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何爲仙
落日的餘暉中，一個衣着陳舊的瘋老頭躺在大青石上，兩行淚水從他眼角流下，目光眷戀而又傷感地望着天邊的血色殘陽。
不遠處，葉凡神情錯愕地站在那裡。
愣了一會後，葉凡低聲道：“前輩，怎麼辦？”
李雲笑道：“上去接觸一下吧，放心，有我在，他傷不到你。”
得到李雲的承諾，葉凡這才定下心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老瘋子察覺到葉凡的存在，擡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將目光投向那輪即將落下的夕陽。
“那一年……殘陽如血，天璇染血……萬物凋零，天璇隕落……”
老瘋子凝視着夕陽，一邊流淚，一邊喃喃囈語。
葉凡在旁邊聽得並不真切，但大體的意思還是能夠理解。
他出言安慰了老瘋子幾句，但老瘋子卻置若罔聞。
直到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老瘋子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眸中瞬間爆射出兩道奪目的光華，蒼老的臉上傷感盡消，整個人像是利刃出鞘一般，鋒芒畢露。
山嶺之上，一片沉寂，所有鳥獸都戰戰兢兢，瑟瑟發抖。
葉凡也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如果不是他的身軀經歷了妖帝心血的洗練，恐怕早已被這恐怖的氣息壓得骨斷筋折。
緊接着，在葉凡驚愕的目光中，老瘋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目光深邃地望着他。
“你身上……有他們的氣息……”
葉凡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連忙在心中呼喚李雲的名字。
下一秒，葉凡體內迸發出一股炙熱如烈陽的強橫氣息。
兩道強橫的氣息碰撞在一起，竟是令老瘋子悚然一驚，猛地鬆開葉凡的手臂，腳下踏着神秘的步法，在一瞬間內拉開了數百米的距離。
“道友請留步……”
悠悠的聲音從葉凡體內傳出。
老瘋子緊緊皺起眉頭，目光凝重地望向葉凡苦海的位置。
隨後，在葉凡緊張的目光中，李雲的神念從他體內傳出，與數百米外的老瘋子開始傳音交流。
不多時，二人似乎達成了什麼協議，李雲的神念縮回了葉凡的苦海，而那老瘋子也再次施展類似縮地成寸的手段，瞬間來到了葉凡面前。
老瘋子大手一揮，葉凡體表頓時綻放湛湛光華。
剎那間，一幅無比真實的虛影畫面出現在山嶺之上。
那是葉凡曾在荒古禁地看到的場景，其中有曾經絕世無雙的天璇聖女，有遍佈山嶺的累累白骨，還有那屍山血海的過往畫面……
看到這一幕，老瘋子狀若瘋狂，又哭又笑。
不多時，他低吼一聲，昂首而立，雙手在空中划動，竟是以虛空爲圖，銘刻道韻，將整個虛影畫卷刻成一個光華燦燦的仙字！
葉凡大吃一驚，忍不住問道：“他這是在做什麼？”
“在應劫。”李雲輕聲道，“度過了這一劫，他的修爲將會突飛猛進。”
葉凡聽得若有所思，旋即繼續問道：“前輩，您剛纔跟他說了些什麼？”
李雲笑道：“沒什麼，只是做了場交易而已。”
葉凡下意識問道：“什麼交易？”
李雲意味深長地說道：“你馬上就知道了！”
果然，話音未落，老瘋子的動作便已經停滯。
他將天空中的巨大圖案化作一道烙印，收入腦海，隨後臉色變幻了許久，這才終於平靜下來，原本蘊含着諸多複雜情緒的雙眸變得無比清醒。
他默默地望了葉凡一眼，突然擡手一拍，在大青石上留下一副神秘的圖案。
葉凡凝神一看，發現那圖案艱澀難懂，但卻似曾相識，看上去非常眼熟。
“……是老瘋子那種神秘的步法！”
“不，按前輩所說，這應該是殘缺的行字秘道圖！”
葉凡目光炯炯，當即集中全部精力，開始記憶這張圖案。
李雲向老瘋子傳去道謝的神念，旋即也一同開始記憶圖案上的玄奧道紋。
老瘋子深深地望了葉凡一眼，旋即長身而起，向着山嶺深處走去。
不多時，前方十幾裡外的山嶺處傳來數道驚怒的厲喝聲。
緊接着數道人影沖天而起，揮灑出道道光芒，似乎在與人戰鬥。
也就是在這時，葉凡終於記下了大青石上全部的圖案。
他擡起頭，眸中綻放神光，望向前方傳來巨大響動的地方。
“……前輩，怎麼回事？”
“也沒什麼。”李雲輕描淡寫地說道，“那地方是太玄門重地‘域門’的所在，老瘋子想借太玄門的域門離開這裡，只是他借的方式有點直接，所以跟鎮守域門的太玄門長老起了些微小的衝突。”
“……微小的衝突嗎？”
葉凡有些無語地望着前方。
以他的目力，可以看到數名氣息強大的太玄門長老，被老瘋子一袖震昏，紛紛墜落在地。
毫無疑問，這些長老的實力都不是眼下的他所能比擬的。
但在老瘋子面前，他們的力量卻也跟螻蟻沒什麼區別。同向對比一下，能讓老瘋子鄭重對待的李雲，生前也必定是驚世的強者吧？
葉凡心中暗暗想着。
隨後，葉凡沉吟道：“前輩，姬家和搖光聖地都已經來人了，我也已經拿到了拙峰的皆字秘，眼下是不是該離開的好？”
“……你想跟老瘋子一起橫渡域門？”
“嗯。”
葉凡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所謂域門，可以理解爲修仙世界的傳送陣，只要提供足夠的源，再激活道紋，就能橫渡虛空，一下子挪移數十萬甚至數百萬公里以上的距離。
北斗星域地域寬廣，僅是一個東荒，就無邊無際。
太玄門、姬家、搖光聖地所在的區域屬於東荒的南部，只要他通過域門離開這裡，對方就很難在廣闊無邊的東荒地界找到他。
“想法不錯，但我勸你最好不要跟老瘋子一起。”
“爲什麼？”
“……你看着就知道了。”
李雲隨口敷衍一句，因爲他已經忘了原著劇情的具體細節，只記得老瘋子好像橫渡虛空失敗了，然後還昏迷在了拙峰之上。
聽到李雲的話語，葉凡點了點頭，熄掉了現在離開的念頭。
他轉身走下山嶺，途中回想起老瘋子刻的那個‘仙’字，忍不住低聲問道：“前輩，你覺得，這世界上真的有仙嗎？”
“呵呵，小子，那就要看你對仙這個字的理解了！”
李雲語氣悠悠道：“諸天萬界，對於仙的認知各有不同。”
“有的世界認爲，長生即仙，能與天同壽，與地同庚，就是真仙。”
“有的世界認爲，仙者，人山也，能修煉成山一般強大的人，就是真仙。”
“還有些世界，明明得天獨厚，壽元不缺，但卻非要爲了奪取資源鬥個伱死我活，這樣的世界，所謂的仙也不過是更強大一點的人罷了！”
“那裡的仙界，勾心鬥角，暗潮洶涌，與人間並無二致，我稱其爲黑社會修仙……”
葉凡忍不住道：“這不就是我所在的這個世界嗎？”
李雲笑道：“呵呵，還是有所不同的，至少那個世界，同境界的壽命比你們世界多太多了。”
葉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旋即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呢？”
“……我？”
李雲微微一怔，沉吟道：“從長生即仙的角度來看，我確實算是成仙了，至少活個幾百萬年的時間應該不成問題，但力量的話，我跟你們這個世界的仙還是有些差距的。”
“所以，您真的是域外之仙？”
“……小子，你問題有點多了。”
聽到李雲的話語，葉凡輕笑一聲，轉而換了個話題：“前輩，您今年多大？”
李雲疑惑道：“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葉凡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一直前輩前輩的叫，未免有些生分……”
李雲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地說道：“放心吧，我的年齡肯定比你大，這還用說？”
“也是。”葉凡笑着點點頭，試探着問道，“那我就改口叫你李大哥了？”
李雲毫不在意地說道：“隨你吧，我這一次甦醒的時間也差不多了，也該睡一會了，有事再叫我。”
說完，李雲的神念便沉寂下去。
葉凡在心裡試探着叫了幾聲，發現沒有得到迴應，這才嘆了口氣，邁開腳步走下了山嶺。
……
……
之後的劇情，果如李雲所想那般，老瘋子昏迷墜落在拙峰之上，無數姬家和搖光聖地的大人物趕來，想要與老瘋子交流，但始終得不到結果。
與此同時，姬家與搖光聖地的年輕一代紛紛齊聚。
葉凡作爲此前大放異彩的拙峰弟子，也不得不在衆多年輕天驕面前露面。
在這裡，葉凡見到了太玄門星峰年輕一代第一人華雲飛，見到了與他一同來到北斗星域的老同學兼曾經的女友李小曼，還見到了姬家神體姬皓月。
姬皓月的神體對葉凡的荒古聖體起了反應，忍不住用苦海異象‘海上生明月’試探。
好在葉凡的荒古聖體剋制一切異象，他甚至沒有驚動苦海里沉睡的李雲，便輕鬆扛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衆人紛紛震驚，諸多大勢力並未認出葉凡的身份，只以爲他有着堪比神體的神秘體質，因此紛紛向葉凡拋出橄欖枝。
葉凡發現自己被人盯上，心道不妙，決定當晚就離開太玄門。
他先是找到了姬紫月，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分給了她幾縷玄黃精粹，然後摸了摸她的腦袋，囑咐她一定好好修行，將來超越她哥哥姬皓月。
姬紫月察覺到葉凡的去意，不捨得表示挽留。
但葉凡不爲所動，他運轉殘缺的行字秘，輕鬆甩開姬紫月，跑到拙峰見了李若愚最後一面。
李若愚一眼就看出了葉凡的意圖，但他並未阻攔，反倒是很支持葉凡的決定。
葉凡心生感激，爲這位短暫的師父留了瓶神泉，然後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