通天教主與阿彌陀佛,皆是天道之內的教主,他二人更是出自於鴻鈞門下,在紫霄宮當中聽道三千年,這二人是鴻鈞的弟子,都逆了鴻鈞的心思,我又有何懼?”
程一峰言道:“師尊大毅力,大氣魄,弟子不如。”
柳毅說道:“此事一峰你無需多想,爲師閉關之後,你要好好教導幾位師弟,切不可怠慢了。”
程一峰說道:“弟子遵令。”
“嗯。”
柳毅點了點頭,又辭別了婉兒與陸凝霜,再對程一峰說道:“過一段時日,若是儒門有人前來拜訪爲師,你替爲師招待了就是。若是儒門有求於爲師,你就把爲師留下的這一塊傳訊玉符交給儒門之人,說這是爲師託給孔宣道友之物。”
程一峰接過玉符,雖然心中不解,卻也不曾多問。
婉兒與陸凝霜一路相送,把柳毅送到閉關的大殿門口,才停下腳步。
“婉兒,凝霜。”
柳毅往二人臉上一個親了一口,言道:“我閉關以後,你們也要好好修行。現在連我門下弟子,都修煉成神,你們兩個是他的師孃,也不要被弟子超過了太多才好。要是我出關之後,發現你們沒有努力,到時候家法伺候!”
家法二字一出,兩女立刻臉紅起來。
柳毅所謂的家法,實則就是揍屁股。
雖成親多年,夫妻三人卻都壽命悠長,而今全是少年少女模樣,自然麪皮也薄,怎經受得住柳毅如此挑逗?
陸凝霜嫣紅着臉色,禁不住低下頭來。
婉兒卻眼神發亮,不知在考慮些什麼。
柳毅又安慰了兩句,這才步入門中,關閉了閉關大殿的大門,在一方白玉雕刻的蒲團上坐了下來。
他要成道,成的是劍道一脈。
若是在成道之時,鴻鈞又不顧身份,對他出手,把他引入了其他道統之內,卻不得劍道之門而入,豈不是得不償失?
嗖嗖!
兩道金光,從大殿當中飛了出去。
一道是混元金斗,一道是紫霄宮板磚,混元金斗歸於陸凝霜,紫霄宮板磚卻是落到了婉兒身前。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柳毅閉目養神,心中念想:“鴻鈞以身合道之後,他與天道合而爲一。天道如河,有三千八百支流,鴻鈞如堤!我入三千八百支流當中,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未嘗不能將鴻鈞這條河堤毀壞!”
一念至此,柳毅心氣如洪!
劍修,本該如此。
意氣奮發,與人爭鬥不惜血濺五步。
自從上一次拒絕了鴻鈞主動引路進入大道之門的機緣之後,已經相隔了上百年時間。
若柳毅遲遲不肯遁入大道之門,豈止百年時間,豈非千年、萬年,甚至十萬年百萬年,一量劫……如此天長日久,都不肯入大道之門。
“當年鴻鈞大開天道之門,要我步入道門,未嘗不是一個計策!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他未嘗不是懼怕我進入大道之門之後,會做出類似於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樣的事情,這才擺了一個空城計,主動邀請我進入大道之門……一旦他如此主動,我必定會認爲事出非常必有妖,反而心生猶豫,不肯入道,白白耽擱了時間!”
柳毅深吸一口氣,劍眉一揚,讚歎道:“鴻鈞啊鴻鈞,不愧是道祖!如此輕而易舉的一個舉動,就耽擱了我上百年時間,若不是我這一次行走四方,見識了不少天地之間凡俗事情,偶有所悟,只怕一直被被你矇在鼓裡!”
嗡!
轟隆隆的劍鳴之聲,從驚虹洞天之內傳了出去。
滾滾雷鳴,揮斥四方。
劍鳴一波一波,宛若驚濤駭浪,席捲山川,擴散四面八方。
劍光晶亮,照耀天地。
程一峰領着門下師弟,坐在殿外廣場之內,凝視着遠處柳毅閉關的大殿。
葉孤城與西門吹雪皆是一身白衣,仰頭看着天空。
獨孤求敗則彷彿是陷入了魔障,瘋瘋癲癲,比趴在遠處化身爲一隻老虎的虎倀更爲癲狂,他竟然持着一柄木劍,到處亂舞,就像是凡俗間的巫婆神棍,口中念念叨叨,手舞足蹈,毫無章法。
可就在這稀裡糊塗的舞劍過程當中,一絲一縷精良的劍意,凝聚在了獨孤求敗手足之間。
劍魔!
果然瘋魔!
這獨孤求敗,竟是在柳毅劍氣光柱照耀之下,就此悟道,而且悟道的方式,如此奇怪。
葉孤城與西門吹雪則各自按住了腰間懸着的長劍。
“大師兄。”
葉孤城先朝程一峰拱手施了一禮,言道:“我與西門吹雪師兄,在凡俗世間就已經認識,一個被人戲稱爲劍聖,一個被人戲稱爲劍神。當初在遇到師尊之前,我就和西門師兄,在帝都紫禁之巔,生死一戰,後來得了師尊相救,這才活下來性命。生死之間,最有利於修行一途的長進。而今是大師兄也在此處,師尊悟道又放出了萬丈劍光,我與西門師兄想要藉此機會,再度論道鬥劍,還請大師兄護法。”
“如此也好。”
程一峰也不拒絕,繼而言道:“二位師弟論道鬥劍,爲兄也正好可以藉此一觀,看看二位師弟在劍道一途,已經走到了何處。”
叮!
兩道劍鋒相撞,西門吹雪與葉孤城已經鬥了起來。
哪怕是成了修行之士,這二人也是佩劍在身,而不想其他劍修與劍仙之流,靠着隔空御劍來與人爭鬥,這西門吹雪與葉孤城人隨劍走,光影閃閃,竟依舊如凡俗劍客!只是兩人劍鋒速度太快,身形閃轉騰挪速度極快,在大殿之前不停跳躍不停飛馳,彷彿是兩團光影。
這般手段,卻又像極了戰族修士那種靠着一身武道與肉身實力與人爭鬥的手段。
叮!
叮!
劍鳴連番不絕,程一峰以大神境界,凝視着二人,只待兩人一有危險,就立刻會把二人分開。
可是,數日之後,二人都沒有分出勝負,卻突然分開,齊齊轉頭,看向同一個方向。
只見……
一條天道河流,與三千八百支流,突然出現在了驚虹洞天的天空當中。
忽而一道幻影,炸開在空中。
其中有一座巍峨巨大的門牆,橫在蒼穹之上。
轟隆隆!
大門中開。
此乃大道之門,入得此門,即爲道人!
【作者題外話】:又是大章。
說真的,其實個人認爲,莊子雖然是道家的人,但是他的思想,和老子還是有點出入的。
老子和先秦諸子有些類似,而莊子則更進一步了。
他們尤其是在爭與不爭這個問題是,分歧更大。
究其主要根源,只怕就是老子做過大官,莊子只做過小吏吧。其中司馬遷曾表達過的想法……
好了,題外話就不多說了,反正大家更喜歡看小說,而不是看相公這個逗比亂侃這些不着調的東西。
諸如國學,只是一時心癢,實則不提也罷。
月底了,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