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許仙受白玉堂之邀,前往江南參加某江湖名宿召開的武林大會,歸來途中,許仙經過了一個名叫落水鎮的地方。
此地雖名字帶水,但實則是個缺水之地。
許仙剛一到此,便在鎮外官道上被幾個老嫗攔下,苦苦哀求,向他討口水喝。
許仙一驚,連忙將老嫗扶起來,然後取出隨身攜帶的水囊,將水分給衆人。
待眼前的幾位老嫗都接到至少一碗水,許仙這才收起水囊,扶着一位腿腳不好的老嫗,溫聲問道:“老婆婆,可否告訴小生,這洛水鎮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老嫗視若珍寶地抿了口水,待清水溼潤喉嚨,她才擡頭望向許仙。
“恩公,你是從百里之外來的吧?”
“沒錯。”許仙點點頭,而後推辭道,“長者言重了,不過是一口水而已,何來恩公之說?”
那老婆婆嘆了口氣,哀愁道:“恩公您有所不知,在我們這落水鎮,一口水就是一條命啊!”
許仙皺眉道:“爲何?”
老婆婆嘆息道:“落水鎮本就坐落在山谷之中,方圓百里皆是山地,我等鄉民取水,只能靠那寥寥幾條山溪與老天爺的饋贈。”
“但自從一年前開始,這附近的幾條山溪都已乾涸,落水鎮方圓五十里,更是沒有下過一點雨。”
“如今,這落水鎮的人想要吃水,只能靠人從一百五十里外的江河運過來,這運水又費時又費力,等拖到這裡,已經是價比黃金,我們又怎麼喝得起呢?”
說到這裡,老婆婆坐了下來,端着那一碗水嘆息道:“喝不起水,自然就得另尋出路。”
“如今,鎮上的青壯基本都跑完了,就剩我們這些跑不動的,留在這裡等死,那些運水的見沒有好處可撈,也不再運水,似老朽等人,只能向過路的好心人討口水喝。”
“……竟有此事?”
聽到老婆婆的話語,許仙不由得緊緊皺起眉頭。
就在這時,身後的官道上突然傳來一陣鼎沸的歡呼聲。
許仙腳步一頓,詫異地轉頭望去,只見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
驅車的是個白衣青年,嘴角翹起,笑意盈盈地對着馬車旁圍着的衆人道:“彆着急,彆着急,人人都有份!”
說着,他從馬車上跳下來,掀起黑布,露出兩個碩大的水桶。
“來來來,老規矩,排隊領,不準擠啊!”
望着那吆喝着讓衆人排隊的白衣青年,許仙有些詫異,低聲問道:“這就是賣水的?”
老婆婆一臉驚喜,搖頭道:“不,這是送水的!”
“送?”許仙微微一怔,“您的意思是,白送?”
老婆婆連連點頭道:“是啊,這杜小哥跟恩公一樣,也是個好心人,他四天前路過落水鎮,見我們可憐,便承諾每兩天給我們送一次水。”
“兩天前,杜小哥送了一次,但那次他運氣不好,正好撞見賣水的,被那些惡霸拉走打了一頓,老婆子原以爲他不會再來了,誰曾想……”
說到這裡,老婆婆眼眶紅潤,連忙道:“恩公,有什麼事您待會再問吧,老婆子要去接水了!”
“誒,等等!”
許仙連忙叫住老婆婆,然後將隨身攜帶的水囊解下,送給了她。
老婆婆微微一怔,而後滿臉感激,千恩萬謝後,這才匆匆走進隊伍。
許仙打量着那個分水的白衣青年,目光在他沉穩的腳步上停留了片刻。
“……腰如車軸,身如車輪,下盤沉穩,是個高手!”
許仙暗自點頭,而後心中疑惑,像這樣的高手,真的會被那些鄉間惡霸拉走打一頓嗎?
確定不是反過來嗎?
想到這裡,許仙對此人興致大增,臨時決定再等一會,與他搭搭話。
不久之後,馬車裡的水全部分完,那白衣青年撓着頭,一臉靦腆地向周圍千恩萬謝的落水鎮居民表示舉手之勞,不足爲道。
待衆人四散而去,白衣青年鬆了口氣,這才翻身躍上了馬車。
“等等!”
突如其來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白衣青年轉過頭,疑惑地望向大步走來的許仙。
望着白衣青年臉上的疑惑,許仙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姓許名仙,字漢文,初臨此地,見兄臺發放清水,救濟生民,一時心生敬佩,故前來結交。”
“……原來是許兄!”
白衣青年眼中精光一閃,同樣拱手笑道:“在下姓杜名謙,濟南人士,日前隨戲班路過此地,見落水鎮大旱,故而做些了微末之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許仙搖了搖頭:“杜兄說笑了,這可不是什麼微末之事……”
沒等他說完,馬車上的杜謙突然一愣,而後瞪大了眼睛,一臉驚異地問道:“等等,許兄,你說你叫許漢文,可是那個神拳無二打,臨安許漢文?”
許仙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
“正……正是……”
“還真是你!” 杜謙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臉驚喜地說道:“早就聽聞許兄大名,如今許兄從此地經過,可是剛剛參加了南邊王前輩召開的武林大會?”
許仙面露驚訝:“杜兄也知道此事?”
“那當然!”杜謙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而後笑着說道,“自古戲武不分家,我出身戲班,自然也算半個江湖中人,對江湖上的一些大事還是有所耳聞的。”
許仙點頭道:“原來如此。”
杜謙興沖沖地說道:“既然能在這裡遇見許兄,那就是緣分,許兄若是無事,不如隨我去八十里外的縣城中,咱們好好喝上一杯!”
“這……”
許仙面露猶豫,但最終盛情難卻,還是半推半就地被他拉上了馬車。
“駕!”
杜謙清喝一聲,駕着馬車駛上了官道。
許仙坐在馬車上,目光還是望着身後的落水鎮,似乎有些放心不下。
在他的旁邊,驅車的青年瞥了他一眼,心中思索着到底該怎麼試探。
沒錯,這姓杜名謙的白衣青年,正是來自《西遊降魔篇》的穿越者。
作爲最晚加入穿越者聯盟的成員,杜謙本應是盂蘭盆會上受益最深的幾人之一。
只要他在聯盟總部或紫微宮閉關,就能一路暢通無阻地修煉到合體期。
但可惜,他性子較爲跳脫,耐不住閉關的寂寞,修煉沒多久後,便第一個出關,開始以時空行者的身份接受任務,行走諸天。
而他選擇的第一個世界,便是紫山真人所在的世界。
由於缺少經驗,杜謙來到這個世界後,便謹慎地隱藏起了身份,開始打探這個世界的情況。
令杜謙有些意外的是,這個世界竟然還有着半步多客棧這種人、神、魔混雜的地方。
託半步多客棧的福,杜謙幾乎沒費什麼力,便在那裡打聽到了人間、妖界、魔界,乃至天庭和地府的衆多情報。
他甚至還從借宿半步多客棧的幾個江湖人口中,打聽到了許仙的名字。
神拳無二打,臨安許漢文!
說句實話,在剛剛得知這個情報的時候,杜謙是有些懵逼的。
他知道《白蛇傳》男主許仙的字是漢文,也知道許仙就在臨安。
但當這兩個名詞結合起來,又在前綴加上‘神拳無二打’這樣的字樣後,杜謙就完全不認識了。
……這真是他認識的那位操蛇使許仙嗎?
他肯定是穿越者!
幾乎沒有多少猶豫,杜謙便從上一個想法跳躍到了下一個想法。
於是,他打聽了許仙的行蹤,又藉着落水鎮之事,終於與許仙搭上了夥。
“按照前輩們教給我的經驗,接下來就是觀察他七天,考驗一下品行吧?”
杜謙一邊這麼想着,一邊瞥着身邊的許仙,貌似隨意地與他攀談了幾句。
二人互相交代過生辰年歲,杜謙自稱的年齡要比許仙年長一歲,因而託大稱兄,許仙小上一歲,故而自稱爲弟。
聊了一會,杜謙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於是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對了,許賢弟,落水鎮的情況,你應該看到了把?”
“嗯。”許仙回過神來,輕聲嘆息道,“小弟剛從江南歸來,渡過長江,沒想到這江岸以北,距離不過一百五十里外,就有如此大旱之災,真是世事無常啊!”
“大旱?”
杜謙嗤笑一聲,而後在許仙疑惑的目光中低聲說道:“賢弟,不瞞你說,爲兄這些年走南闖北,也算見過一些奇人奇事。”
“似這般大旱之景,只要請來一位有法力的道爺,搭建高臺,作法祈雨,自能平安度過。”
“但爲兄前日回城,去城外道觀請人作法祈雨的時候,那些原本滿口答應的道士,一聽見落水鎮這個名字,就紛紛色變,避之莫及……”
許仙緊緊皺起眉頭:“還有這種事?”
杜謙點點頭,低聲道:“我當時也十分疑惑,所以給那道觀的小童買了些吃食,這才從那些道童口中打聽到,原來這落水鎮之旱,是得罪了龍王爺的罪果!”
許仙又是一怔:“得罪了龍王爺?”
杜謙鄭重點頭道:“沒錯,據說兩年前,落水鎮新修了個觀音廟,修成之後便香火鼎盛,銅錢玉錦掛得到處都是,反觀原本鼎盛的龍王廟,變得冷冷清清,只有些瓜果供奉。”
“那龍王爺心中不平衡,因而大怒,不再爲落水鎮降下一滴半點的雨水……”
“豈有此理!”許仙勃然大怒,憤憤地說道,“就因爲這種原因,讓落水鎮大旱一年之久,這龍王心裡難道對人命就沒有半點在乎嗎?!”
“……是啊,是啊!”
杜謙一邊點頭附和,一邊打量着許仙的神情。
不對啊,這才哪到哪,怎麼就被激怒了?
如此疾世憤俗,性情天真……他真是穿越者嗎?
想到這裡,杜謙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