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小姐眼神清冷的看着清歡。
出於對莊師的信任,她應該相信眼前這人能解決鎮國公府的困境,從剛纔爺爺與他的對話,也能看出,此人聰慧異常,明見萬里,但無奈……對方太年輕了!
看着比她還小几歲。
此時清歡也很無奈,儘管早就預料到一旦登門,麻煩肯定不小,但沒想到這位鎮國公直接丟過來一個爛攤子啊!
他參加科舉,只是爲了享受那免稅的特權啊!
看清歡皺着的眉頭,白敬亭得意的道:“怎麼?是不願意?還是沒能力解決?若是後者,那這次酸書生可是難得瞎眼一回啊!”
若是前者呢?白敬亭沒說,但想也知道,他的身份證明是別想了。
罷了,看在老師的面子上,就趟一趟這渾水吧。
清歡嘆了口氣,行禮道:“在下喜歡看書,聽說國公府藏書頗多,還請就近安排一處住所。”
白敬亭眉開眼笑,笑得滿臉樹皮一樣,道:“沒問題,等下讓英兒安排……對了,這是我大孫女,白竹英。”
清歡行禮,道:“清歡,見過白大小姐。”
這位白大小姐,明明長得魅豔無雙,偏偏氣度恬淡雅嫺,加之一身凜凜之氣,讓人不敢侵犯。
白竹英沒有福身,而是抱拳道:“見過清歡先生。”
“至於家中其他人,回頭英兒自會給你介紹,你有什麼需要,告訴她便是。”
白敬亭一副丟下重擔的輕鬆模樣,癱靠着,道:“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問吧,英兒也是,有些事都可以告訴你們了。”
清歡在思索。
白竹英問道:“爺爺,朝堂……太上皇爲何容不下鎮國公府?”
白敬亭看向清歡,道:“你剛纔也說不知原由,那現在呢?”
清歡隨口道:“既然是太上皇容不下,那原因無非是兩個,其一,國公府能威脅到皇室,其二,太上皇嫌國公府礙眼。”
白竹英不解,道:“我鎮國公一向忠心報國,太上皇在位時也屢施隆恩,怎麼覺得礙眼?”
清歡看了她一眼,道:“大概是太上皇自己跪下了,那還站着的人,自然礙眼了,否則豈不顯得自己太卑微了?”
白竹英茫然:“此話何意?”
白敬亭卻嘆了口氣,道:“是啊,面對仙人,太上皇的脊樑骨被抽掉了,那我們這些脊樑骨還硬朗的,自然是眼不見爲淨。
太上皇老了,該考慮身後之名了,將來史書會怎麼說?臣子還在抵抗,皇帝先投降了?”
白竹英檀口微張:“就因爲此?可我們是奉他之命絞殺仙人的啊?”
“所以更要徹底抹除鎮國公府了!”
白敬亭冷聲道:“硬骨頭都死光了,剩下的軟骨頭們,史書上還不是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是非黑白全部由他們說了算,世人愚昧,只知盲從,百年後我們這些硬骨頭,說不定就成了罪孽滔天的大魔王,反倒是皇帝上應天命,請來仙人斬妖除魔。
你以爲我爲什麼硬扛着鎮國公的爵位?真以爲爺爺捨不得一個國公名頭?
那些爲了對抗仙人而死的人,那些被驅逐出朝堂的人,包括仙威滔滔,仙災之下無所適從的百家,都需要看到點東西。
要讓他們看到,就算仙人能移山填海,威壓天下,也總有不屈者,總有反抗者!”
白竹英沉默了,雙眸中眼神堅毅起來。
清歡面色平淡,似乎沒有收到感染。
白敬亭看着清歡,道:“除了這個原因,鎮國公府也確實具有威脅皇權的實力。”
清歡想了想,搖頭道:“根據我打聽到的消息,鎮國公府早在二十年前,就放手了軍權,三十萬邊軍早就交還給皇室了?”
槍桿子裡出政權!
真正能顛覆皇權的,唯有暴力,唯有軍隊!
像什麼偷換皇室血脈這類狡詐陰謀,說到底只是換了個人做皇位而已,皇權還在。
鎮國公府如今沒有軍權,按理說威脅不到皇權纔是。
白敬亭笑了笑,道:“我鎮國公府雖然交出了邊軍大權,但手裡卻還掌握着一支軍隊,儘管這支軍隊只有三千人,但只要指揮得當,卻能顛覆朝堂,改天換日!”
三千人的軍隊就能改朝換代?
清歡眉頭一挑,似乎想到了什麼。
白敬亭笑着道:“沒錯,便是酸書生當初組建的,專門對抗仙人的一支軍隊,原本叫做護林衛,如今更名誅仙衛。”
清歡咧咧嘴,道:“誅仙衛,好霸氣的名字,誰改的?太拉仇恨了!”
“我改的,怎麼?有意見?”
白敬亭眼睛一瞪,道:“這支軍隊在酸書生的指揮下,殺仙人如砍瓜切菜般,殺得仙人畏懼膽寒,怎麼就不能叫誅仙衛了?”
清歡無語,道:“改成這個名字,那這支軍隊就不能再拉出去戰鬥了。”
白敬亭跟白竹英兩人都一愣,不解其意。
白敬亭問道:“爲何?只是改個名字而已。”
清歡翻翻眼睛,道:“因爲這支軍隊已經成了一種威懾!沒有打出去的拳頭,最具威懾力,相反,一旦拳頭打出去,反而不會讓人畏懼了。
除非,這一拳真的打死了人,達到了以往的效果……就好像三十萬邊軍往邊境駐紮,並非真用三十萬人去戰鬥,而是一種威懾!
這支軍隊也是一樣,改成“誅仙衛”後,就是懸在仙人頭頂的一把刀……問題是,這把刀還有以前的殺傷力嗎?”
白敬亭若有所思,道:“難道我改名改錯了?”
清歡道:“倒也沒錯,仙人之所以不願意靠近京都,想來也是畏懼這支軍隊吧。只要別讓人探清虛實……”
看對面二人的表情,清歡的話說不下去了,無語到:“該不會已經拉出去打過了吧?”
白敬亭不說話了。
白竹英清冷的眼眸中閃過悲痛之色,道:“三年前,有仙人夜闖皇宮,擄走一位妃子,皇帝……如今的太上皇大怒,命誅仙衛追殺之……
那一戰,我白家男兒盡沒,爺爺也落得如今的下場!”
白敬亭嘆了口氣,拉住白竹英的手,道:“英兒隨我出征,也受了重傷……她曾是我白家武道第一人,十六歲便已是四品武道修爲,如今卻……”
清歡沉默了一下,問道:“那位仙人呢?”
白敬亭嘆了口氣,道:“跑了,毫髮無損……我早知道,只有酸書生的指揮才能發揮出這支軍隊真正的戰力,但還是心存僥倖,自認跟着酸書生指揮這支軍隊殺了不少仙人,結果卻落得這般下場,是我自作自受,還連累了白家,連累了英兒。”
白竹英握着白敬亭的手,道:“爺爺,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自己承受!”
只看隨軍的白家人,如今就剩兩個半死不活的,就知道那一戰的慘烈程度了!
結果仙人卻毫髮無傷……
難怪太上皇嚇得趕緊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