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
程瀚沒有釣魚了。
因爲他釣上來的魚,已經足夠今天吃了。
他進入了樹林,去做另一件事了。
小蘿蔔頭們吃完了午飯,又尋了過來。
對這些小孩子而言,與外鄉瞎子相關的事情,全都顯得那麼的新鮮。
這也給他們的枯燥乏味的鄉村生活,帶來了許多趣味。
他們在河邊溜達了一圈,並沒有找到瞎子的人影,便四散開來搜尋。
很快。
小孩子們終於有了發現。
“我好像聽到了聲音。”
“那邊樹林裡有砍樹的聲音。”
“該不會是瞎眼的在砍樹吧?”
這個猜測當即引發了一陣爭論。
“不可能!眼睛都瞎了,怎麼可能砍樹?”
“就是,就不怕砍到自己的腿嗎?”
“沒有什麼不可能,瞎眼的可以釣魚,爲什麼就不能砍樹?”
“釣魚不一樣,瞎子可以聽到流水的聲音,如果魚上鉤了,魚竿會有感覺。”
“砍樹必須用眼睛來看着,否則斧頭都砍不對地方。”
“你不行不代表瞎子不行,我爸說那個瞎眼的不簡單。”
“不簡單的屁,瞎眼的還說什麼世界末日,我爸說瞎子的腦子壞掉了。”
雙方爭得面紅耳赤,誰也無法說服誰。
最後小蘿蔔頭們達成了一致——過去看一看。
不多時。
他們進入了樹林,聽到了伐木的聲音。
“砰!”
“砰!”
小蘿蔔頭們分辨出了方向。
“那邊!”
“往那邊走。”
“腳步輕一點,別被發現了。”
隨着距離逐漸拉近,伐木聲變得越來越大。
小孩子們並沒有注意到,伐木聲穩定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用量化的語句描述,每兩次伐木的間隔時間,誤差不多於0.001秒。
這代表着一種超乎想象的控制了。
不多時。
小蘿蔔頭們悄咪咪的摸到了附近。
他們小心的躲在幾棵大樹後,隔着二十多米的距離,終於看到了到底是誰在砍樹。
入目所見的第一眼,便讓這幫小孩子看呆了眼。
我的天!
真是瞎眼的!
小蘿蔔頭們盡皆看到,瞎眼的雙手拿着一把簡易石斧,一板一眼的砍着旁邊的一棵樹。
“砰!”
“砰!”
石斧每一次落下,必定會準確砍中同一個缺口。
瞎子的動作相當流暢,每一次揮動石斧都顯得輕鬆寫意,彷彿就是一個砍樹幾十年的伐木工。
以上這一幕。
實在讓人難以相信,這竟然是一個瞎子在砍樹。
小孩子們的眼神裡,透着顯而易見的震驚。
就在這時。
瞎子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開口嘆了一口氣:“我感覺死亡就快要來襲了。”
他放下了石斧,腦袋扭了過來,面孔恰好正對着小蘿蔔頭們。
這一刻。
瞎子那沒有眼珠的眼眶,給人以強烈的瘮人之感。
他安靜站在那裡,右手拎着石斧,面孔沒有任何表情,彷彿一個危險的兇手,隨時可能衝過來砍人。
小蘿蔔頭們面對此情此景,想起那一句“死亡快要來襲”,再次被嚇得不輕。他們的眼神中充斥着畏懼,一顆心更是“咚咚”狂跳個不停。
小孩子們彼此交換着眼神,比劃着手勢,開始慌不擇路的逃跑。
直到衝出數百米距離,來到了樹林外面。
小蘿蔔們各個一臉後怕,開始交談起來。
“剛纔我說是瞎子在砍樹,你們居然還不信,現在相信了吧。”
“瞎眼的好厲害,眼睛都瞎了還能砍樹。”
“我覺得瞎子好可怕,他肯定殺過人!”
“剛纔瞎子看過來的時候,我感覺心都快跳出來了。”
“你踏馬傻了吧,瞎子沒有眼睛怎麼看?”
“我也有一種瞎子正在看我的感覺。”
小孩子們嘀嘀咕咕了一會,便一鬨而散了。
適才的一次“探險”,已經充分滿足了小蘿蔔頭們冒險的心理。
他們受了一番小小的驚嚇,本能的想要回家,尋求大人們的庇護。
另一邊。
樹林裡。
“砰!砰!”
砍伐聲又響了起來。
程瀚“目送”小蘿蔔頭們遠去,雙手又握住了石斧。
雖然他的眼睛瞎了,但依靠着超凡能力,他依然可以看見小孩子。
而他之所以砍樹,正是爲了建造一間木屋。
反正暫時沒有地方去,他決定在附近停留一段時間,當然要好好改善一下居住環境。
程瀚一邊砍樹,一邊微笑着咕噥起來:“真有趣!這個小世界的每一個聚集地,居然存在着‘祖靈’。”
所謂的“祖靈”,可以被視爲一種簡化版的世界意志。
不。
應該是地區意志。
該世界的獨特法則,締造了這種神奇的存在。
他選擇定居在此,自然是想要好好的研究一下祖靈。
五分鐘後。
“轟!”
一顆直徑一米的大樹,轟然倒下了,地面輕微抖動起來。
程瀚稍稍偏了一下腦袋,望向村莊所在的方向,嘀咕道:“村子裡的長老們似乎可以溝通祖靈。
“會釣魚砍樹的瞎子,以及瞎子所說的話,傳到長老們耳中後,他們這幾天應該會過來一趟吧?”
村子裡的人對他懷着警惕,禁止他進入村莊,也不願意與他多接觸。
剛纔的那幫小孩子,就是他找到的破局之道。
*
傍晚時分。
程瀚憑藉着精湛的木工技巧,修建起了一座小木屋。
他在屋前空地生了一堆火,悠閒的烤起了魚。
這種魚的魚刺極少,肉質相當鮮嫩,只是稍加烤制,再加一點鹽,味道便極爲鮮美。
程瀚大口咬了一口魚肉,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
過了一會。
他忽然感應到,一個非常奇特的存在,從村子裡冒了出來,將注意力投注過來了。
程瀚瞬間明白,小孩子們將消息傳開了,長老們已經知道這件事,並向祖靈做了彙報。
這種古怪的感應,正是來自祖靈的關注。
程瀚端起一個木杯,對着祖靈做了一個“敬酒”的架勢。
祖靈沒有任何迴應,安靜的觀察着外鄉人。
他可以感受到,對方對自己充滿了警惕,亦沒有任何交流的意識。
這種讓人無奈的“封閉性”,正是祖靈的特性之一。
沒有得到它的認可,根本無法與之交流。
正常情況下。
唯有在此地土生土長了數代的尖耳族,纔會被祖靈視爲自己人。
程瀚也不在意,只是悠哉悠哉的享用着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