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一直都是憧憬永晝的孩子（下）
邯鄲的煙火燒了好幾天。
望着被夷爲廢墟的邯鄲，政站在不遠處失神了許久。
他是偉大的君王。
也是孤獨、痛苦的君王。
從掌權到真正完成復仇的過程耗費了並不短的時間。
十三歲的他剛剛繼位，人微言輕。
二十一歲的他平定長信侯嫪毐的叛亂，之後又除掉權臣呂不韋，開始真正的獨攬大權。
中間是整整八年的時間。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在這之後迫不及待的就開始了自己的滅國統一大業。
不僅是爲了集合力量尋找小時候遇見過的那個人，更是想立馬去邯鄲結束自己十幾年來銘記於心的仇恨。
他對自己未來要做的事情。
早就有着詳細的規劃。
公元前238年，秦國開始了征戰。
趙國自然是第一個目標。
但是奈何軍神李牧實在太過強大。
政無比震怒，但面對李牧領銜的軍隊卻又無可奈何。
於是，秦國的目標悄悄換成了韓國。
公元前231年，秦國大軍兵發韓國。
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30年，秦軍突然南下渡過黃河進攻韓國。一舉攻克韓都新鄭，繼而佔領韓國全境，將它變成秦國的潁川郡。
韓國就此滅亡。
在這之後，趙國恰逢天災。
地震、大旱頻發，以至民不聊生。
公元前229年，政滿懷恨意的趁機再次發動了戰爭。
這次因爲忌憚李牧，用了一番離間計害死了李牧。
自此，趙國在秦國面前徹底失去了任何的反抗之力。
公元前228年，秦軍攻破邯鄲，趙國基本可以說是宣告滅亡。
只剩下一些逃走的餘孽。
而政也於此刻來到了這裡。
雖然闊別了二十多年，這座城市還是當年的樣子。
但是，從這裡走出去的那個小孩兒，已不復當年的窮苦無助。
政攜帶天下最凌冽的威勢重回這裡，那些曾經看不起、欺負過他的人都將受到的報復。
這個給他帶來了無盡痛苦回憶的邯鄲，徹底的煙消雲散。
夷毀整個邯鄲，是他的命令。
雖然母親趙姬好似已經忘記了當初的痛苦，整天只知道尋歡作樂找男人，以至於被他軟禁了起來。
但是政不一樣。
從小就特別懂事的政深深的記着：那些趙人是如何欺辱他們母子的。
這份仇恨刻骨銘心。
是陽光也難以笑容的極致冰冷。
望着黑煙升起的廢墟，望着燃燒殆盡的灰燼。
政的思緒有些複雜。
不過他很快不再失神。
在他的人生計劃裡，滅掉趙國、夷毀邯鄲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階段性計劃。
但是這並不是他人生的全部。
剩下來的竊喜與釋然，他打算等回到王宮時再想。
接下來，是秦軍還要繼續下去的永恆征途。然後便是好好靜下心，去尋找那個他曾一直憧憬的身影。
公元前225年，秦國滅魏國。
公元前224年，秦國滅楚國。
公元前222年，秦國滅燕國。
同年王翦之子王賁俘虜公子嘉，消滅趙國殘黨餘孽。
公元前221年，秦國滅齊國。
自前230年至前221年，秦先後滅韓、趙、魏、楚、燕、齊六國，完成了統一的大業，建立起一箇中央集權的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秦朝。
秦王政認爲自己“德兼三皇，功過五帝”，遂採用三皇之“皇”、五帝之“帝”構成了所謂“皇帝”的稱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使用“皇帝”稱號的君主，所以自稱“始皇帝”。
…………
從今以後。
政擁有了這個天下最多的權力。
在一系列政策穩固發展的前提下，他也開始了自己小時候就已經定下的人生規劃中的第二步。
尋找曾經憧憬的那個人！
或許有人覺得他統一天下的宏圖大業有着各種各樣的理由。
但是事實上。
政覺得自己更想要的，其實是小時候的那份憧憬。
小時候的他清晰的明白，自己沒有任何的力量，也就沒有任何的資格去探知那個很特別的男人相關的一切。
他堅信自己統一世界後有這個力量。
也有這個資格！
山河所在，日月所照，莫非王土。
他將自己的力量遍佈出去。
東巡、尋仙。
爲了那份最初的憧憬，政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短短几年，便是多次東巡。
別人以爲他是欲以一人之力實現萬世垂拱而治，認爲他對大秦有着恢弘設計而需要不斷進行巡視，以實現意志力的影響和征服。
別人以爲他是想彰顯大秦國的威儀，鞏固皇權、加強統治。
別人以爲他是想了解六國故地吏治情況，以鞏固權力與地位。
但是實際上。
東巡只是爲了尋找最初的憧憬。
因爲曾經在那個男人身上看到過太陽紋路的標識，所以他將尋找的方向定在了太陽升起的方向。
這是一個漫長的尋找過程。
在這期間，他更是大肆尋找所謂的方士，妄圖追尋擁有特殊力量的人，想借此找到那個男人相關的一切。
只不過這樣似乎在尋仙的做派，讓外界以爲他在追求長生不老。
不少試圖騙人的方士讓政厭煩。
一開始他試過配合，但是後來發現大多都是欺世盜名之輩。
於是，他便焚書坑儒。
無數方士被活埋，無數騙人的書籍被焚燒。
政無奈地繼續想辦法找尋那份憧憬。
直到他開始準備第五次東巡的時候。
公元前219年派出去的方士徐福。
不到五年就悄悄回來了。
徐福實際上是他培養的心腹死忠，表面上在五年前以方士的身份出海尋找所謂的蓬萊仙島，但實際上是在尋找那個太陽紋路。
徐福悄悄回來了。
在瞞過了所有人的同時。
也爲他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
在某個地方。
他發現了那個太陽紋路的來歷，因爲他發現了永晝的遺蹟。
也就是說，政找到了。
或者應該說某種意義上找到了最初的那份憧憬。
雖然沒找到當初那個高大的背影。
但是在那個遺蹟裡，徐福帶回來了太多的信息。
在那份信息裡。
政知道了許多許多。
【永晝是一個暗中守護人類的組織。
秦滅六國他們並不在意。
他們在意人類的存亡。
他們更注重的敵人是所謂的深淵。】
當初那個好像擁有特殊力量的男人，那份政最初的憧憬，正是來自於這樣一個組織。
【二代永晝經歷過封神內戰、界碑計劃、世界樹保衛戰之後已經滿目瘡痍。
本以爲安息下來的他們，大部分都已經前往了一個未知的保密地方，執行一個一代全體成員都投入其中的計劃。
剩下的小部分本來應該作爲世俗之中留下的後手，隨時監察處理任何危機。
但是深淵的再次襲來讓人措手不及。
剩下的這一小部分人動用手段把戰場轉移到了星外，並且投身其中。】
冰冷的大殿之上。 政望着面容嚴肅的徐福久久不語。
從他八歲見到那個男人的那一天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
曾經的一幕幕彷彿猶在心頭。
隱忍，親政，滅趙，統一，發展，東巡，尋仙……
這一輩子他做了太多。
有糊塗事，也有聰明事。
有王權霸業，也有兒女情長。
不過索性在這不惑之齡，終於找到了最初的憧憬。
他那從小開始制定的人生計劃，似乎到此終於可以畫上一個句號。
他已經找到憧憬的永晝了。
只不過現在他們不在了，去往所謂的星外而已了。
一切，似乎都該到此爲止了。
可是……
真的結束了麼？
“君房，你看到的所謂星外，真的是那樣誇張的說法麼？”
“那遺蹟裡的技術，也真的能造就出萬人敵麼？”
政望着大殿裡躬身的徐福問道。
他那寬闊的頂起整個秦朝的肩膀，漸漸的聳立起來。
用一個威嚴的姿勢面對徐福。
他想從這位自己隱藏的親信口中知道盡可能多的細節。
這關乎他之後的選擇。
“是的，根據遺蹟裡的記載，吾等立足之天下不過一立圓，永晝稱之爲星。陛下追尋之永晝已去往其他星征戰。”
“而那永晝留下的力量，也絕對足夠讓我們造就出萬萬人敵！”
徐福恭敬地低下頭。
世人皆道他是鬼谷子先生的關門弟子，是世間聞名的方士與學者。
更是這天下絕頂的聰明人。
但是實際上。
這個天下最聰明的，是他面前的陛下才對。自己早早便委身於這位堪稱人皇的能人麾下。
外界以爲始皇五年前被他騙走童男童女三千人，去尋找所謂的長生不老藥。
實際上這不過是始皇營造的託辭。
他在暗中一直爲始皇在海外尋找所謂的太陽紋路。
而如今，終於有了收穫！
海外真有“蓬萊”！
他找到了永晝的遺蹟，裡面不僅有一些重要的信息與技術，還有一條通往星外的一次性道路。
憑藉信息，始皇可以了卻執念。
憑藉技術，大秦可以永世無憂。
憑藉道路，或許可以……
“去年剛結束第四次出巡。”
“今年倒是可以計劃一下第五次了。”
“你說，朕死在這第五次出巡裡的話，會怎樣？”
政沉吟良久緩緩開口。
或許一切都將結束。
但是，他總感覺有些不甘心。
而徐福聽聞這話卻是立馬瞪大了眼睛，明白了始皇的意思。
這是要……假死脫身？
看來始皇明顯沒有選擇就此停下追尋，並沒有選擇一個統治全天下千秋萬世的選項。
始皇只是單純仍然覺得不夠。
覺得不應該就此結束。
對於所憧憬的永晝，始皇打算繼續追尋下去。
直到星外！
只是……
“如此一來，陛下基業或將不穩。”
徐福認真地說道。
橫掃六國之偉業，如今可以說已經弊病頗多。
若是始皇不在了。
或許頃刻間就要土崩瓦解。
“積重難返倒不如推翻重來。”
“朕已經做了許多該做的，爲後來者奠定了一些重要的基礎，朕做錯的就讓後來人更改吧。”
“至於現在……”
“朕要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政緩緩擡起頭，眼中是逐漸堅定起來的神色。
成爲始皇本就不是他願。
他想做的無非就是去邯鄲報仇，和找到當初的那份憧憬。
成爲始皇、獲取力量，是他完成自己目的的手段。
如今。
也該放手了。
他不是什麼完美的始皇。
他其實一直都是一個憧憬永晝的孩子而已。
現在。
他不想離永晝太遠。
“偷偷學習並吸取永晝遺留的技術，五年後我們帶上一些人一起去星外。”
政緩緩地如此開口。
語氣中是不容置疑。
聞言，徐福沒有多說什麼。
他只會選擇堅定的跟在始皇身邊。
如果始皇想要拋下一切去追尋永晝。
那麼他也會緊隨其後。
至於現在。
不如好好的想一個能夠把全天下都瞞過去的騙局。
“我明白了。”
“五年後，我會帶着當初被我藏在海外的大船一起回來。”
“讓天下人以爲，我又來找陛下您騙東西了。”
“順便光明正大的帶一些我們以後可能用得上的物資儲備。”
徐福微微一笑。
說辭便在腦海裡迅速形成。
【海中的大鮫魚十分厲害，船隻難以靠近仙山取藥，須派善射者同去，射殺鮫魚，才能上岸求藥。】
【需攜童男童女以及百工巧匠技師、武士、射手500多人，裝帶五穀種子、糧食、器皿、淡水等，入海去仙山求藥。】
有沒有人信不重要。
只要始皇作出一副信的樣子即可。
這不過是假死之前演的一場戲，爲的是帶上一些物資離開這裡。
奔赴星外！
“而朕，則是在這些年裡好好的依靠你帶回來的技術發展力量。”
朕望着自己的親信默契的微微一笑。
之後，便是時光流轉。
始皇做出的決定不容置喙。
公元前210年，徐福東渡歸來，天下皆知其帶着賞賜再度出海。
同年，始皇出遊。
七月丙寅，始皇崩於沙丘平臺。
後，天下大亂。
無人在意徐福的一去不回。
也無人在意扶蘇與蒙恬的毫不反抗。
更無人注意到始皇當初收集天下金屬製造的十二金人的消失不見。
亂世之中偶有目睹無邊兵馬俑行走的傳聞也被當作胡言亂語。
始皇離去時的所有動靜，都淹沒在隨之興起的亂世之中。
沒有掀起任何動盪。
只有當時位於火星上的幾位永晝成員，知曉始皇已經帶着幾個人與十二萬九千六百個兵馬俑傀儡、十二金人傀儡。
來到了此處！
這個並不驚豔的故事。
到此基本畫上了句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