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
陳季川悄悄回到武河星。
“久違了。”
回到許久未曾回來的武河星，陳季川有些感慨。
回顧這一生，前後八千三百六十三年，實際也活了四千九百八十二年。
可謂漫長。
前世祖國也不過上下五千年的歷史而已。
陳季川這一世已經遠遠超過。
星空變化。
億萬璀璨。
陳季川看到了太多，經歷了太多，也得到了太多。
化神巔峰。
技藝四絕。
收穫極大。
甚至就算到了今日，看似窮途末路，依舊有兵解散仙這一條路可走。
“兵解。”
“壽元大限到來，亦是天地間最難扛的劫數。修士自知難續命，因此主動損毀肉身，保全元神，從而逃脫壽元限制，成爲散仙。”
“但散仙畢竟取巧，有違天數，因此天地會降下散仙劫數來打，抗不過依舊要死。”
“然而天地間又有一線生機。”
“若能渡過十二重散仙天劫，散仙也能反本還原，肉身還陽，重返人間。”
“這對窮途末路、又不想轉世輪迴的化神四境大能而言，就是最後一條道路。”
陳季川對兵解早就瞭解透徹。
這些年來。
在閒暇時，他也在思索今後道路。
在跟星空中的散仙大能交往時，常常多有詢問，對散仙中的彎彎繞繞，當中利弊，也都十分清晰。
思慮良久。
眼見壽元大限將至，眼見道行依舊難突破，還卡在化神巔峰。
陳季川做出決定——
“兵解！”
“散仙！”
散仙面臨天劫，時刻都要緊繃，每時每刻都要進步。每千年就有一輪天劫檢驗，若能在散仙道路中走上一遭，對陳季川日後修行、突破第四階必定有極大幫助。
“如果能渡過第十劫，境界上已經跟第四階大能相當。”
“尋常散仙還要擔心第十一劫、第十二劫渡不過，因爲他們一朝爲散仙，除非劫數圓滿，否則很難迴歸正途。”
“但我不同。”
“我只能要能渡過第十劫，往後不論是是死是活，都可以重來一世，再回歸正途。”
“有了十劫散仙的道行境界，我便不用困於化神巔峰，可以輕鬆突破。”
“散仙雖然耗費時間，但這也算是曲線救國、彎道超車！”
陳季川想的透徹。
現在唯一需要的擔心的就是——
“我現在的狀態，不知還能不能自如兵解，轉成散仙。”
陳季川身形一晃，站起身來。
就見他容貌極爲蒼老，滿頭蒼髮，兩手枯槁，看上去就像是命不久矣的老頭子。
更加讓人毛骨悚然的是——
在他身上生長了密密麻麻的綠毛！
“滿身綠毛。”
“晚年不祥。”
陳季川嘆息一聲。
他這一生毫無疑問已經步入晚年。事實上，從百年前開始，他就有些力不從心，身上更是逐漸長出綠毛。
這不是毒，而是孽。
是他這些年來，在星空中咒殺一尊尊化神、散仙，所結下的惡果、造下的罪孽。
雖然他每一次咒殺都很剋制，沒有造成壽元折損，最多就是些元氣損傷。
但依舊埋下苦果。
待到晚年，終於爆發出來。
“罪孽積存，因果纏身。”
“詛咒終究不是正道，我這些年咒殺的甚至有九劫、十劫散仙，很多隱患難以消除。”
“如今糾纏上來，怕是兵解都難。”
陳季川心下想着，手上卻不慢——
鏘鏘鏘！
利劍出鞘，從天而降。
劍芒七尺，自天靈蓋而入，陳季川持劍自戕，不做抵抗。一劍斬過，劍氣亂走，將肉身轟成粉碎，每一個最細微的粒子都磨滅。
徹底不存。
一身法力倒卷，元氣收存，元神常駐世間，不斷轉化，不斷壯大。
照此情形。
等到元神吸收了足夠多的法力跟元氣，便會引來第一輪散仙劫。
渡過即爲一劫散仙。
也是散仙道的起始。
一般而言，能修成化神四境，有資格兵解的，渡過第一輪散仙劫都不難。
除非是個倒黴蛋。
比如不是自行兵解，而是被人打破了肉身，被動兵解。那種情況下，興許元神也受到創傷，興許因爲倉促，散仙劫驟然降臨，能不能渡過就要看造化了。
陳季川名震星空，無人敢惹，沒有這重困擾。
但他也有難關。
“罪孽纏身，沒了肉身遮攔，直入元神。”
陳季川感受到元神沉重，感受到罪孽糾纏，將他拉拽着，要拖入無間地獄，打入九幽輪迴。
拉扯力太強，陳季川根本抵抗不住。
“不行！”
“不行了！”
陳季川不再強求，趁着還沒意識混沌、墮入陰曹地府，忙將一身修爲都用來推衍《玄武黑水經》。
推衍成功。
推衍成功。
推衍成功。
……
陳季川一身修爲迅速跌落，而《玄武黑水經》則在迅速推衍，進度飛快。
等到陳季川修爲見了底。
推衍進度已經達到第十次，並且已經走了兩成進度。
“只差一點！”
陳季川泛起最後一個念頭，就陷入無邊黑暗中。
……
現實中。
龍鱗域。
七情水泊。
陳季川睜開眼，眼中歲月痕跡一閃而逝，身上憑添一分滄桑，氣質愈發神秘。
“一輩子！”
“又結束了！”
陳季川心下感慨。
八千多年歲月，近五千載的修行。
即使是現實中。
這一世從開始到結束，也過去二十年掛十一個月又二十七天。
陳季川從一個二十九歲的青蔥青年，一轉眼，已經成了五十歲的中年男子。
歲月如刀。
猛然回首，才發現刀鋒之利。
在星空世界待了這麼多年，猝然結束，更是令人悵然若失，有些難以割捨。
但好在——
“百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一世沒能突破第四階，也沒能兵解爲散仙，可以下一世再來。”
“我在星空世界中留有‘麒麟寶藥’，留有武河仙宗經營多年的財富，待我百年後重活一世，就可以在極短時間內迅速回歸到化神巔峰。”
“百年化神不是夢。”
“往後有將近五千年的時間尋求突破，若還不成，還有散仙道路可走。”
“我不需要夠望十一劫、十二劫，只要十劫就算圓滿。”
“怎麼着也該突破了！”
陳季川對下一世很有信心，也很期待。
不過剛剛身死，又沒結成道果。下一世重頭來過，需要重新做身份，中間需要道果世界中百年時間。
也就是現實中三個月。
這點時間陳季川還是等得起的。
沒有結成道果，陳季川也不去看‘仙籍’面板，只大致梳理這一世的成就——
“修爲：化神巔峰。”
“煉丹：三階巔峰。”
“煉器：三階中上。”
“制符：三階中下。”
“陣法：三階上等。”
“功法：三門正宗，一門準正宗。”
“術法：主修二十六門超階，全都達到第五重，其中‘風雷諸天大遁’造詣最深，達到第五重後，繼續點化千次，相當於修行十萬年，已經逼近第六重。”
修爲。
技藝。
功法。
術法。
這是修士最主要的四個方面，進步極大。
單一看不出來。
但跟中洲世界結束時一對比，就可以看出進步有多大。
“中洲世界結束時——”
“修爲：開竅巔峰。”
“技藝：丹器初入三階，符陣沒有涉獵。”
“功法：僅一門正宗級《白虎劍獄經》。”
“術法：主修二十二門超階，最高第四重。”
一對比。
才發現這一世的進步之大，成就之多。
“我這一世能有如此成就，一來靠的是我勤奮刻苦，整日修行不鬆懈。”
“二來則是各種機緣。”
“如在武河星時得到的‘仙藤果實’以及九峰道人的傳承。若沒有‘仙藤果實’，我還不知要耽擱多久才能晉升化神。若沒有九峰道人的遺留，我即使成了化神，待在武河星中，走出星空，也要抓瞎——既沒有星圖指引，又沒有‘宙靈梭’代步，數百年數千年都不見得能找到魔音山，耽擱的功夫可就大了去了。”
“還有須彌仙宗。”
“還有各種際遇。”
“其中又數麒麟山中‘麒麟寶藥’最爲珍貴。若沒有‘麒麟寶藥’相助，這一世怕是最多也就在化神第三境打轉，很難晉升第四境，更別說達到化神巔峰。”
“而麒麟山一役後，得到兩株‘麒麟寶藥’，不但讓我快速成就化神巔峰，而且還剩下一株，下一世還可以快速崛起。一次機緣，成就了兩生兩世。”
“算是不枉我跟蕭蘭知交一場！”
想到這一世的際遇，就想到蕭蘭。
不論是仙藤果實、九峰道人，還是須彌仙宗、麒麟寶藥，其實全都跟蕭蘭有關聯。
仙藤果實是靠着從蕭蘭手中得來的火鳳戒中的甘辰告知纔得到，繼而得到九峰道人的遺寶。
須彌仙宗。
麒麟寶藥。
也都是蕭蘭拉着他，才能跟着一起，蹭了許多好處許多收穫。
其中麒麟山一役蕭蘭更是第一主力。
沒有她牽制莫衍真，沒有她手中的‘萬妖譜’，陳季川絕難得到‘麒麟寶藥’。
“我就知道！”
“跟着這種氣運之子混絕不會有錯！”
陳季川這一世前半生，被十星君這樣的人物看輕、鄙視，認爲他靠女人、吃軟飯。
陳季川忍辱負重。
最終雖然蕭蘭飛昇，成就更高，也沒機會得到她的道果。
但單就前半生而言，就讓他少奮鬥數千年。
而且蕭蘭走後，陳季川也開始崛起。
曾經威壓星空的十星君都死在他這個‘小白臉’、‘軟飯男’手中。
往後兩千多載，陳季川更是結交了許多好友，名聲響徹整座金煌河域。
前半生蟄伏。
後半生顯赫。
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這一世沒有結成道果，但卻爲下一世鋪好了一條康莊大道。
“下一世，四階在望！”
陳季川一番回顧，一番總結，心中歡喜越來越多，充斥心扉。
良久後。
纔將歡喜壓下，走出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