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號洋流帶。
“叮！”
被枯藤之槍命中的一瞬間。
黑鱗海妖墜入了奇異的幻象之中，並在短短片刻之間，經歷了一場極爲漫長的時光輪迴。
初時。
它回到了出生之時，用尾巴攪動着海水，用稚嫩的眼睛好奇打量着世界，還在水中吐着泡泡。
它得到了一個名字——猜坤。
意思就是——像風暴一樣強大。
“咕嘟~”
每一個泡泡的表面，都閃爍着一段人生鏡頭。
這是新生。
隨後。
猜坤開始迅速成長起來，擁有的超凡力量越來越強大，掌握的海族秘術也越來越多。
由於變強的速度如此之快，它被部族公認爲天才，更被視爲部族未來壯大的希望。
終於有一天。
猜坤施展出了一項超強秘術。
“轟！”
一聲巨雷。
只見方圓五公里範圍內的全部海水，開始急速流動起來，瞬間變成了一道巨型水龍捲。
這一招叫做——海之咆哮！
它真的像名字一樣，變得像風暴一樣強大。
猜坤立於海浪之巔，仰天嘶吼起來，任由暴雨劈頭蓋臉澆了下來。
在周圍。
尊它爲首領的部族，以及臣服於它的許多部族，數量超過五萬，皆在海面載浮載沉，對其頂禮膜拜。
這是繁盛。
再然後。
猜坤經歷了一系列錯亂的幻象。
這些幻象的主題只有一個——殺戮！
無止境的殺戮！
爲了爭奪領地，它跟隨部族征戰，殺死了一隻又一隻海怪，擊敗了一個又一個黑鱗部族。
爲了奪取部族首領之位，它在一次激烈戰鬥中，從背後偷襲殺死了首領，對方臨死之前望過來的眼神，充斥着巨大的震驚。
首領早已當衆宣佈過，下一任首領將由它來繼承，故而首領至死都難以理解，爲何它要這麼做。
猜坤注視着首領的屍體，低聲說出了答案：“我可等不了那麼久，再說我想要儘快得到‘海草’。”
海草，正是首領的第三個妻子。
它垂涎海草很久很久了。
爲了獲得海王的看重，也爲了得到更大的權利，猜坤邀請了周邊幾個部族，假意宣稱要結爲同盟。
實際上這是一個陷阱。
猜坤弄來了一個極爲隱蔽的毒藥，在宴席上毒死了幾個部族的首領，殺死了它們的護衛，吞併了這幾個部族。
由於它的種種行爲，周邊海域的黑鱗部族，還有其它海洋種族，奉送了一個稱號——狡詐者。
對此。
猜坤非但不在乎，反而洋洋得意。
它甚至發自內心的覺得：“我越是狡詐，就越是讓弱者感到畏懼，這纔是強大者的榮譽！”
不過。
經歷這一場不可思議的旅程之時，猜坤還發現了一件非常不妙的事。
每經歷一次殺戮幻象，原本旺盛至極的生命力，便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方式，悄然流逝一部分。
猜坤無法阻止這一切，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原因，更不知道生命力到底流逝到了哪裡。
這完全超出了它的理解。
事實上。
正是融合萬妙靈榕芽第三階段的力量——枯萎。
這是撬動法則的神奇手段，更是貨真價實的玄督級別的強力秘法。
從九天之上降下來，擊中猜坤的這一支枯藤長槍，也有一個相當拉風的名字——凋零之槍。
除了不朽的時光以外。
凋零之槍可以凋零一切。
當然。
前提是施展該秘術之人的力量，必須比被攻擊者更強，對法則的理解也得超越後者。
畢竟一個玄督強者，就算甩出一萬記凋零之槍，也不可能殺死一位真正掌握法則的神靈。
終於。
在幻象中完成了最後一場殺戮後。
猜坤已然奄奄一息，迎來了最終的時刻。
它竭盡全力睜開眼睛，滿是留戀的望着無垠的海洋，低語了一句：“我想要回家！”
直到這一刻。
猜坤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靈魂深處最眷念的一刻，就是第一次睜開眼睛，認識世界的時候。
只可惜。
回不去了。
它的意識被黑暗徹底吞噬前，腦子憑空響起一個聲音：“所以這是剎那，也是永恆？真有意思！”
*
焱山戰堡。
程瀚注視着光暈正中心的畫面，滿意的點了點頭。
凋零之槍的威能，比他預想得更加強大。
海妖猜坤的實力如此強大，在海洋環境與劍萬里掰一掰手腕都沒問題。
但是它面對凋零之槍，卻沒有一丁點抵抗力。
直接被秒殺了！
相比之下。
當初在泰安小玄宮乘坐軌道車旅行之時，遇到的那一隻“吞地蚓王”，實力堪比巔峰玄師。
隔空投出的一記榕靈滅生槍，雖然準確命中了怪物，但後者抵抗了好一會，才被殺死了。
顯而易見。
凋零之槍更爲強大！
程瀚回憶着猜坤經歷的無數幻象，在心底嘀咕道：“難怪我派過去勾搭‘花雲母’的神火之龍，不管怎麼做也無法與對方接觸。”
上次降臨東黎戰區之時，他派出去的一隻幽冥蜘蛛，恰好在深海區域發現了一個叫做“花雲母”的海族。
幽冥觀察了一陣，發現如果將該海族收爲附庸，可以大大加強本戰區的安全性。
但幽冥蜘蛛每一次嘗試着與溝通，皆會遭到無情的攻擊。
他本以爲是顏值太低的緣故。
後來幽冥蜘蛛蛻變爲了神火之龍，顏值極大的提升了。
可是神火之龍嘗試過了各種手段，依舊無法達到目的。
此刻。
程瀚終於明白了原因：“海之意志嗎？難怪幽冥蜘蛛也好，神火之龍也罷，總是遭到花雲母的攻擊。”
所謂的“海之意志”，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被視爲這一方世界的本源意志。
幽冥和神火之龍是外來者，故而並不被海之意志所喜。
這是一種法則層面上的無形排斥。
幽淼界土生土長的任何生物，自然而然便會受到海之意志的影響，從心底對外來者產生厭惡。
花雲母一族的表現，正是因爲如此。
甚至她們自身都不知道，這種反感到底源自何處。
以上種種。
正是程瀚藉助凋零之槍，體驗過了黑鱗海妖的一生，從記憶中感悟出來的秘密。
由於這涉及到法則之力的深層次奧秘，大概率應是神將以上方可知曉的頂級秘密。
估計連大多數玄督也不清楚。
總之。
感謝猜坤先生！
如果沒有它獻出了寶貴生命，又獻出了過往記憶，他不可能發掘出這等隱秘。
程瀚轉頭吩咐道：“通知丙十六號深潛編隊，立即救助傷員，再將大海怪的屍體帶回來吧。”
“是！”
一名玄士立即領命而去。
站在一旁的蘭佳瑤，眨巴一下美眸，忍不住問道：“您殺死了那隻玄師級別的黑鱗海妖嗎？”
程瀚淡淡點頭，並不覺得這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是的。”
蘭佳瑤與司馬南山對視一眼，皆是一臉驚容。
司馬南山想起一件事，“嘿嘿”笑了起來：“戰區中庭的某些人，這一次應該無話可說了。”
當初中庭會議上的爭論，許多人都聽聞過了。
兩位副將主妄圖調動海鷹、魚鷹軍團的行爲，委實讓程副將主一系的人覺得相當不爽。
今天發生的大事，足以證明程副將主要求巡邏洋流帶的命令，是一個無比明智的決定。
否則一隻玄師級別的強大海怪，萬一成功潛入了戰區內部，誰知道會搞出多大的亂子？
蘭佳瑤也露出了微笑：“封副將主和張副將主的臉色肯定很不好看。”
她口中的兩個名字，正是兩位新任副將主——封廣軍、張瀚庭。
程瀚輕咳一聲，刻意提點了一句：“你們兩個最好不要非議副將主！”
到了他如今的地位，深深明白每一個集團的內部，必定會有各種各樣的紛爭，這是無可避免的事。
畢竟沒有人是聖人，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利益訴求，彼此難免會發生衝突。
蘭佳瑤和司馬南山心中一驚，連忙應道：“明白！”
程瀚緩緩開口道：“我是副將主，肩負着護衛戰區的職責，有責任將衝突控制在一定程度，避免造成更大的內部分裂。”
蘭佳瑤一臉敬意：“您是最出色的統帥！”
不但擁有強大實力，還有高超的軍事才能，又能顧全大局，如果這都不算出色，那什麼才叫出色？
*
六號洋流帶。
“轟隆！”
就在猜坤製造出的巨型水傀儡，炸裂成無數亂流之時。
來自外戰區的玄師，仲孫文，本以爲今天極有可能難逃此劫。
然而。
讓人意外的是，除了洶涌的亂流讓魚鷹顛得不輕以外，並未遭到預想中的可怕攻擊。
仲孫文瞄了一眼副駕玄師，忍不住問道：“難道敵人……”
話未完。
便被打斷了。
“嗡！”
通訊法陣突然嗡鳴起來。
一道洪亮聲音響了起來：“丙十六號深潛編隊聽令，程副將主已經出手擊斃了敵人，立即救助傷員，並將海怪拖回碼頭。”
“是！”
“明白！”
仲孫文一下子呆了。
聽說程副將主雖然獲得了神城賜下的寶貝，可實力不是僅僅只有高階玄士水準嗎？
這位閣下居然有能力一擊殺死堪比玄督的海怪？
沒多久。
仲孫文駕駛着魚鷹，親眼看見了一頭五十多米長的蠑螈狀海怪，被一隻特大漁網網在其中。
儘管這個大怪物一動不動，隨着水流起起伏伏，可屍體依舊殘留着令人心驚的超凡波動。
這一幕。
委實大大震到了這一幫外戰區玄師。
副駕位置的玄師，呆呆注視着屍體被拖向海面，輕聲嘀咕了一句：“真踏馬太厲害了！”
另一名玄師忍不住問道：“程副將主到底是怎麼修煉的？”
沒人回答。
也沒人知道答案。
仲孫文仰頭望向蓮島方向，心中升起了滿滿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