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苑自認是個實誠人兒。
她不但一直以來這樣認爲，還努力堅持知行合一。
因此，在姬娜女王問她要什麼的時候，她很坦誠的表示：“奴爾罕和阿戎之間三河匯交，若依在下之見，濤濤匯流之間，卻是極好的緩衝區域，奴爾罕和大楚各自依安建設碼頭，彼此關照合作，又可以各不相干，必要的時候，大楚還可以給貴國以必要的支援，豈不算是一箭雙鵰之策？”
“……”姬娜女王震驚不已。
她是曉得世上有厚顏無恥之輩的，可她怎樣也沒想到，今兒竟然能有幸親自面對！
這個大楚女官，是怎麼做到坦然言之的？！
震驚過後，姬娜女郎笑容泛冷：“依閣下之意，不僅要獨吞阿戎？就連奴爾罕的一部分疆域也要拿走？”
“女王陛下，話不要說得這樣難聽，置換！一切都是置換！”盛苑快速在之前畫好的地圖上又補了一筆，“您看這裡，這是阿戎、奴爾罕和託依古國的邊界線。”
她特意在奴爾罕和託依古國邊界線上描了幾筆：“說是邊界線，真要論起來，託依古國和阿戎卻隔了一條江，倒是和奴爾罕完全銜接。
自六十多年前奴依之戰平息，託依古國就將邊城租給了阿戎，這片地方位置極佳，和託依古國主體陸地隔了一大片山地和一條長河，說是孤懸之地也不爲過。
託依古國自將此地租給阿戎後，竟然再不過問，想來是默認賣給了阿戎，若是大楚剿滅阿戎，此地就算是大楚置換雅特哈城等地的誠意了。”
姬娜女王心裡一動，面上卻依舊冷笑：“閣下以前莫不是在戶部就職，真真打得一手好算盤，奴爾罕怕是讓您費了不少心思吧？”
“女王陛下謬讚，費心不敢當，誰讓大楚有意和奴兒罕締結盟約呢！此番爲奴爾罕計，亦是在下之職責，不敢邀功啊！”
“……”姬娜女王看着盛苑那張實誠的面孔，只覺得一口濁氣在胸口上下起伏不定。
很好，她現在快不認識“厚顏無恥”這個詞兒了。
“爲阿戎好？”姬娜女王搖着後槽牙，打量着盛苑，很想研究研究，這女郎怎麼就能說出這等言語的！
“陛下，託依古國租借給阿戎的邊城，依山靠河，氣候宜人、疆土遼闊，不僅資源豐富，更有‘通往歐羅巴的長廊’之稱……若是在下沒有記錯，當初奴依之戰之起源，就是奴爾罕跟託依古國租借此地沒成。”
盛苑溫和的戳着奴爾罕的瘡口，那穩當勁兒，一點兒都沒有在懸崖邊兒上跳舞的自覺：“而從雅特哈城到三河交匯之處，那片地域雖大，卻大不過和奴爾罕毗鄰的邊城；更不要說，這片地域上的資源很是貧瘠，茫茫冰原除了冷就是冷。若不是有意向奴爾罕示好，大楚怎麼可能置換？”
“這樣說，奴爾罕還要感謝大楚咯？”姬娜女王氣笑了。
“只是我竟不知，大楚已經視阿戎爲囊中之物了？盟約？獨吞阿戎，就是大楚的善意咯？”說到最後，姬娜女王的語氣已經透着寒意。
盛苑好像沒聽出對方的不滿，負責任的表示：“大楚有句古話說得好，‘親兄弟明算賬’……大楚和奴爾罕結盟，成爲手足兄弟，爲就算綿延長久情誼，兩國也不能讓彼此利益削減。
可是再好的兄弟，處得近了，也容易鬧矛盾，大楚有句老話，說是勺子還會碰鍋沿兒呢！這遠香近臭的，兩國若是隔江河而居，彼此也能永念各自的好處不是。”“啪啪啪！”姬娜女王冷着臉，給盛苑鼓掌，“果然不愧是魁首狀元，獨吞一國這等違諾之事，也能說得這樣大義凜然！”
“違諾？女王陛下何出此言？！”盛苑詫異的看着對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盡是不解，似乎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對方怎好意思說翻臉就翻臉。
“……”姬娜女王感覺理智似乎打算遞辭呈了。
“大楚知曉女王不易，想着奴爾罕面臨權力過渡，恐發生波折，故而打算獨自征討阿戎，給奴爾罕爭取緩衝時間，此乃大楚之善意也！若是大楚獨自出兵阿戎，其戰果自然也該獨享，若是大楚分地與奴爾罕，豈不是陷奴爾罕於不義，大楚怎忍心讓奴爾罕這個盟友蒙上貪婪之名？”
盛苑說得一腔熱忱，姬娜女王聽得卻是五官顫抖。
若不是盛苑緊接着說的話吸引了她的注意，只怕此刻她已經要摔杯爲號了。
“更重要的是，奴爾罕若是想要一統故鄉，幫着那些不爭氣的親戚整合疆域，最好不要在楚戎之戰上顯出名聲來。”
“此言何意？”雖說認定了盛苑在忽悠她，可姬娜女王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女王莫不是忘了，您那位攝政王叔托拉斯，可是和阿戎簽了盟約的！不管您承不承認，於外界看來，那就是奴兒罕和阿戎的合作。
若是奴爾罕調轉刀刃朝向阿戎……您說，歐羅巴大陸上的那些國家，您那些表兄弟表姐妹，他們該怎麼想呢？
一個隨時背刺盟友的國家，再度遞出善意，誰……還能敢接着呢？”
盛苑見對方一直攥着的手微微鬆開，暗自鬆了口氣：“在下才疏識淺，恍惚聽說，奴爾罕的皇后多是歐羅巴大陸上的公主遠嫁而來……要是細算，女王陛下您和歐羅巴大陸的那些國家都有親緣關係吶！
榮歸故里，幫着一團散沙的親戚們重新整合，讓整座遼闊大陸煥發令世界矚目之光彩，鑄造大一統的姬娜王朝，，令歐羅巴大陸諸國拜服在您的王冕之下，讓這個王朝在史冊上永久輝煌，難道不比計較一城一地更讓您嚮往嗎？”
姬娜女王眼眸微動，雖說沒有言語，可是她輕輕抿着的雙脣卻透露了她真實的情緒。
“女王陛下，您可以放心的瞭望西向的歐羅巴！大楚在您的東方做後盾，就憑藉着三河交匯上的大運河，您就大可不必憂心後勤保障，大楚做生意還是很有誠信的！”
盛苑說得激情澎湃，姬娜也聽得戰意躍躍。
的確，相比於大楚的豐厚底蘊、阿戎的勇猛善戰，歐羅巴大陸上的那些親戚國家，的確算得和善可親。
一統他們，確實手拿把攥。
只是……遼闊富饒的大楚中原，還有阿戎那麼一大片的茫茫草原，真真是讓她很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