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意識與靈魂
在經歷了上千次的高空自由落體之後，楚子航本來以爲自己已經養成了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心境，但是在他抵達目的地從地鐵上下來之後，他發現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
地鐵盡頭處是一個諾大的地下空間，楚子航擡頭向上仰望，只看見了無限高的黑暗中漂移的金色星光，望不到頂，也看不到壁，他走進這個巨大的空間，就像一隻螞蟻在深夜爬進了聖彼得大教堂。
而在這片空間的盡頭處，則是一面被人工開鑿出來的巖壁，上面滿是機械留下的痕跡，貼着巖壁的是梭形的水泥月臺。
——在那個水泥月臺前，一隻諾大的古龍匍匐在了那裡。
對於混血種來說，龍其實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絕大多數混血種一生中，甚至連“死侍”這種東西都接觸不到，更別說是一條龍了，出現在【自由一日】上的那條龍，實際上給學校這方面上的教育填補上了很多空白。
楚子航曾有親自面對過那隻五代種，但是和麪前的這條古龍相比，那隻五代種簡直不值一提。
他僅僅只是站在這裡，就能夠感覺到從那條古龍上傳來的如淵似海般的壓迫，那是來自於血統上的天然壓制，縱然對方只是匍匐在那裡什麼都沒做，也足夠震懾住周邊的一切生物。
……但讓楚子航感到沉默的並非是這個。
重點是，這條古龍戴着特製的耳機操縱着鍵盤，匍匐在月臺上的電腦前正在專心致志的上網。
就如同有人在打籃球這不稀奇，但是有隻雞在打籃球就很稀奇一樣，這裡會出現一條龍這點楚子航在心中早有預料，讓他沒預料的是……這條龍會上網。
不僅如此，在那月臺之上，那條龍腦袋的旁邊，楚子航還看見了一個大概八九歲的小男孩同樣的也坐在了電腦前，頭上戴着小號但是同款式的耳機，一人一龍之間和諧相處，旁邊是堆積如山的各類零食和飲料，其中尤以可樂和薯片居多。
……突然間的，楚子航覺得世界畫風有些崩壞。
那條古龍敏銳的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在他們從地鐵上下來之後，對方就有些小心摘下了頭上戴着的巨型耳機，然後一臉興奮的擡頭看向了他們這邊。
“白姐姐，你是專門過來看我的嗎？”
——從古龍的話語中，楚子航他明顯的聽出了對方此時心情的雀躍。
“……白姐姐？”
轉過頭，楚子航看向了身旁的女孩。
“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稱呼我，我讓他改過好幾次了，但他每次都會忘記……”
略微的聳了聳肩，一邊在口中解釋着，沐輕枳朝着那邊的月臺走了過去。
“行了，和我一起過來吧，我介紹他們給你認識。”
楚子航：“………”
……………………………………………
……這條古龍很熱情。
楚子航本以爲龍都是高傲的，尤其是面前這種血統高到可怕的古龍，對於他這個混血種說不定會是不屑一顧的冷淡態度，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卻是一反常態的熱情。
在聽完自家師父對自己的介紹之後，這隻古龍不僅友好的伸出爪子和他握了握，還相當大方的給他分享了自己的薯片和可樂。
而對比起這條很有禮貌的古龍，旁邊那個大約只有八九歲大小的小男孩的表現更符合他對龍的印象，這個小男孩不僅對他師父都不屑一顧，更是從頭到尾的都沒有拿正眼瞧過他，全程自顧自的埋在了電腦前。
……楚子航覺得這一人一龍的性格應該換一下。 “行了，我就是帶他過來看看，你繼續上網吧。”
接過一罐可樂，沐輕枳衝着芬裡厄擺了擺手，然後轉頭看向了旁邊左手拿着可樂，右手拿着薯片，懷中還抱着一大堆零食的楚子航。
——許是很少見到新朋友的緣故，芬裡厄表現的過於熱情了。
“伱父親現在就在那邊，不過在見他之前，你現在最好先做好心理準備。”
“……好。”
將視線從面前的古龍身上移開，楚子航點了點頭。
雖然說他現在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但是在自家師父面前，他很好的按耐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順着水泥月臺一路往裡，便是一個拐角，在這片並不算太大的空地裡，一整塊矩形的冰塊被放置在了地面之上，隱約可見有個身影被封凍在了冰塊之中。
而在這塊冰塊的正上方，一把造型奇特的長劍直插入冰塊裡，長劍從冰塊中那人的心口裡穿過，末端直直的釘入到了地面。
“你父親的情況過於特殊，再加上奧丁那傢伙還額外動了些手腳，所以在暫時沒有更好方法的前提下，我只能將他用這種形式封凍在了這裡。”
走到冰塊前停下，沐輕枳轉身看向了沉默的站在了自己身後的楚子航。
“如你所見，這就是你父親現在的樣子。”
“………”
面對她的話語，楚子航沒有回話，只是沉默的看向了冰面中的那個身影。
……事實上也不需要她過多說明，任由誰來，一眼的都能看出冰面裡那個人的異樣。
在實際上，冰面中的那個身影已經不能被稱之爲人類了，對方的肌肉表面覆蓋着青灰色的薄鱗，青灰色的鱗片一直爬上了臉頰，面容猙獰的可怕。
就算是楚子航，也只能夠依稀的從對方臉上的某些細節裡勉強的找到那個男人曾經的樣子。
“……死侍？”
直到半晌之後，楚子航這才轉頭看向她，聲音沙啞的開口問了起來。
“死侍？如果只是單純死侍的話，還不需要我花費這麼多功夫，但問題是，你父親已經不算死侍了。”
搖了搖頭，沐輕枳轉頭看向了冰塊裡面封凍着的那個身影。
“世界允許意識匹配新的容器，卻不允許容器收集消散的意識，在我將你父親救回來的時候，他的意識就已然遭到了奧丁的重創，相比起身軀上的異化，意識上的損傷纔是最嚴重的……或者說靈魂？”
“嚴格來說，你父親其實已經死了。”
ps：早上好(づ●─●)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