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仲孫文輕“哼”一聲，斷然使用了探查秘法，眼眸閃過一縷白光。
“咚！”
隨着一聲虛幻之音。
這位外戰區玄師眼前的世界，頃刻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原先是浩渺的水世界。
現在卻變成了輕煙似的半透明霧海。
這自然是某種超凡視覺。
只見在數百米外，一股巨大的霧氣柱，直徑不少於一公里，正在洶涌澎湃的奔涌不休。
這根霧氣柱與周圍涇渭分明，自然是六號洋流帶。
而在洋流之中。
只見一大團凝實的黑煙，形似一隻蠑螈，體表散發着縷縷黑氣，體型達到了駭人的五百米之巨。
巨型蠑螈的嘴巴張得老大，一條由霧氣凝成的長舌，延伸出了超過八百米長，尚未收回口中。
而在這條長舌的末端，幾個淡藍色的微小霧團，正在快速消散。
仲孫文心中當即“咯噔”了一聲。
這是黑鱗海妖！
這隻奇異的霧氣蠑螈，顯然是敵人施展的水系秘法，也就是利用海水凝聚出來的巨型戰鬥傀儡。
通過傀儡體型、黑煙濃稠程度、超凡波動的層次等等信息，他瞬間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那就是——這踏馬竟然是一隻玄師級別的強大黑鱗海妖。
這一次撞上大獎了！
不。
撞上大鬼了！
至於微小霧團，則是遭到攻擊的戰士，霧團快速消散的事實，表明他們的生命已然走到了終點。
通訊頻道立即響起了吼叫聲。
“攻擊！”
“給勞資狂砸玄兵！”
“明白！”
仲孫文聽着戰士們的吼叫聲，腦子裡瞬間轉過了千般念頭。
比如：
程副將主早就猜到，黑鱗族的強者大概率會藉助洋流帶潛入戰區下方，故而纔會派出海鷹、魚鷹進行巡邏。
換而言之，這位副將主的真正目標，正是是黑鱗族強者。
換一個更冷血的說法，這位外人眼中的天才大人物，其實是將戰士們當成“餌料”，以勾引出了對方。
這一個念頭，實在讓仲孫文有點不寒而慄。
太狠了！
這位外戰區玄師的心中，給程副將主構建的形象，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
不只是天才！
更是一個無比冷酷的統帥！
難怪對方年紀輕輕，卻爬上了副宮主、副將主的高位。
天賦如此出色，心智也如此可怕，這樣的人躥升的速度不快，纔是沒有天理的事。
從理智上來說，仲孫文比誰都明白，這是最明智、代價最小的做法，也是非常高明的計策。
但他發覺自身也變成了“餌料”，心理上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還比如：
黑鱗海妖是天賦極強的海族，再加上龐大體型積累了更多超凡力量，實力強於同等階的萬昊族玄師。
何況海洋又是天然適合對方戰鬥的地方，雖然自己等人是玄師，只怕聯起手來也難以戰勝對方。
不僅如此。
就連跑都跑不了。
這一戰。
唯有死戰！
無法後退！
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位心思深沉的程副將主，儘快調動東黎戰區的力量，全力圍殺黑鱗族強者。
以上念頭。
雖然描述起來較長，實際上只過了片刻。
隨後。
戰鬥開始了。
海鷹雖然是第一代潛水器，但全部做了比較簡單的改裝，可以攜帶四枚引導式玄兵。
每一架海鷹射出了兩枚玄兵。
魚鷹們則火力全開，每一架都發射了八枚玄兵。
“砰！砰！”
隨着一聲聲投射聲。
上百枚引導式玄兵，先後脫離海鷹、魚鷹，在作戰員的隔空操控下，從四面八方掠向了海妖。
從戰鬥爆發的一開始，瞬間達到了最高潮。
*
焱山戰堡。
程瀚站在一道巨幅落地窗前，眺望着蓮島外的滾滾海潮。
來自清涵玄宮的兩名玄師，蘭佳瑤和司馬南山，正安靜站在旁邊，偷偷打量着上司的身影。
兩人無比清晰的感應到，程副將主的狀態非同一般的古怪。
他散發出來的超凡氣息，透着一股難以形容的衰敗感，就就好像肅殺寒風中的枯黃荒草。
偏偏他體內涌動的超凡波動，卻顯得格外深沉有力，還給人一種蘊藏着無窮生機的奇異感覺。
這顯然是一件非常矛盾、也是非常反常的事。
可“衰敗”與“生機”卻又讓人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協調感。
這種極端的矛盾，委實讓這倆玄師迷惑到了極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副將主身上發生了什麼變故？
蘭佳瑤的腦子裡，本能想到一件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事——神城又賜予了程副將主一枚萬妙靈榕蕊。
她個人覺得，上司的古怪變化，極大概率與這件神物有關。
女玄師仗着關係更親近一些，忍不住八卦了一句：“副將主，您的實力又提升了嗎？”
程瀚回過頭來，瞟了一眼兩位下屬，微笑着點了點頭：“是的。”
這兩天的“閉關”修煉，他順利融合了第二枚萬妙靈榕蕊。
並且將萬妙靈榕芽的融合進度，一舉提升到了第三階段——枯萎。
對等閒玄督來說，融合程度達到這一階段，少說也要數十年的努力。
但程瀚覺得，已經過了一個多月，這個緩衝時間足夠了，差不多該進入下一階段了。
反正他是清涵玄宮有史以來最爲出色的天才，快了一點點……不，億點點很奇怪嗎？
天才的世界，不需要你們普通人理解！
與此同時。
生命冠冕玄印亦向前推進了一大步，精神值上限攀升到了505.2點，首次突破了500點大關。
這等程度的精神力，已然穩穩達到了中階玄督水準。
全知之眼的熟練度也提升了多達5萬多點，進度達到了533281/200萬。
程瀚想了想，順手演示了一個小技巧。
“啪！”
他甩手打了一個響指。
一蓬光點冒了出來，變幻成一朵虛幻的花，繼而光點消散，變成了一朵真實的鮮花。
這是從虛幻到真實的生動演繹。
亦代表着對生命之力的極致運用。
蘭佳瑤首次目睹此景，瞳孔當即縮了一下。
司馬南山雖然見識過，依舊看得一臉咂舌。
程瀚的語氣平淡：“我最近有了一個感悟，生機的另一面是死亡，但兩者並非截然對立，而是兩位一體。”
伴隨着說話聲。
原本鮮豔的鮮花，每一朵花瓣瞬間失去了顏色，變得枯萎發黑。
蘭佳瑤眨巴一下眼睛，只覺得難以理解。
任何一種生命，要麼選擇生，要麼選擇死，生與死天然就是對立狀態，怎麼可能兩位一體？
但她不敢出言反駁。
司馬南山也是一臉懵逼之色。
下一秒。
兩位玄師感應到一件駭人的事。
他們突然發現，體內的生機居然開始一點一滴的緩慢流逝，源頭赫然指向枯萎的花朵。
花朵就像是時光逆轉一樣，瞬間恢復了嬌豔狀態。
但這種異象，只持續了極短片刻。
程瀚抖了一下右手，笑道：“好了！”
話音剛落。
鮮花陡然黯淡下來，接着化爲一蓬光點消散不見。
兩位玄師則感應到，流逝的微量生機，以某種難以理解的方式，又回覆到了自身體內。
蘭佳瑤這纔回過神來，本能的退後了一步。
女玄師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自家上司有辦法在一瞬間抽掉自己的大半生機，這讓她從靈魂深處感受到了恐懼。
司馬南山吞嚥了一口口水，一顆心急速跳了幾下。
程瀚笑眯眯解釋了一句：“生與死，都是生命的循環過程，自然同屬於生命的一部分。”
這是他從第三階段獲得的最大感悟。
將感悟具現出來，就是一種極爲可怕的秘法。
程瀚見兩人驚得不輕，索性換了一個話題：“對於洋流帶的監控，你們多關注一下，如有必要可以加大巡邏頻次。”
兩人一齊點頭：“好的！”
推演結果表明，黑鱗族的強者有九成的概率偷偷潛入戰區，正是因爲如此，他才果斷使出了釣魚策略。
否則要是正兒八經的與之正面戰鬥，東黎戰區會死掉多少人？
程瀚又說道：“至於中庭那邊的反對意見，你們用不着多理會，如果其他人敢插手，你們強硬的頂回去。”
以他如今的地位，即便是將主出面，他也敢公然掰一掰手腕，更遑論只是區區副將主。
考慮到下屬可能扛不住壓力，被對方鑽了空子調走了一部分海鷹，他才特意打了一針預防針。
兩人再次點頭：“明白！”
程瀚正準備說話，忽然怔了一下。
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副幻象：
在幽暗的海水中。
一隻通體遍佈着黑色鱗片的蠑螈狀生物，體長達到了五十多米，施展秘法凝結出一隻巨型水怪，撲向了一羣深潛器。
果然來了！
果然是玄師級別的黑鱗海妖！
從邏輯的角度來說。
既然這一支海族決定攻擊東黎戰區，勢必會設法搞清楚戰區的情況，任何一個懂得兵法的生物肯定會這麼做。
倘若按照兩位副將主的意思，調動海鷹、魚鷹去攻擊黑鱗族，這等於是將己方力量明明白白的展示出來了。
這種“打呆戰”的做法，程瀚不屑爲之。
他選擇了反其道而行之，將水下軍團收縮起來，引誘黑鱗海妖中的強者前來偵查。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這一剎那。
程瀚輕笑了一聲：“抓到了一個大傢伙！”
話音剛落。
他體內涌起了一股極爲磅礴的波動，強度穩穩達到了玄督等階。
蘭佳瑤和司馬南山乍然感受到波動，簡直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程瀚輕喝一聲，左腳踏前一步，右手順勢揮舞了起來。
與此同時。
一股洪流般的綠光，從右手臂花紋中爆發出來，瞬間凝結成一支墨綠色的長槍。
槍身粗糙不堪，透着一股死氣，仿若一根枯萎的老藤。
兩位玄師只是目光接觸一下，便一齊產生了一種心驚肉跳的可怕感覺。
程瀚用力擺起了右手，枯萎長槍瞬間消失不見了。
一個呼吸之後。
長槍連續閃爍了數次，出現在十公里高的天空，然而急速墜向下方海面。
這一槍。
宛若來自九天之上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