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錯哪了嗎？”林九問道。
焦傑垂頭喪氣耷拉着個臉子：“知道，我不應該走歪路。”
“愚蠢！什麼是歪路？正道的事情，能叫歪路嗎？”林九怒斥。
“啊？”焦傑擡起頭不可思議看着林九，滿臉的驚愕，如果不是林九就這樣真真的坐在自己面前，焦傑甚至都懷疑剛纔是不是幻聽了。
“你以爲自己翅膀硬了，你覺得你師父太迂腐了，你覺得你師父再也交不了你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焦傑，太嫩了！”
“你最大的錯誤就是自己親自進場了，焦傑啊，你知道下棋嗎？下棋是兩個棋手之間的對弈，你是棋手啊！你推動了改革這個棋盤，豈有親自下場的道理？”
“只憑借一腔熱血，沒有縝密周全的計劃，這就是愚蠢！”
“你的對弈人是誰？是整個任家鎮的鄉紳，你知道任家鎮黃鎮長對此事的態度如何？你知道任家家主對此事態度如何？你可知任家七房家主對此事的態度又是如何？”
“上躥下跳，機關算盡，到最後發現準備的全都是無用之功，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想些什麼。”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敢提改革？兵不血刃的事情，簡單一句話的事情，你上躥下跳，進山掘墓，祭煉殭屍，何其蠢也？”
“你是奕棋者，怎可親自下陣？如果任家鎮鄉紳並未配合，日後你利用殭屍逼迫鎮民們上繳人頭稅，萬一東窗事發，讓人察覺出你與殭屍之間瓜葛，你又如何？”
“天下間邪修，詭譎，何其多也？選擇何其多也？借刀殺人，你不會嗎？你爲何就偏偏選了一條對自己最不利的？想要下棋，置身幕後，推動大局，萬物皆可爲棋子，這纔是佈局者最高明的手段。”
林九目光如深淵，聲音猶如惡鬼低語：“菩薩，什麼是菩薩？救苦救難的纔是菩薩，人們爲什麼心甘情願的供奉菩薩，因爲，菩薩救苦救難啊！”
“菩薩可是救苦救難，普度衆生的，怎麼可以是爲了一己私慾，傷人性命的幕後黑手呢？”
焦傑陡然擡頭，看向林九的眼神無比陌生，焦傑自認爲自己很瞭解林九，但現在，焦傑才發現他錯了，自己何曾看透過林九啊！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去請你四目師叔吧，是時候把任老太爺體內的屍氣化解掉了。”
“是！”
看着焦傑暮氣沉沉出了門，林九暗歎，這小子，還需要打磨啊！跟在自己身邊是永遠都長不大的，不如...這件事情完成後，放他出去歷練一番，碰碰釘子也好，一個溫室中的花朵，怎堪大任？
晚上焦傑無心睡眠，自己是暈了頭嗎？居然想出了祭煉殭屍威脅鎮民的方法？就像林九說的，這件事情萬一抖出去，自己在茅山可就真無立足之地了！
雙眼怒睜看着房頂，焦傑想到了林九，本以爲自己早就看透林九了，有點吝嗇，小氣，記仇，性格迂腐，內心充滿了令人發笑的正義感。
但現在...似乎師父...並不如自己看到的那樣。
第二天焦傑打坐完畢後獨自離開了義莊，在秋生和肥寶眼中，自己這個師兄或許很成功，但焦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失敗，和空氣鬥智鬥勇，我特麼也是醉了。
一路來到深山古墓中，將法壇破壞掉，然後又一把火燒掉屍體，做完這一切後焦傑纔算鬆了口氣，向四目道長的住所行去，藉助着神行符的力量，中午的時候正好趕着飯點到來。
四目道長對於焦傑的到來也是十分驚喜，得知是林九請他幫忙洗練屍氣，並且還有五千塊大洋可拿，四目道長略微猶豫後便答應了下來。
吃過午飯，正等兩人出發時，從山中來了一隊人馬，爲首的是一名道士，四目道長遠遠看到後頓時面露驚喜：“千鶴師弟？”
細述算來，自己與千鶴師弟應該也有六七年未見面了，如今故人重逢，四目道長還是很開心的。
“四目師叔！”
千鶴道長和四目道長倆人手作劍指做了個稽首。
四目道長和千鶴道長兩人是師兄弟，所以劍指放在胸前就好，焦傑是師侄，是晚輩，劍指必須要放在頭頂，以表尊重。
“師侄焦傑，見過千鶴道長。”焦傑恭敬道。
“焦傑？”
千鶴道長略一遲鈍，隨即恍然大悟道：“喔！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林九師兄當年撿回來的小屁孩！當年你還在我衣服上撒過尿呢！哈哈哈...”
焦傑表情大囧，這傢伙，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喂！你不趕緊趕路，磨蹭什麼呢？”
幾人的寒暄惹來後方一人的不滿，捏着蘭花指，尖聲斥喝：“千鶴，你不趕快趕路，在這裡磨蹭什麼？”
千鶴道長回身行了一禮，態度恭敬道：“回公公，我們糯米不夠了，我來找師兄借點糯米。”
“糯米？”
四目道長舉目向身後望去，臉色微變，連忙舉步，等走進前後，倒吸口冷氣：“銅角金棺，用墨斗網纏着，這裡面是殭屍啊！”
千鶴道長並未直面回答，而是閉目嘆氣。
四目道長大急：“師弟，你爲什麼不燒了？”
千鶴道長苦笑道：“師兄，你有所不知，這裡面是邊疆皇族，按照規定，要運送京城，請那些和尚做水陸法事，消磨體內屍氣後送入黃陵安葬。”
“還是皇族？”四目道長面色頓時難看了起來：“皇族之人，有龍氣傍身，死後龍氣混合屍氣，屍變後威力直逼屍王，千鶴，你這是在玩火啊！”
“現在大清已經沒有了，就連皇帝都被囚禁在了紫禁城中，寸步不得離開，如今是民國的天下，千鶴，你該想想自己的退路了。”
千鶴道長回頭看了身後太監和轎子上的小王爺一眼，低聲道：“想退...談何容易啊！”
千鶴道長又何嘗不想抽身呢，可這麼多年以來，自己這支雖然也屬茅山，但由於投靠了清廷的緣故，一直遊離於茅山體系之外，現如今清廷政權滅亡，天下雖大，似乎真沒有了一處能夠讓他們保皇一族落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