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白骨與新生
峰巒疊嶂，山勢連綿。
陳生與玄奘極目望去，到處都是的翠綠遮擋住了視野。
爲了找到山上的妖魔，陳生與玄奘披巾斬棘，一路向着山上進發。
相比較還在沉思妖魔不傷人的原因的陳生，玄奘顯得一臉激動，似乎因爲馬上要見到妖魔而一臉興奮。
作爲這個時代佛門最璀璨的星，玄奘並不是迂腐的僧人。
能夠做出西行決定的他不僅比所有人都要更堅定，也比所有人都要更敢於開拓新規則。
玄奘對於大多數的佛門清規戒律都是遵守的，在聽從師尊陳生的命令與大蟲、熊羆交過手之後，都是不僅饒了人家一命，還貼心的爲其包紮。
但是他在斬妖除魔這一方面卻是有着高度的自覺，絲毫不在意佛門不允許殺生的清規戒律。
“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我就送它們去和上天聊一聊。”
這是玄奘曾經和陳生說過的原話。
天天負責鎮壓木盒的玄奘雖然沒見過別的妖魔，但是僅從木盒裡那些妖魔身上永遠消磨不完的戾氣，就可以看出妖魔這個羣體的可憎之處。
而除了面對妖魔的態度以外。
這五年裡凡是遇到了趁着內亂時期不做人事的惡人，玄奘都是毫不猶豫的先是誦經勸說，在行不通之後就立馬果斷的進行物理勸說。
遇到難民與需要幫助的人，玄奘又是從不吝嗇自己的力量。
這樣愛憎分明的玄奘，在陳生心裡才符合一個聖僧的形象。
在不遠處看着玄奘一臉幹勁的樣子，陳生毫不懷疑接下來遇到的妖魔，一定會被這傢伙想方設法的給生吞活剝。
要知道玄奘現在已經有了第五識級別的心靈脩行體系力量，還有一個木盒裡的三隻妖魔可供差遣。
雖說應該還是打不過怪物生機寄生異變出來的妖魔，但是想來也是可以鬥上那麼一斗了。
就在兩人各自思考的時候，一陣悠揚的少女歌聲從不遠處的林中傳來。
“楊柳青青著地垂~”
“楊花漫漫攪天飛~”
“柳條折盡花飛盡~”
“借問行人歸不歸……”
這聲音很是動聽，透過樹林的間隙往陳生與玄奘的耳朵裡面鑽。
陳生挑了挑眉，對於這首民歌並不是很陌生。
這是一首隋朝的送別之作，表達了一種委婉深切的離愁別緒。這些年陳生時常在各種各樣的場合之中，聽到過這首詩以各種各樣的調子唱出來。
楊柳依依，楊花飄飄，多美的浪漫意境，卻愁緒離恨之綿綿！
古人離別時，少不了長亭折柳枝相贈，借問歸期未有期。
不過此刻的陳生顧不得賞析。
畢竟此刻在這種山野之間，突然出現少女的歌聲，顯然就稍微有那麼一些不對勁了。
陳生與玄奘對視一眼後點了點頭。
接着，兩個人便小心翼翼的緩緩邁開步子，向着少女歌聲傳來的方向探索着靠近過去。
隨着兩人的緩緩靠近。
耳邊的歌聲也是越來越清晰起來。
直到再次越過幾棵樹木之後，一個少女出現在兩人面前。
那女子生得月貌花容，說不盡那眉清目秀，齒白脣紅，左手提着個青砂罐兒，右手提着一個綠瓷瓶兒。
簡直就是：
冰肌藏玉骨，衫領露酥【兇】。
柳眉積翠黛，杏眼閃銀星。
月樣容儀俏，天然性格清。
體似燕藏柳，聲如鶯囀林。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大美人。
這樣精緻而美麗的樣貌，讓玄奘幾乎瞬間就覺得這是山腳下那些村民所懼怕的妖魔。
對於這隻疑似妖魔的少女，玄奘自然是沒有半點憐香惜玉，揮舞着木盒就要衝上去試探。
見到玄奘粗魯的動作，那少女顯然像是被嚇到了似的後退一步。
擡手輕掩面龐，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而陳生則是瞬間拉住了就要竄出去的玄奘，就像是拎着一個小雞仔似的把玄奘整個人拎了起來，阻止了他想要撲過去的動作。
見狀，玄奘有些懵。
他望了望懸空的自己，隨即擡頭望向陳生：“師尊，這山野之中豈能有這種精緻到不似凡間的少女？”
“再看她身上沒有任何穿梭林間的刮蹭與灰塵，面容體態又是比絕大多數富貴人家還要紅潤有光澤。”
“這定是妖魔！師尊，快讓我們一起斬妖除魔！”
玄奘嘴上雖然說的激動，但是在被陳生拎住脖頸之後，就一副很是乖巧的樣子，連腿腳也沒有過多掙扎。
而陳生則是沒有理會玄奘的話語。
他用驚奇與凝重的眼神打量着少女。
這番眼神顯然讓少女有些膽怯的低下頭，不敢多看陳生一眼。
良久，陳生緩緩開口。
“你知道我的存在？”
陳生眯起眼睛，語氣之中顯然帶着一些篤定。
從少女稍縱即逝的目光裡，他看到了害怕、無奈與解脫，顯然是對剛到來的陳生有所瞭解。
不等少女回答，玄奘就是激動地說道：“師尊，何必與這妖魔多廢話？”
“對付這種邪魔外道，無需講什麼人情道義，我們併肩子上！”
對於玄奘的話語，陳生權當沒聽到。
他只是繼續盯着面前的少女，眼中露出異樣的神采。
是巧合？還是說冥冥之中的註定？
在見到少女的一瞬間，陳生便可以肯定這就是逃竄的怪物生機中的一個，這一趟沒有白來。
但是當仔細觀察出這個少女的原型是什麼時，他就忍不住目露震驚。
怪物生機逃竄走之後，會附身各種生物產生異變。
之前他抓住的三縷怪物生機，就是從猿猴、野豬、鮎魚這三種異變的怪物身上所獲取到。
這三種怪物的巧合性本就有些過於離譜了，正好對應了那些經典傳說中的悟空、悟能、悟淨也就算了。
但是面前的怪物生機，竟然更是進一步加深了這種巧合性。
其附身的對象是一堆白骨。
準確的說，是一具人類少女的白骨。
附身之後。
依稀模糊的人類少女記憶，與怪物生機中攜帶的記憶碰撞融合。
造就了這麼一個不傷人的、感到迷茫的白骨屍魔。
“我知道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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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記憶裡，有您擡手之間發出一道閃爍天際之光的畫面。”
“本體似乎被您輕易的解決了。”
白骨屍魔有些怯生生的擡起頭看了一眼陳生，隨即又好似不知所措的低下了頭。
她的語氣之中充滿了害怕，不過卻也有一絲崇敬。
聞言，陳生點了點頭。
怪不得這白骨屍魔望向他的目光是那麼的複雜，原來是知道他的身份，明白了自己接下來可能的結局。
不過目前來看這隻白骨屍魔不只是目光復雜，就連她自身的狀態也完全可以說是相當的複雜。
附身了白骨之後，她擁有了一部分骸骨生前的記憶，這種記憶在她的腦海裡影響着她。
再加上怪物生機分開了這麼多份之後本就有些強度不夠，如今直接就是被殘缺的人類記憶沖刷的不像深淵生物了。
顯然這些天剛出生的白骨屍魔因爲人類記憶的影響，選擇了只吃一些豬牛羊雞作爲血食。
這半人半魔的狀態，令陳生不由得有了那麼一些猶豫。
“師尊，你不會動了凡心吧？”
“您可是偉大的星之賢者啊！這種事情可不興……”
玄奘的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因爲陳生已經眼疾手快的用靈力術式結合心靈脩行體系的力量，給玄奘這位孽徒的嘴巴封印的死死的。
見玄奘只能不斷張大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生滿意的點了點頭。
有那麼一瞬間，陳生感覺自己有點想清理門戶了。
不過想了想那爛陀寺的戒賢法師還需要一個優秀的弟子，想了想這畢竟是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徒弟。
陳生還是忍住了這個邪惡的想法。
不過他覺得。自己之前認爲玄奘已經可以稱得上聖僧這個評價，屬實還是有些草率了。
看來，以後還是得多練一練玄奘。
陳生思考着，在腦海裡架構規劃好了一系列高強度鍛鍊計劃。
隨即，他望向依舊對自己很懼怕的白骨屍魔。
“你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吧？”
陳生望向白骨屍魔，語氣平靜道。
白骨屍魔聞言沉默下來。
她的目光下意識望向被拎着的玄奘手裡的木盒。
她能感應到，有三縷同根同源的氣息就在木盒裡面被封印着。
想必逃竄的七縷怪物生機之中，有三縷已經待在了那裡邊。
自己接下來的歸宿大抵也是那裡，成爲木盒裡被封印的第四個。
至於最終又會怎麼樣，那就真的不可獲知了，大概率是在永無止境的封印之中迎來磨滅。
如果可以的話，獲得了人類情感與記憶的她自然不想就這麼逝去。
即使這是虛假的、屬於別人的記憶，但是她依舊想珍惜。
只不過，她深知面前這個男人的厲害程度。
雖然殘缺的狀態讓她忘記了許多，更是忘記了本體的來歷與目的。
但是對於陳生那一擊秒殺本體的畫面，至今仍在腦海裡留下一段極其深刻的印象。
她，絕對沒有勝算。
反抗，沒有任何意義。
“知道就好，那就先去找找當初的那一夥山賊吧，明知有人作惡可不能隨便無視了。”
陳生微微一笑，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不用死？
這是白骨屍魔的第一個想法。
隨即，聽沒有陳生話語之中深意的她下意識愣住了。
這句話別人可能聽不懂，但是白骨屍魔卻是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她寄宿的這具少女屍骨，正是因爲前些年遭遇了山賊而選擇自刎。
最後被豺狼虎豹吞噬了肉身，只留下一具枯骨。
眼下陳生的意思是，不僅不會弄死她，還會幫她報仇！
繼承了少女記憶與情感的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陳生：“我搜尋過附近的山脈，都沒有那些山賊的痕跡。”
“應該是受到戰亂年代的影響，他們要麼遠走他方，要麼已經覆滅。”
“只要用心，還是有機會的。”
說着，陳生臉上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個笑容並不是針對白骨屍魔，而是自己那個孽徒。
接下來找山賊的工作，正好交給玄奘去做，好好的磨練一下。
“至於你，已經不能算是純粹的深淵怪物了，倒是確實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陳生接着對白骨屍魔認真地說道。
這話不假。
白骨屍魔雖然只是繼承了那個人類少女的情感與記憶，但是其本身看起來在明知道自己只是替身的情況下依舊並沒有什麼不情願。
與其說她是那個少女的替身，倒不如說是某種意義上的傳承。
此刻的白骨屍魔，實際上可以說是很像那個逝去少女的女孩。
一個心中想要向善的超凡生物，又怎麼能隨便就將其抹除呢？
思考着，陳生把手緩緩地搭在了這隻白骨屍魔的肩膀上。
白骨屍魔先是怯生生的縮了縮肩膀，隨即又緩緩挺了回去。
然後，她大着膽子擡起頭，望着走到面前的陳生。
下一刻，一股溫暖的力量順着肩膀上的手掌傳遞到體內。
它雖然不多，但是卻讓人感覺浩瀚且磅礴，一股至善至美的感覺從這股靈力上面傳遞出來。
這股力量在白骨屍魔的體內遊走了一圈，所過之處有無數深淵的印記被緩緩消磨融化。
“在最重要的意識方面，你奇蹟般的沒有被深淵化，那麼剩下的深淵印記想要抹除也不是什麼難事。”
陳生收回手，看着整個人彷彿變得更加輕靈的白骨屍魔說道。
因爲造就出白骨屍魔的怪物生機中的深淵力量過於分散，再加上人性的覺醒影響，深淵在白骨屍魔體內的印記已經有了漏洞。
所以陳生能夠做到抹除其體內的深淵印記，讓其與深淵一刀兩斷。
“現在重新認識一下。”
“我是永晝的星之賢者·陳生，這是我的孽徒玄奘。”
陳生笑着把玄奘扔回地上，全然無視他幽怨的目光。
而白骨屍魔則是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仔細感覺着已經發生了許多變化的自己。
現在的自己，沒有了想要嗜血與破壞的衝動，體內的力量也變得更加貼近天地自然，沒有了原先的那股黑暗深邃。
繼續說她是白骨屍魔，已經有些不合適了。
看了看正在自我介紹的陳生，她沉默良久，隨即開口道：
“現在的我，該如何自稱呢？”
“我用着她的屍骨成精，繼承了她的記憶與情感，那麼我要用那個逝去少女的名字麼？”
她說着，有一些迷茫。
“你不是她，你是一個全新的自我。”
“不如……”
“就叫白晶晶如何？”
完全是個取名廢的陳生微微一笑，恬不知恥的剽竊起了他人的創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