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烏雲遮蔽着天空,讓整片荒原顯得更爲死寂。
白色的閃電撥開烏雲,空中的雨勢比不夜城要小了不少。尤其是在這片悶熱的地形中,連僅剩的雨水中也彷彿帶上了溫度。
身處這樣的環境下,很容易讓人感到焦躁。
“咳咳……”
前行之中,孔哲腳步忽然一個踉蹌,忍不住撫着胸口咳嗽一聲。
顯然剛纔的戰鬥並不是那麼好消受的。
那個叫傀儡師的能力者,實力比他預料中要強大的多。此刻他雖然外表看着沒有傷勢,但實際的損耗其實遠超想象。
他不清楚這個傀儡師在組織中到底算什麼水平,但總之與傀儡師的一戰,讓他刷新了對能力者的戰鬥力認知。
高級能力者的戰鬥力其實並不亞於同級的覺醒者。
之前他一直認爲能力者的兩個最大的缺陷,第一,在於他們沒有覺醒者那樣隨等級提升的肉體強度。不管他們的能力再強大,他們的身體依舊是普通的人類水準,在戰鬥中可謂脆弱不堪。覺醒者卻可以擁有防禦,血量等量化數值,只要保證數值不歸零,就可以一直戰鬥下去。
第二,則是能力者的異能有且只能有一種,這是一個相當大的限制,一旦遇到剋制能力很容易變得毫無還手之力。
然而,經過剛纔的戰鬥,他卻逐漸開始意識到了。這兩條限制其實都是對於低級能力者來說的。
一旦能力者步入高級,甚至變異的級別,這兩種限制都會立即得到最大程度上的抹消。
與戰鬥力可以直接量化的覺醒者相比,能力者的潛力幾乎是無限的。
在不斷開發能力的過程中,隨着他們對自己能力的熟悉,能力者將會自然地掌握用能力來武裝自己肉體的方法。
在這一點上,或許每種能力所使用的方式不同,但最後的效果卻往往不會亞於覺醒者單純的血量堆積。
孔哲逐漸認識到,高級能力者與低級能力者之間,或許最重要的區別並不是他們的攻擊力強於弱,而是他們是否學會了用能力來保護自身,排除掉這個能力者最大的弱點。
除此之外,一旦再進一步達到變異能力的層次,能力者所開發出的能力範圍將會得到一個質的提升。由原先的使用某一小類的能力擴展到使用整個系別。
這種情況下,想要專門找個剋制的能力可就難得多了。
綜上,能力者的戰鬥力提升十分困難,但潛力卻幾乎無限。就看各個能力者能夠將自己的能力開發到什麼程度了。
而剛纔的傀儡師,至少在傀儡的領域絕對已經算是做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孔哲與他交手時的感覺,就是這個人彷彿是從地獄走出的一樣,手裡掌握着生與死的界限,可以將活物與死物隨心所欲的轉換。
最後那人的身上只留下了一道傷口,但他真的是被孔哲一擊斃命嗎?
並不是的。其實從戰鬥一開始孔哲的目標就一直是他的本體,戰鬥中曾擊中他不下百次,但每一次被他刺中的身體都會在下一秒變成傀儡。
一直到最後一次擊中他時,孔哲仍舊無法肯定自己是否刺中了他的本體。
這一戰是他目前所經歷過的最慘烈的一戰。如此艱苦的戰鬥過後,且不說星之力和魔力,光是所消耗的體力與精力都不是那麼容易恢復的。
孔哲搖了搖頭,呼了口氣。重新擡起頭,他的腳步已再次變得堅定。
他心裡很清楚,之前的一場充其量只是開胃菜而已。
接下來,纔是真正的戰鬥。
“啾?”
在他身旁,一直亦步亦趨跟着他行走的小火此時委屈的叫了一聲,看向他的時候,眼裡包含着人性化的擔憂。
身爲血脈相連的召喚獸,小火很清楚現在主人的虛弱。
“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孔哲輕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頂的羽毛。
“小火,接下來還有一場大戰,恐怕會很艱難。怎麼樣,害怕嗎?”
“啾啾!”
小火忙不迭的搖頭,彷彿在急於表達自己的忠心一樣,有些激動的扇起翅膀。
火紅的氣流隨着它的動作朝周圍四散而出,整個荒原上的氣溫彷彿瞬間就高了許多。
“是嗎……”
感覺到小火想要表達的意思,孔哲不禁笑了笑,搖了搖頭:“這場戰鬥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待會,萬一真到了不得已的時候,記住,不必勉強自己,任何時候以保護自己的生命爲重。”
“啾……”
小火疑惑的歪了歪頭,一時還沒能理解主人的意思。
要知道它可是鳳凰啊,鳳凰是不會真正死亡的,爲什麼還要她保護自己的生命?
孔哲沒有解釋更多,腳步再次踏出,看似漫無目地的在這沙地中前行。而小火緊跑兩步,與他並肩前行。
一人一鳳就這麼一步步的在漫無邊際的沙地中游蕩起來。
一直到躲在雲後的太陽變成夕陽,天邊紅霞漫天的時候,孔哲終於在一處沙丘中停了下來。
他一言不發,只是目光沉靜的看着前方。
而在他身旁,小火已經匍匐着身子,嘴裡開始發出一陣呼嚕嚕的威脅聲。
此刻在他們的對面,大概幾十米外的地方,透過夕陽的餘暉,正站着一排氣勢洶洶的人影。
抱着古琴,面無表情的少女。
蹲在地上,扛着鐮刀,正一臉嬉笑看着他的少年。
身材寬闊,渾身籠罩在鐵甲之中的人。
手臂上纏滿了鎖鏈的女人。
身着青色袈裟,手持禪杖的僧人。
以及站在最中央的,體型一大一小兩位星之王者。
除此之外,就是位於兩人身側的雷雲。他正單手抱胸,嘴裡叼着根菸,目光在孔哲身上停留一瞬,又緊接着移開,望着天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雨勢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停了下來,在這道風蝕的窪地中,因爲大風數千年來的吹拂,當中佈滿了孤立突起的蜂窩狀岩石。
大風夾雜着砂礫,不斷從兩邊對峙的人羣中吹過,帶起呼呼的響聲,宛如在吹奏着一首時光的樂曲。
“所以,專門跑這麼遠,又有什麼意義呢?”
對面,位於幾人當中的水瓶之王冷笑一聲,踏前一步,他的聲音宛如經過加持一般,穿透風的阻礙,在這片窪地中迴盪着。
“還是說,這地方就是你給自己選好的葬身之地?”
水瓶之王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週圍毫無生機的環境,忽然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嗯,眼光不錯,這裡的確很適合你。”
對這人嘲諷性的話語,孔哲毫無所動,他擡頭一個個掃過這些人。
“七個人嗎……”
孔哲長長的吐了口氣:“那麼,你們應該做好準備了吧!”
“什麼準備?”
“當然是葬身於此的準備!”
隨着話音一落,孔哲猛地瞪向幾人,身上殺機浮現。一擡手腕,天啓劍已經出現在他手中。
“哦?不愧是衆王之首,還真是有氣魄啊!”
水瓶之王隨意的笑了笑:“這麼多人對你一個,我們可都在考慮着該不該活捉你,結果你不逃跑就算了,居然還在想着反殺……嘖嘖,諸位,看來,我們還真是被人小看了啊!”
孔哲說的七個人,但其實對面站着的明顯是八個人,不過這種大戰前的緊張時刻,沒人還有空去在意這種細節。
“不過,boss,這人好像與剛纔推斷的情報不符吧?”
黑鐮少年越衆而出,摸着下巴,忽然指了指孔哲,對身後的幾人問道:“這人不是應該受了很重的傷嗎?可現在完全看不出來啊!”
“嗯,的確是驚人的恢復能力……”
青衣的僧人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拄着禪杖踏前幾步,目光在孔哲身上上下游移了幾圈,忽然話音一轉,意有所指道:“但是,許多事情往往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這位施主雖然現在看着生龍活虎,但誰知道是不是已經外強中乾了呢?”
“咕咕……”
小火忍不住踩了踩爪子,鼻子裡哼出兩道熱氣,嘴裡發出陣陣的威脅之聲。看對面一羣人居然毫無顧忌的就開始當面討論主人,頓時讓它感到一陣焦躁。
孔哲摸了摸它的鼻子,安撫了一下。隨即目光轉向那僧人,冷笑道:“哦?那你要不要先來試試?”
“呵呵,施主說笑了!貧僧暫時沒有動手的打算。”
僧人低頭,單手對孔哲行了一禮。
“當然,施主也不要誤會了。您可能看貧僧的樣子覺得沒有什麼威脅,但實則不然。其實貧僧輸出賊六,是這支隊伍絕對的核心。”
孔哲不置可否。這人外表看上去還像回事,但言談中的表現卻實在跟個僧人掛不上鉤,故意說這話倒更像是在迷惑自己。
“好了,不必廢話!是不是外牆中幹,待會一交手自然知道。”
金牛之王忽然開口,大嗓門直接打斷了其他人的話。
他先是皺眉打量了眼孔哲,接着看向幾名追獵隊的成員。
“所有人都不要大意,這人可不是普通的覺醒者,而是一位王者,而且還是位於王者頂點的人,可不是你們以往的那些對手可比!”
說着,他又看向水瓶之王,認真道:“文曜,你也一樣。把該做的準備都做好。”
“比如呢?”
水瓶之王攤了攤手。
“先把千秋也叫來!”
“啊?不用這麼小心吧?”
水瓶之王瞪了瞪眼,很是詫異。
他口中所指的‘千秋’,指的不是別人,正是三名王者中的最後一人——室女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