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了一世,看今朝

陸晨不想再繼續看繪梨衣的夢境了,歡喜和悲傷,都與他交織,令他心疼。

他要喚醒繪梨衣,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我就在你身邊。

他記不清自己已經在夢中待了多久看了多久,但如此多次的觀夢,終於讓他找到了一種入夢的可能性。

紅紅姐的憶夢錘只生效了一半,因爲他並沒有做夢,只是在看繪梨衣。

若想將繪梨衣拉回來,他也要做到真正的入夢,將兩人的夢境交合。

或許到時候不再是他觀繪梨衣,而是繪梨衣觀他,兩人可能會一同迷失在夢境深處。

這是豪賭,是高風險的行爲,但陸晨別無選擇。

他放開心房,引憶夢錘殘留的那股力量進駐自己的意識,與繪梨衣的意識所鏈接。

下一刻,他的意識逐漸恍惚,彷彿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

繪梨衣的夢境停止了,她不知爲何,像是飛向九天,俯視人間,看到了另一片畫卷。

畫卷之中,是一個小男孩兒的故事。

男孩兒看起來五歲左右,被三個十一二歲的大孩子堵在衚衕內的牆角。

“小野種,怎麼不跑了?”

一個胖男孩兒朝小男孩兒身上踹了一腳。

“我不是野種。”

小男孩兒蹲在牆角,雙手抱頭,瘦弱的小手上因爲發力,青筋暴露,像是壓抑着巨大的怒火。

可他要忍,因爲這是村長的兒子,他還要帶着媽媽在村子裡生活,他不能惹事。

“還說不是野種,沒爹的就是野種,哈哈哈。”

另一個男孩兒笑道。

其他兩人也跟着起鬨,“野種,野種,野種……”

“我不是野種。”

小男孩兒倔強的重複着這句話。

一名瘦高的男孩兒拿起一塊石頭,仍向男孩兒的臉,“讓你去我們店裡偷東西,打死你這個小偷野種。”

小男孩兒護住臉,“我沒有偷東西,那手鐲本就是我媽媽的,我給劉叔叔,讓他幫我賣掉,換錢給媽媽買藥,但他卻不給我了。”

“放屁,你這窮小子,家裡怎麼可能有那麼名貴的玉器,那是我爹花大價錢買來送給我孃的!”

瘦高的男孩兒說着,又拿了塊石頭扔向小男孩兒。

“那是我媽媽的,是爸爸送給媽媽的。”

小男孩兒倔強的道。

“呵,你還有爹啊?分明就是個野種,你肯定也不是你媽媽生的吧,畢竟你媽媽還挺漂亮。”

胖男孩兒嘲諷道。

小男孩兒捂住頭的手輕微顫抖,沉默不語,但身體內的氣血卻像是怒龍一般衝撞。

“嘿,我聽說,村裡王掌櫃想娶你娘回家呢,是不是真的啊。”

另一名男孩笑道。

“真的假的,不過他娘確實挺漂亮的,可惜是個癱子,那王掌櫃興趣也夠獨特的。”

胖男孩狐疑的笑道。

“嘖嘖,要不小野種,你也別給你娘治了,賣到城裡的怡春院,說不定還能成頭牌呢。”

瘦高男孩兒嘲諷道。

三名男孩兒爆出一陣大笑聲,這裡的人都很早熟,十三四歲就結婚了,他們自然知道某些事的含義。

地上的小男孩兒有些事不懂,但卻從這些人口中感受到了滿滿的惡意。

他也曾有美滿的家庭,只是剛記事父親就因病去世了,媽媽在一年前也癱倒,像是沒了靈魂,再也聽不到他的話語。

他埋怨過上天,可又勸自己知足,在寒冷的夜晚,他還能聆聽着媽媽的呼吸聲入睡。

“我說小野種,要不這樣,你帶我去你那破地方看看,喊我們聲爹,今天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瘦高男孩兒帶着莫名的笑,見蹲在地上的小男孩兒沒動靜,就又踹了對方一腳。

見小男孩兒沒反應,他覺得有些無趣,吐了口塗抹道:“切,破落玩意兒,說不定以前你娘就是在怡春院賣的,你爹也不知道是誰呢?”

就在此時,小男孩兒擡頭了,幼小的面頰上滿是泥污和淤青,那雙黝黑的眸子像是蟄伏着洪荒的巨獸,緊緊的盯着瘦高男孩兒。

瘦高男孩兒被這樣盯着,心中莫名的發毛,又不想在朋友面前墮了氣勢,道:“草,你看什麼看!”

小男孩兒站起身,如同一頭幼獅舒展身軀,他只覺得渾身氣血衝撞,簡直人都要炸開了。

腦海中像是有一個聲音在蠱惑他,像是有神的靈魂降在他身上。

他緊緊盯着那個瘦高男孩兒,想起這些日子的種種,想起對方對自己的毆打,想起他方纔說的話。

你怎麼敢?

黝黑的瞳孔化爲赤紅,像是有強大的力量涌入幼小的身軀,小男孩兒不假思索的動了。

他跳了起來,揮舞稚嫩的拳頭,打在瘦高男孩兒的臉上。

瘦高男孩兒被這出奇的大力給打蒙了,一下撞在後面的牆上,又滑到地面。

小男孩兒撲了上來,目光兇狠,騎在他身上,一拳拳朝對方臉上招呼。

“啊”

瘦高男孩兒發出痛呼,他不敢相信自己正被一個五歲幼童壓在地上打,更不能理解,對方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甚至超出成年男人。

其他兩個孩子見狀,連忙來拉,可小男孩兒不管不顧,就是死命的朝瘦高男孩兒頭上打。

那兩個孩子看到這一幕,也是對小男孩兒拳打腳踢,見不起效,胖男孩兒就用手臂勒住小男孩兒的脖頸。

小男孩兒就像是一頭髮瘋的蠻牛,一口咬在胖男孩兒手臂上,在胖男孩兒的痛呼中,撕扯掉對方一塊肉。

“瘋了,他瘋了!”

胖男孩兒驚叫着道。

此刻這幾個孩子纔是真的怕了,從沒見過這陣勢,小男孩兒每一拳下去,都能聽見沉重的聲音,擡手時拳頭上沾滿了鮮血。

而瘦高男孩兒起初還在痛呼掙扎,幾分鐘過去,便沒了聲息。

可小男孩兒仍未停手,發了瘋一般的捶打瘦高男孩兒的臉。

他臉上帶着癲狂的笑,但眼中卻留着淚水,真像是個小瘋子。

而繪梨衣透過畫卷,看着這一幕,手放在胸口,莫名的感到心痛,她認出了這個小男孩兒。

儘管眉宇間有所變化,但她可以肯定,這就是自己最愛的人,自己的丈夫陸晨。

小男孩兒又哭又笑,不停的揮灑着暴力,另外兩個孩子尖叫着跑開。

在繪梨衣眼中,小男孩兒那裡打的是這個瘦高男孩兒,他分明打的是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啊!

好似過了幾分鐘,又好似過了很久,小男孩兒停了下來,地上的瘦高男孩兒以沒了聲息。

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有恐懼,也有舒暢,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擔憂。

他闖了大禍,再也不能待在村子裡了,他要帶媽媽離開。

可天下之大,哪裡又有他們母子的容身之處呢?

繪梨衣在畫卷外旁觀,看着小陸晨的一生。

看小陸晨帶着媽媽在乾涸的大地上吃力的前行,看他在路邊遭遇難民,看他被這吃人的世界所折磨。

這孩子除了在記事以前,似乎從未有過幸福,沒有人對他好,他只是掙扎着想待媽媽活下去,渴望那睡眠時,聽到的那溫柔的呼吸聲……不要斷絕。

因爲那是他最後的親人了,是最後一個待他好,給他溫暖的人。

可世界充滿了惡意,逃難中易子相食處處可見,遑論一個五歲的孩子,帶着植物人母親,又怎麼活得下來?

繪梨衣看着小陸晨戰勝惡霸,隨林江進入軍隊,接受秘血武者的培訓。

陸晨從未對她講過自己的往事,繪梨衣第一次知道,原來丈夫那神秘的血脈,來自他的家鄉。

而孩子們在獲得這種血脈時,所經歷的事,並不比混血種的起源要美好。

小陸晨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他成爲了一名秘血武者。

除了林江等少數幾人外,沒有人知道小陸晨更深的秘密,因爲他是奇蹟之子,也是禁忌之子。

秘血武者和秘血武者結合,誕生的奇蹟,卻是這個古老國度中隱藏的……禁忌。

成爲秘血武者後,小陸晨開始接受教育,訓練,灌輸給他每個軍人都要知道的職責。

保護神武帝國,報效君上,守衛黎民。

小陸晨下課後,所有人都散隊,唯有他站在原地,默默道:“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這個時期的他,心中充滿對世界的絕望,痛恨,他討厭這個世界,討厭那些“百姓”

他幼年是那麼的悲慘,是那麼的絕望,身處無底的深淵,卻沒有人懷着善意對他伸出援手。

在最黑暗的那段人生,是我自己把自己拉出深淵,沒有那個人,我就做那個人。

懷着這樣的心思,小陸晨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出人頭地,賺錢治好媽媽的病。

儘管他聽了林江哥哥的話,知道這可能是秘血武者的宿命,但仍心存僥倖。

數年後,在經歷了第一次戰火,小陸晨的心境又變了。

孩子小時候總是憤世嫉俗,長大了就會與世界和解。

他發現自己原來擁有的不只有媽媽,還有和自己一同長大的同期秘血武者。

那些童年的訓練夥伴,今時的戰友,會在戰場上與他一起廝殺,會守護他的背後……直到死亡。

他們下了戰場,休息時在邊境的村鎮小憩,再看人間百態。

小陸晨發現自己偏頗了,這世間有好人也有壞人,只是他運氣不好,早年盡遇壞人。

可世道不好時,好人也會被逼成“壞人”

他記得邊境村莊老伯送的炊餅,記得村頭小妹妹送自己的野花,人世間也有溫暖,百姓只是想活下去,同胞們爲此而戰。

世界上不幸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希望其他人都和他一般不幸,那樣他會感到心裡平衡些。

第二種是希望其他人幸福,彷彿看到其他人的幸福,他內心也溫暖了起來。

起初陸晨是第一種人,他覺得命運太過不公,怨天怨地。

可後來,他經歷戰火,發現了人與人之間最純真的感情。

他在想,我沒了爸爸媽媽,難道也要讓那些心懷善念淳樸的百姓們,那些年幼的孩子們,也沒有爸爸媽媽嗎?

不是吧……

因爲他看着邊境村莊中,小女孩兒抱着爸爸的腿,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心中感受到的……是溫暖啊。

要讓那股溫暖消逝嗎?

要讓爲自己擋下子彈的戰友,不能瞑目嗎?

此後小陸晨認真習武,在戰場上嶄露頭角,有他在的隊伍,傷亡總是最低的。

可隨着戰功的積累,實力的展現,他所在的隊伍總被安排最危險的任務,傷亡在所難免。

一次次的戰役,一次次的看着戰友在自己身邊倒下。

從最初的嚎啕大哭,到抿着嘴含淚衝鋒,到最後一往無前的殺入敵陣,硝煙散去後,坐在冰冷的戰車上,默然無語。

繪梨衣看着這個很長的夢,看着自己丈夫的前塵,淚水從眼角滑落。

十六歲的武神,聽起來像是龍傲天動漫小說中的存在,可現實從來不是爽文,十六歲的少年身上揹負的是屍山血海。

到最後的最後,死了,都死了。

你成了一座活着的墓碑,心臟上刻的都是亡魂的名字。

所以你纔會那麼成熟,所以你纔會那麼……孤單。

繪梨衣回想起自己與陸晨的初見,她想起來了,除了聽到對方名字,知道對方是自己的遊戲中的朋友外,跟對方走還有一個原因。

因爲她在陸晨眸子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樣東西。

戰場殺生無數,被敬畏武神,卻被帝國拋棄,淪爲西聯邦的實驗品,在有些人眼中,他是個不應該存在世間的……怪物啊!

他們都沒了歸處,都是小怪獸,小怪獸和小怪獸想要聚在一起報團取暖,互相舔舐傷口。

可我不知道,你的傷口竟會這麼痛。

天際的白光落下,宣告陸晨一世的終焉,旅途新的開始。

在朦朧中,他在一望無際的白色大地上前行,聽到濡穤美好的聲音呼喚,宛若天籟,喚醒迷途的羔羊。

陸晨的眸子清明瞭些,腰身挺直了幾分,卻是發出一聲嘆息。

所有的苦難與揹負盡頭,都是行雲流水的此世光陰。

前塵從未了,只是今朝幸得見你。

他笑看那個滿臉淚痕的少女,輕聲呼喚對方的名字,“繪梨衣。”

“嗯~”

少女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拉住了陸晨的手。

陸晨朦朧中,牽着自己愛人的手,邁步向前,在這白茫茫的世界中,穿過虛幻的大山,行至蒼茫無垠的大海,走過慢慢長路,如同穿過他們兩人的前塵。

千秋夢,夢千秋,憶前塵,了一世,看今朝。

兩者皆苦,牽着手……便不苦。

山有峰頂,海有彼岸,漫漫長途,中游迴轉,餘味苦澀,終有回甘。

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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