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小澤征爾離開了排練廳,陳秋帶着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又針對幾個細節重新排練了幾遍。
根據小澤征爾的說法,陳秋開始認真地去聽那些經常容易錯的地方,他手下的樂團團員錯誤是如何發生的。
並且開始去思考,自己應該如何通過指揮降低這些錯誤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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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小澤征爾說的那樣。
雖然他之前那樣做的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極好,可是那樣做太累了。
不僅累,這樣不停地記着樂團團員的錯誤,還容易讓他將自己對於音樂的思考和注意力分散。
無法用自己的全部實力去演奏音樂。
一個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
即便陳秋的耳朵現在變得極好,能夠聽到音樂之中的所有錯誤。
可是他總不能將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錯誤上。
通過自己的努力,減少自己對於錯誤的注意,引導樂團成員演奏出更爲漂亮的音樂。
這個纔是陳秋應該做的。
隨着陳秋和樂團成員一次接着一次的排練,陳秋對於樂團錯誤的提醒也變得越來越少。
最終在晚上將近八點左右的時候,樂團衆人完成了陳秋的要求。
在陳秋一次錯誤沒有提醒的情況下,僅僅只是依靠引導,讓樂團完成了他們手中的作品。
如此表現,讓陳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極爲興奮,在結束排練,將樂器提前運送到演出場地後,陳秋直接帶着樂團衆人又薅了一番李安國教授的羊毛。
準確講,應該是學校的羊毛。
李安國教授因爲一直在排練室裡面聽着陳秋帶着和聲交響樂團的排練,他非常清楚和聲交響樂團的實力有了新一輪的長進。
除了對於陳秋之後能夠接任學校指揮家培養計劃的人略微有些擔心之外,其他的倒也還好,再加上後天他們就要開始演出,演出之前稍微犒勞一下三軍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因此他格外開心地用學校的經費,請了樂團裡的七十來人,去偏僻鄉下的一家烤肉店吃了烤肉。
這並不是因爲李安國教授摳門。
這僅僅只是因爲,在市區內,他們這個七十來人,是真的很難找到一個能夠將他們全部放下的餐廳。
除非他們分散在好幾個地方吃飯,然後回頭將發票給李安國教授報銷。
但如果這樣搞的話,賽前犒勞三軍的意義就沒了。
這也就是李安國教授帶着衆人去鄉下的烤肉店吃烤肉的主要原因。
衆人也都吃的非常開心。
他們買了酒水暢飲,樂團裡的很多人都開起了啤酒,稍微喝了一點。
他們並沒有如同中村白那樣喝的爛醉,僅僅只是稍微小酌一些,讓自己微醺即可。
大家都非常清楚。
這樣的賽前聚餐陳秋可以讓大家放鬆放鬆,稍微開心一些,這沒有什麼問題,這也是陳秋帶着大家向學校打秋風的主要原因。
可是如果因爲這樣,就把自己放鬆過頭了。
不管陳秋會不會饒過他,樂團裡的其他人也不會饒了他。
衆人極爲愉快地吃了個飯,便回到了賓館,進行休息。
時間在衆人的熟睡中,很快便來到了第二天。
東亞三國的決賽也在此時打響。
因爲陳秋等人被安排到第二天的原因,陳秋並沒有強行要求衆人跟着他一起,去音樂廳那邊觀看兄弟院校,央中音樂學院的演出。
陳秋帶着秦弦,李安國,以及一些其他的樂團首席,跟着他一起來到了演出場館。
一路上,陳秋都沒有看到特別多關於這一次演出的宣傳。
不知道是因爲東京方面有點怕東京藝術大學那邊沒有辦法戰勝和聲交響樂團,又或者是怕其他的什麼原因,並沒有進行大規模的宣傳。
只是在三得利音樂廳的附近,放了一些關於這一次演出的信息。
除了這些演出信息之外,他們還在三得利音樂廳的門頭上,掛上了和之前在東京藝術大學音樂廳門頭上一樣的裝飾。
六張指揮的條幅海報。
和之前沒有多少區別,只不過順序稍微變換了一番。
最爲邊上的兩家,是桐朋音樂大學的指揮,齊藤野指揮,以及延世大學音樂學院的指揮,金安慶指揮。
在中間的兩家,是首爾大學音樂學院的指揮,崔石鎬指揮,以及央中音樂學院的指揮,李天指揮。
至於最中間,也就是這一次演出的重頭戲,自然而然便是陳秋以及中村白。
看着滿臉笑容的中村白,陳秋一時間有些啞然失笑。
聽着中村白的意思,他還真的以爲東京藝術大學那邊將中村白給換了呢,沒有想到中村白居然還在那個地方。
並且東瀛方面似乎特別喜歡搞起一些對立的感覺。
他們將中村白以及陳秋的肖像弄成兩個側臉。
中村白略微仰頭,臉上帶着陽光的笑容,似乎在向着上方攀登,對着某人挑戰,帶有一種不服輸的精神。
而在他對面的陳秋,則是溫和地低頭微笑,視線與中村白接觸,似乎接受了中村白的挑戰。
如果不是陳秋確定現在他所在的位置是東京的一所音樂廳,大家都是過來演奏音樂的。
否則陳秋真的會感覺現在他所身處的,是在一本東瀛熱血漫畫中。
這個也太中二了。
不過……
陳秋打量了一番其他人的動作,發現東瀛方面拍的定妝照,似乎都蠻中二的。
李天指揮那個將手中的指揮棒向着後方延伸的動作,就好像要甩出手中的卡片,隨後用力拍下,怒吼出一句類似於“歐勒瓦,疼!(我的回合)”之類的話。
在他對面的崔石鎬,則是單手點着自己的眼鏡,滿臉冷酷的模樣,一副逼王的樣子。
至於最後的兩人。
那兩人的動作雖然很正常,可是在陳秋等人的定妝照映襯之下,似乎變得更中二了一些,中二到陳秋覺得還是不要繼續看比較好。
否則他越看越想腳尖扣地。
不過還好。
這種尷尬的感覺更多的是當事人自己的感覺。
秦弦等人只是感覺現在的氣氛有點熱血之外,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因此衆人在陳秋的催促下,進入了音樂廳內,拿起主辦方給他的票,檢票入場。
並未過許久,在七點整剛剛到達的時候,音樂廳的燈光便直接熄滅。
隨之而來的,便是工作人員的報幕聲。
第一支登場的樂團,延世大學音樂學院便直接從舞臺後方入場。
陳秋以及秦弦等人,平靜地聆聽着延世大學音樂學院的演出。
決賽的當日,延世大學音樂學院演奏的作品是肖斯塔科維奇第六交響曲。
演奏的水平很棒。
很明顯他們和小澤征爾的學習讓他們的層級更往上提高了一個等級。
相比較之前和陳秋等人對抗的時候,他們的狀態要更好一些。
並且肖斯塔科維奇的感覺也詮釋的非常不錯。
聽的陳秋不由得略微點頭。
然而這份認可在後面一支樂團出現的時候便徹底瓦解。
齊藤野所帶領的桐朋音樂大學學生交響樂團演奏的水平更爲誇張一些。
他們所演出的作品是《自新大陸》,也就是德沃夏克第九交響曲。
他們的演出在一開始的時候,便吸引住了樂團內所有人的注意力,直接將之前肖斯塔科維奇第六交響曲所營造出來的氛圍打的支離破碎。
呈現出了碾壓的姿態。
很明顯,即便所有樂團都有小澤征爾大師的指導,也不是所有樂團的提升程度都相同。
桐朋音樂大學,作爲小澤征爾之前的母校,他們似乎對於小澤征爾音樂的理解更爲深刻一些。
他們也更能表現出音樂之中小澤征爾的味道。
明明是齊藤野的指揮,卻有着一股濃郁的小澤征爾的味道。
這讓陳秋看着桐朋音樂大學的演出,感覺極爲莫名其妙起來。
好,肯定是相比較之前更好了。
但是桐朋音樂大學之前的味道卻完全消失。
陳秋說不上來這算好還是不好。
畢竟說到底這並不是小澤征爾指揮的樂團,現在可能有很濃郁的小澤征爾的味道,但是隻要隨着時間的推移,新人的加入,老人的離開,這一首作品之中的味道會顯得更爲怪異,最終變成一個四不像。
直到所有的樂團成員離開,經過幾年的變革,纔有可能完全消去小澤征爾的影子。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也算是透支樂團的未來,換取現在的演出,這個真的值得嗎?
陳秋看着面前的桐朋音樂大學的衆人,不由得這麼想了起來。
直到他們離開,陳秋才從思考中走出。因爲下一支樂團,央中音樂學院出來了。
他們用他們的演出,告訴陳秋……
桐朋音樂學院的付出,完全不值得!
因爲李天站出來了。
在陳秋的視線下,李天拿起手中的指揮棒,看向樂團的那一瞬間,陳秋甚至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年輕版的餘塗。
相比較之前的李天,現在的李天少了很多的懦弱以及隨和,多了一分年輕人的意氣。
整個人也變得更爲銳利了一些。
似乎這個時候的他,纔是一開始的他。
在陳秋還沒有出現的時候。
在他還在央中音樂學院學習的時候。
在他纔剛剛畢業,就被餘塗選擇成爲自己的接班人,並且開始培養他向着頂級指揮家的方向前進的時候。
他將自己將近十年前的沉澱完全地放在了目前手中的音樂之中。
音樂之中的那股一往無前的力量,展現的淋漓盡致。
雖然陳秋坐的比較遠,但是他看見了央中音樂學院衆人臉上那無法抹去的笑容。
他們演奏的很開心。
他們爲自己能演奏這樣的作品而感覺到開心。
看着衆人,陳秋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能看到李天如此,能聽到央中音樂學院表現出如此特質來。
陳秋對此非常高興。
他非常高興自己能聽到李天帶着樂團衆人演奏出如此音樂。
在他的視線下,伴隨着樂團最後斬釘截鐵的終止式,音樂徹底陷入了平靜。
陳秋沒有任何猶豫地帶着和聲交響樂團衆人,給予央中音樂學院掌聲以及吶喊。
而隨着他的掌聲響起,音樂廳內的衆人也跟着一起,用力地給央中音樂學院鼓掌。
舞臺上。
李天聽着耳邊此起彼伏的掌聲以及吶喊聲,不知道爲何,他的心中逐漸涌起一股衝動,隨之而來的,便是觸動。
他爲自己過去的沉澱而有所不值。
他慶幸自己在最後的這一刻,能夠演奏出這樣的作品來。
看着舞臺下衆人,李天的眼眶略微有些溼潤。
他用袖子微微揉搓自己的眼眶後,雙手扶着指揮台後方的欄杆,對着衆人用力的鞠躬而下。
換來了衆人更爲熱烈的掌聲。
在這掌聲之中,陳秋以及李安國教授,帶着和聲交響樂團衆人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音樂廳,趁着天還有一絲朦朧的亮光,向着他們的駐地走去。
走在路上,秦弦對着陳秋突然開口問道。
“陳秋指揮,你說……明天我們也會收穫像李天今天這樣,這麼多的掌聲嗎?”
“嗯,一定會的。”
陳秋伸手勾過秦弦的脖子,大大咧咧地笑了起來。
他看向遠處暗淡的火燒雲,面帶微笑地緩緩開口道,
“畢竟,我們是和聲交響樂團,我向你們保證過,跟着我,我會帶你們走向樂團的最高點,現在才哪裡到哪裡,我們的樂團還沒有徹底成立呢,怎麼能在這個地方就倒下?”
“……”
秦弦沉默,隨後目光堅定。
他也看看向遠處的火燒雲,格外認真地開口道。
“嗯,我相信你,所以我會一直跟着你的,陳秋指揮!”
“對嘛,這纔像樣,畢竟我們是和聲交響樂團!還是那句話。”
陳秋對着秦弦豎起了一根大拇指,咧嘴笑道。
“以和聲之名!”
“嗯,以……和聲之名!”
兩人相互碰拳。
“喂喂喂,還有我啊!怎麼搞的就你們倆是我們樂團的,我好歹也是個打擊首席吧?”
在他們的身後,艾鼓往前走了兩步,勾住陳秋和秦弦的脖子,緊跟着說道,“所以我也要來,咳咳……聽好了!我艾鼓必帶領着打擊樂聲部跟隨着陳秋的步伐,拿下冠軍!以和聲之名!”
“我也是,陳秋,以和聲之名!”
身後的趙錫對着陳秋也咧嘴笑了笑,比了個大拇指。
站在衆人身後小小隻的芮佳也在這個時候舉起手,一邊蹦一邊道。
“我也要來,以以以,以和聲之名!”
“要不要我抱抱你,將你抱起來喊啊?”
黃歆在芮佳的身後笑眯眯地小聲道,隨後雙手插住芮佳的胳膊,用輕鬆抱起大號的力量將芮佳給抱了起來,在芮佳的撲騰中,對着衆人笑眯眯道。
“我也一樣,我會和芮佳一起,支撐起我們樂團的低音省部的,所以,以……和聲之名。”
衆人看着芮佳與黃歆,不由得同時笑了起來。
在衆人嬉笑着的步伐中,他們的影子越拉越長,直到天完全變暗,街邊的燈光灑下。
……
……
翌日。
清晨五點左右,陳秋便已經換好了衣服,拿起手中的樂譜進行閱讀。
除了今天等下要演出的作品之外,他還準備了後續他準備在樂團正式成立的時候,他所準備帶着樂團演奏的作品。
在他的閱讀中,太陽從遠處逐漸升高,從東京天空樹之下,緩緩升起。
陽光逐漸蔓延進客房內。
陳秋看着遠處的朝陽,心情一陣平靜。
他將手中的樂譜放下,放到一邊,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手機,給這朝陽拍了一張照片。
看着這份朝陽,陳秋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他將自己的手機打開,翻開蘇玥的聊天框。
上一次正式的聊天,還是他和蘇玥說他收到了傅調消息的事情。
中間兩人雖然有聊了幾句,可是因爲兩人都很忙,沒有聊上幾句就需要忙碌自己的事情,便中斷了。
看着蘇玥的消息,陳秋想了想,將這朝日的照片發給了蘇玥。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想要蘇玥看到這個太陽。
ωωω☢ttκǎ n☢C ○ 他很想要將他現在的心情傳遞給蘇玥。
今天是東亞交流的最後一天。
也是他帶着海音·和聲交響樂團的最後一天。
在這一次的交流結束後,他就要回去將海音和聲交響樂團之前的海音,徹底變成海城兩個字。
他所帶着的樂團,不再是一支學生樂團,而是一支完全的職業樂團。
因此,現在這一場的演出,可以算的上是海音和聲交響樂團最後一舞。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要蘇玥也在這一次的演出中,和他一起演奏這一首貝多芬第五交響曲。
然後一切結束他們的學生時代。
只是可惜。
蘇玥並不在這裡。
這裡只有他自己。
陳秋看着蘇玥黑掉的頭像,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是德意志那邊差不多夜裡的時間。
她現在應該已經睡了。
因此。
她大概看不到自己發的消息。
陳秋嘴角噙着一抹笑容,那朝陽初升的圖片下,緩緩地將一則消息給放入聊天框中。
【今天天氣真好,準備去演出場地排練了,爲我們加油吧/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