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季川看着跟前老者，有一種熟悉感，心中猜測：“這人應該就是十年前跟蹤觀察我的那位大宗師了。”
十年前。
陳季川刻意顯露極高的劍法造詣，引起宗派高度重視。
之後兩個多月，一直有人窺伺。陳季川隱隱有所察覺，提前也有預料，於是做了一場戲，將自身包裝成劍道天才，從此一路暢通。
當時不知暗中那人到底是何人。
今日個見着這位老者，感應氣機，應當就是此人了。
“弟子王善，拜見秦祖師！”
陳季川見着氣氛尷尬，躬身衝灰衣老者拜下。
老者亦是見過世面的，臉上頓時露出笑來，看着陳季川，上下打量一番，不住點頭：“十年前老夫就曾關注過你，知你是劍道天才，但沒想到還是低估你了。”
三十六歲的抱丹大宗師。
饒是這位秦祖師，也有些被驚着。
“師叔祖當年曾贊你爲‘天生劍種’，讓我凡事不要干涉你。你修習的那些劍法，也都是師叔祖悉心挑選出來的。”
“你能有今日成就，我這個宗主半點忙沒幫上，但師叔祖着實操了不少心。”
楊雄在旁笑着道。
“祖師大恩大德，王善定永世不忘！”
陳季川聞言，衝着秦祖師又拜。
“舉手之勞，不值一提。”
秦祖師擺擺手，面上不以爲意，心中卻是受用。
自從他第一次知道門中有‘王善’這個弟子的存在，已經有十年光景。
十年間，時常聽楊雄彙報王善的種種事蹟，對這名弟子多有了解。
一是練功刻苦。
不貪圖享樂，耐得住寂寞。除了自身苦修之外，更樂衷於挑戰天下高手，用以磨鍊劍道。
本就是天才，又如此刻苦。
三十六歲能成抱丹，秦祖師既覺得驚訝，回過頭來一想，又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二是知恩、重情。
自家師孃困頓於後天不得突破，他便尋來‘黑火靈果’獻上，助其突破。
分明一心修行，無暇他顧。但卻願意抽出時間，分出精力，悉心指點師父王冀唯一的孫女王彥，生生將其推上先天之境。
再加上性情耿直，有仇報仇，自身修行進度、在外所作所爲，也從不欺瞞宗派。
這些品質讓秦祖師對他更爲看重。
本以爲還要過些年才能委以重任，沒想到卻給了他一個驚喜。
……
“師叔祖與聶、步二位師祖當年尚未成就大宗師時，同時名列《天榜》，時人將三位師祖稱爲‘太虛三雄’，又贊‘風雲無雙’。”
“你初晉抱丹，有什麼修行上的問題，都可以跟秦師叔祖請教。”
楊雄在旁提點道。
陳季川聽了，心下了然。
中土七州各門各派中，皆以先天宗師、化勁宗師爲門面，而更高層次的大宗師，卻秘而不宣。
普通武者乃至他這樣的天榜宗師，都接觸不到大宗師層次的人物，也聽不到有關於大宗師的消息。
好似兩個世界。
彼此隔離開來，涇渭分明。
如太虛劍宗。
普通江湖中人，甚至太虛劍宗中的弟子、長老，都以爲門中最強的就是數十位先天、化勁宗師。
壓根不知道還有大宗師的存在。
陳季川早前也不知太虛劍宗有沒有大宗師層次的人物，於是就將神機宗編纂的歷年天榜名單研究了一番。
特別注意了太虛劍宗的宗師。
在一百多年前的幾期中，《天榜》上就有‘秦風’、‘聶雲’、‘步無雙’三人。但三人在六七十歲的時候，便突兀的從《天榜》上消失。
現在想來。
應該就是那時晉升的大宗師。
“我太虛劍宗走內功一脈，以劍法著稱。你天資卓越，不但劍道天賦極高，在外功一道上也有如此建樹，這是好事。”
“但老夫跟二位師兄修的都是內功，對外功抱丹該如何修行，未必有你精通。你要是想走外功一脈，往後只能靠你自己摸索。”
秦祖師衝陳季川解釋道。
修行難。
常人能在內功、外功任何一條道路上有所成就，已然是大不易。
自古以來，內外兼修的武者當中，鮮少有人能將內功、外功全都修行至大宗師境界。
如秦祖師，就是單純的內功大宗師。
在外功方面。
陳季川如今的修爲、造詣，就已經超過秦祖師，後者自然沒法給他指點。
最多隻能給他介紹一些大宗師皆知的常識。
如境界劃分——
“江湖中人將先天、化勁之上，統稱爲大宗師。”
“實則內中還有更詳細的劃分。”
“如外功，化勁突破後，是爲‘神境’。如內功，先天突破後，是爲‘虛境’。”
“你如今的修爲，就是神境第一階，又稱‘抱丹境’，相當於虛境第一階‘入虛境’。”
“抱丹圓滿，則爲神境第二階，又稱‘凝罡境’，相當於虛境第二階‘洞虛境’。”
“凝罡圓滿，是爲神境第三階，又稱‘見神不壞’，相當於虛境第三階‘空冥境’。”
秦祖師先將大宗師中的劃分給陳季川說清楚。
大宗師。
這是尊稱，是籠統的說法。
就跟宗師一樣，內裡也有細緻劃分。
外功神境！
內功虛境！
“抱丹、凝罡、見神不壞。這是外功神境三階。”
“入虛、洞虛、空冥。這是內功虛境三階。”
陳季川心中有數，看向秦祖師——
姓名：秦風（本名：秦山）
年齡：268
等級：16
修爲：煉氣六層（虛境二階：洞虛後期）；化勁四層；
功法：《太虛劍典》
術法：風神劍、風神腿、....、略
……
“本名秦山，後改爲秦風？”
“也是。”
“名字中有‘風’，又正好修行‘風神劍’、‘風神腿’，未免也太湊巧。想必是修行這兩門功夫有所成就後，索性就將名字給改了。”
陳季川心中猜度着。
轉而又想到，這秦風居然有煉氣六層的修爲，在這秦嶺世界中，便是洞虛後期。這等修爲放到玉泉世界中，已經是絕頂中的絕頂，進無可進。
但在此世中——
洞虛之上，尚有‘空冥’之境。
“敢問祖師，修行到虛境空冥與見神不壞，是不是傳說中的‘至強者’？”
陳季川好奇問道。
他從剛來秦嶺世界就曾聽聞不少至強者的傳說——
一掌斷流。
一劍開山。
破碎虛空。
前二者不算稀奇，但破碎虛空該是何等層次，陳季川難以想象。
他知道煉氣境中，每一個層次都有不小差距。煉氣四層、七層更有一個質的飛躍。
陳季川雖然曾爲煉氣六層，但對煉氣七層依舊沒什麼概念。
“開闢氣脈，福澤後輩。”
“這等境界，能破碎虛空嗎？”
陳季川不知道。
他看向秦祖師，只見後者笑着搖頭：“歷史上，虛境、神境層次的高手涌現不少，達到空冥、見神不壞層次的也大有人在。但能修成至強者的，古往今來，只有‘雍皇’顧雍、‘劍祖’太虛、‘道祖’太玄扶搖、‘佛祖’三寶這四位而已。”
秦祖師面露憧憬：“踏破空冥，打破虛空，突破了虛境或是神境，方纔是至強者。”
神虛之上，纔是至強。
陳季川暗暗記下，心中涌出一股喜悅來。
照這樣說的話，這秦嶺世界的極限很可能不只是煉氣，或許能突破煉氣，達到修行二階‘開竅境’。
混跡十多年。
直到此時，陳季川纔有一種撥開迷霧看世界，豁然開朗的感覺。
秦祖師不知陳季川所想，繼續道：“不論是外功一道，還是內功一道，只要能修行到最後，都能成就至強者。”
“我太虛劍宗本有劍祖傳承、無上神典《太虛十劍》，與皇天城顧家的《形意拳》、太玄觀的《太玄經》以及大日金剛寺的《龍虎大力金剛不壞神功》並稱四大神典。”
“可惜數千年前，《太虛十劍》不慎遺失。雖然經過我太虛劍宗歷代虛境尋找、修補，最終得來《太虛十劍》，倒也是天下少見的修行秘典。可比起神級秘典，還是差了一大截。”
太虛劍宗來頭非凡。
但劍祖畢竟是數千年的人物，歲月變遷，什麼變數都有可能發生。
太虛劍宗也遭遇過起起落落，曾跌落到谷底。在四五百年前，太虛劍宗甚至淪落到僅有一座城池落腳。
事實上。
不止太虛劍宗。
就連古今第一位至強者‘雍皇’留下的皇天城顧家，也曾遭遇過大禍，險些顛覆。
最終如何解決的危機無人知曉，但自此之後，中土大地上，就多出了一宗大派，號爲‘形意門’，主修的亦是四大神典之一的《形意拳》。
太虛劍宗起起伏伏。
如今已經佔據兩郡之地，又出現陳季川這般絕頂天才，似乎又看見崛起之望。
……
“《太虛劍典》遠不如《太虛十劍》，但到底也是一門有望修成空冥境的天級秘典。與之相比，在外功一道上，我太虛劍宗存有的典籍就少得多，可供神境修行的更是一卷都無。”
秦祖師一邊說着，一邊從身旁書架上，取下五大摞書籍：“這幾部外功秘典是老夫與兩位師兄近些日在外搜尋得來，多有殘缺，用來參考尚可。若要沿着修行，恐怕反遭自身，務必當心。”
這一摞摞書籍看着雖多。
但其實僅記錄了五門功法。沒有玉簡，錄於紙面，非得十多卷甚至更多才能將一門功法給闡述明白。
如陳季川此前修行的《太虛劍典》，就有二十九卷之多。
“多謝祖師費心。”
“只是弟子一心衷於劍道，無意在外功上多下功夫。”
陳季川明白秦祖師的意思。
一會兒說太虛劍宗走的是內功一脈，一會兒說《太虛十劍》，一會兒又說《太虛劍典》。
無非是想要讓他將心思放在內功上。
畢竟。
太虛劍宗沒有外功的傳承，陳季川即使再天才，要是將精力放在這上面，往後很可能也要泯然衆人，成就有限。
不如趁着年輕，早些調頭，好好在內功、劍法上鑽研。
陳季川也上道。
他本就是爲了劍祖傳承才加入太虛劍宗，自然不會守着西瓜去撿芝麻。
“好！”
“如此就好！”
秦祖師說了半晌，等的就是這句話。
此時聽到陳季川表態，頓時就眉開眼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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