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站在裡間,不停地絞着手,生怕秦伯岸說出那個“好”字。她不知道五年賦稅有多少,但也知道賦稅對百姓意味着什麼,秦伯岸多年來將荊楚百姓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在他心底孰輕孰重,玄機其實已然分明,只是他一直未開口,自己就一直不肯死心罷了。
長時間的沉默,秦伯岸坐在那裡,背影巋然不動,就連太子也急了:“你若今日讓我帶走玄機,我立刻當着你的面上書父皇,有了我的擔保,父皇必然會同意的。”
秦伯岸又沉思了一會兒,薄脣微啓:“十年。”
“你……”太子猶豫地看了一眼屏風後那抹嬌俏倩影,咬了咬牙,終是點頭應了,“好,就十年。”
“請太子殿下立刻修書給皇上。”秦伯岸濃若點漆的雙眸中看不出情緒,語氣卻帶了幾分不容反駁的氣度。
“好。”太子說到做到,應得爽快,“美人,爲本殿下準備筆墨。”
知道太子在叫自己,玄機不得不挪了沉重的雙腿,走出屏風外,不用刻意尋找,她一眼就看到了秦伯岸,他正埋着頭,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玄機在一旁爲太子鋪紙研磨,這些事,玄機也曾爲秦伯岸做過,那時,他替她作畫,他還答應要向朝廷請旨,封她爲貴妾,可今日,他卻以十年賦稅爲交換條件,將她送給了太子,徹底打碎了玄機心底最後的希冀。
鼻尖酸澀不已,玄機努力地抑制着眼淚,卻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一不小心打溼了桌上的宣紙。
太子臉色一沉,看了秦伯岸一眼,氣急敗壞地問玄機:“你這是做什麼?是不願意跟隨本殿下嗎?”
太子說着,扔下了手中的筆,場面一時冷凝起來。
玄機心中一慌,忙跪了下來:“玄機不敢。”
“不敢?”太子冷冷地重複了這二字,眸中迸射出一絲憤怒,拿了桌上的鎮紙就朝玄機扔了過去。
玄機不防,下意識地閉了眼,鼻息間卻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味道,下一瞬間,玄機就被擁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耳際傳來秦伯岸一陣悶哼聲。
“爺。”見秦伯岸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玄機一時慌了神,他舊傷還未好,若是再添新傷,可如何是好?
見玄機對自己流露出了關切神色,秦伯岸擡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她臉上:“賤人,是我素日裡對你太好,把你慣壞了,你若是不好好伺候太子,別說是太子不放過你,就是我也一樣要懲治你。”
秦伯岸一番話說得又急又快,一說完,又連連咳嗽起來。
他那一巴掌看似兇狠,實則打在臉上並不是很疼,玄機愣了一會兒,彷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在護她。
秦伯岸說完,又忙跪了下來,向太子賠罪道:“殿下莫要動怒,玄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只怕是受若驚了。”
看到秦伯岸爲自己說話,玄機心裡不爭氣地一暖,長袖掩蓋下,玄機下意識地拉住了秦伯岸的衣袖。
秦伯岸跪在那裡,明顯地感覺到衣袖被一雙小手拉住,心裡所有的堅硬決絕在剎那崩塌,身邊的小女子,她那麼依賴自己,柔弱得一如剛進秦府的時候,她真的會是良辰說的那個貪慕虛榮的女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