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猶豫，雲燁立刻操控着陣盤，將那團青色的霧氣埋進了大地。
剎那間，原本稀薄的地脈之氣得到補充，化作一條青色的長龍在地底涌動。
就在三階木系靈脈即將離開雲府範圍，沿着地脈涌向旁邊的玉山之時，陣盤上亮起白光，道道無形的陣紋籠罩了雲府，將那青色長龍死死約束在雲府範圍之內。
做完這些，雲燁不禁長長地鬆了口氣，朝着範閒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在紫金樓吃掉了一顆能提前激發神識的金果，所以才擁有了操控陣盤的能力。
不過，即便如此，雲燁的神識依舊只有築基初期，越階操控三階陣盤，多少有些乏力，還得需要範閒從旁協助才行。
範閒鬆開握着陣盤的手，笑着說道：“有三階陣盤，就能隨意操控三階靈脈，有三階靈脈，也能爲三階陣盤源源不斷地提供靈氣。”
“兩相配合，雲府的靈氣供給你就不用擔心了。”
雲燁臉上露出笑容，點了點頭後，轉頭望向後宅的方向。
“單是靈氣還不夠，我得想辦法讓奶奶她們也步入修煉道途，不然的話，整個雲家只有我一個人得到長生，豈不寂寞？”
說到這裡，雲燁頓了頓，有些發愁地說道：“大丫她們我並不擔心，只是我的奶奶和姑姑們，她們年歲已高，又出身無魔世界，資質極差，我擔心……”
“有什麼可擔心的？”
範閒笑着說道：“聯盟里長生的法子多了去了，你要是有錢，完全可以給她們一人買個蟠桃，就算是下品蟠桃，也能成仙得道，長生不老！”
“……蟠桃嗎？”
雲燁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這可是最頂尖的天地靈物，我哪買得起。”
範閒笑道：“我就是舉個例子，沒錢也有沒錢的法子，比如X戰警和金剛狼，這你應該知道吧，奇珍異寶閣裡有各種各樣的基因血清，只要打一針，就能獲得對應的超能力。”
“你挑幾個像金剛狼那樣的超能力，再加上靈氣的滋潤，就算老夫人她們毫無修爲，活個千年萬年也不成問題！”
雲燁聽得兩眼放光，連連點頭。
能解決前期的壽命問題，那後面的事情就都好說了。
別的不說，千年萬年之後，他難道還買不起區區一顆蟠桃嗎？
想到這裡，雲燁突然回想起林中天在帶他回總部前問過的問題。
於是，雲燁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情緒也似乎有些低落。
範閒打量着他的表情，詫異地問道：“怎麼了？”
雲燁望了他一眼，猶豫片刻，還是輕聲說道：“在進入聯盟之前，林老大曾經問過我，是想現在就見識到世界的真相，還是等平安度過一生，了無牽掛後再隨他離去……”
“我當時不知道聯盟的存在，只以爲他口中的真相是那種太過終極的宇宙真理。”
“可現在見識到了聯盟的力量，我不理解，他當初爲什麼要這麼問？”
範閒微微一怔，旋即沉默下來。
雲燁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他明知道，我進入聯盟後，雲家就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他也肯定知道，如果我選擇另一條路的話，那麼這些我在乎的人，早晚有一天會壽盡而死……”
雲燁說着說着便沉默了下來。
範閒望着他臉上的表情，斟酌了一下語言，輕聲說道：“你加入聯盟時間尚短，只見識過林老大富有人性的一面，事實上，他的境界已經與我們不同了。”
“我給你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你有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能力，哪怕傾家蕩產，也能在翻手間匯聚萬貫家財，在這樣情況下，你還會在乎些許錢財上的損失嗎？”
沒等雲燁回答，範閒便搶先道：“或許伱還會在意，但你絕不會把這當成什麼大事。”
“同理，林老大也是如此，雲老弟，你看過《新人須知》，應該知道時空行者，我作爲時空行者行走諸天時，甚至可以在世界之外任意挑選一個指定的時間節點。”
“這說明什麼，說明對常人來說不可逆的時間，在他眼中卻是一覽無餘！”
“時光長河，真靈之河，這些我們還沒有涉及的概念，都是出自林老大之手的絕密檔案，至今聯盟中都沒有第二個人有資格查閱其中的詳情。”
聽到這裡，雲燁已經滿臉震撼，他完全想象不出，林中天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模樣。
範閒繼續感慨道：“我記得老大曾經說過，對於上帝那種級別的存在來說，生命個體的存在已經不能用簡單的生死來形容。”
“哪怕肉身消弭，魂飛魄散，也依然活在過去的時間長河中……”
說着，範閒頓了頓，瞥着雲燁道：“我這麼說，你應該能聽得懂吧？”
雲燁強忍着心中的震撼，鄭重地點了點頭。
“很好。”範閒繼續說道，“老大說，他與上帝之間還有些距離，但即便如此，生與死對他來說也只是同一個個體的兩種狀態。”
“當你能斡旋造化，逆轉生死，甚至倒流時光時，你還會在乎生死這點小事嗎？”
聽到範閒的話語，雲燁下意識搖了搖頭。
範閒輕聲道：“所以，就算你選擇了另一條路，老大他也能隨手逆轉這一切。”
雲燁怔怔地望着範閒，終於林中天爲什麼會這麼說了，因爲他確實不在乎。
這種無比超然的境界，雲燁自然是理解不了的，但當範閒爲他解釋過後，雲燁總算是勉強將自己代入了至強者的視角，看到了這一切……
範閒笑道：“說實話，別說是老大，就算是我，如果能提前收走你親人的靈魂，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們復活，讓你全家團圓。”
雲燁回過神來，輕聲道：“可我總覺得這麼做有些不妥……”
範閒聳了聳肩道：“很正常，你現在年紀還小，經歷的不多，以後會明白的。”說着，他輕嘆道：“力量的增長總會伴隨着心性的變化，所以聯盟的存在，對我們，甚至對如今的林老大來說，都是求道之路上一個穩固的人性錨點。”
雲燁怔怔地望着他道：“範兄你也有這種憂慮嗎？”
範閒失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知道的，我出身慶餘年世界，天生就適合修煉輻射功法，所以跟修煉輻射功法的那幾位兄長走得比較近。”
“我們還有個小羣，時不時就有人講法，分享心得。”
“對了，你不是想走仙武之路嗎，也可以多跟那幾個喜歡武道的前輩接觸，最好融進圈子，到時候除了能請人指點，還能收穫不少紅包和資源……”
聊到這裡，範閒重新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雲燁也放下了那些過於長遠的事情，重新露出笑容。
二人勾肩搭背，一邊聊着，一邊朝雲府的後宅走去。
……
……
當天下午，單鷹又來到了雲府，但這一次，林中天已經不在，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俊美無雙的陌生青年。
單鷹審視着面前的範閒，範閒也在打量着單鷹。
不多時，單鷹皺着眉頭說道：“聽大舅哥說，你也是他的師兄？”
範閒微微一怔，旋即露出笑容：“大舅哥嗎，這個稱呼，你就不怕讓雲燁聽到？”
單鷹傲然道：“不怕，他已經打不過我了！”
範閒回想起雲燁此時高達八百年的內力修爲，似笑非笑道：“還真不一定呢！”
單鷹沒有在意範閒的話語，瞥着他道：“林先生外出雲遊，所以你來教我？”
範閒笑着點頭道：“沒錯。”
單鷹問道：“你的武功，比之林先生如何？”
範閒輕嘆道：“自然是雲泥之別！”
單鷹皺起眉頭，搖了搖頭：“那不行，你教不了我。”
範閒笑道：“我與大師兄確實是雲泥之別，但你跟我，也是雲泥之別。”
“哦？”
單鷹挑了挑眉，似乎不服氣。
範閒微微一笑，將右手背在身後，擡起左手道：“要不試試，我讓你一隻手……”
“……這可是你說的！”
單鷹眼睛一眯，周天真氣開始運轉。
下一秒，單鷹腳下一踏，剎那間貼近範閒，右掌蘊着內力，猛然向前一推。
“吼——”
掌力推出，呼嘯之間，似有龍吟聲響起。
範閒精神一振，調侃道：“嚯，降龍十八掌！”
說着，他側身一晃，僅剩的左手閃電般伸出，抓住單鷹的手腕，輕輕一抖。
單鷹虎軀一震，全身內力都在這一抖之下震散開來，好似無頭蒼蠅般在經脈中四處亂撞。
範閒輕笑一聲，抓着單鷹的手腕向前一送，單鷹立刻察覺到一股勁力襲來，踉蹌地走出三步，這才止住身形，驚疑不定地望向範閒。
範閒微笑道：“如何？”
單鷹盯着他看了一會，突然吐了口濁氣，輕聲道：“厲害！”
他能感覺到，這一抖既有遠勝於他的精妙技巧，也有勢不可擋的沛然大力。
可以說，無論是技巧還是力量，對方都遠在他之上，而且差距之大，堪稱遙不可及……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青年，竟然也能有如此強大的實力。
不僅如此，擁有這般實力的範閒，卻仍說自己與林中天有着雲泥之別。
單鷹不認爲範閒在自謙，只能說，他還遠沒有資格見識到林中天真正的實力。
想到這裡，單鷹神色黯然，心中第一次升起一股難言的絕望感與挫敗感。
他以爲自己改修功法，後發先至，超越大丫和雲燁，至少也算是個小高手了，可現實告訴他，他還是當初那個井底之蛙……
就在這時，範閒突然笑着問道：“大師兄說的果然沒錯，你根骨上佳，悟性驚人，只修凡間武道着實是可惜了。”
“不如拜入白玉京門下，給我做個記名弟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