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清晨柔和的陽光透過柵欄窗投下斑駁的光影。
窗臺的花瓶裡插着一束小野菊,清清淡淡的花香洋溢在不大的臥房裡。
或許是最近消耗了太多心裡,往常早就已經起身晨練的張楚,今日罕見的還在沉睡。
可縱然是在睡夢中,他的眉頭都深深的糾結成了一團。
窩在他懷裡的夏桃伸手去撫,可撫啊撫,怎麼也撫不平……
她的情緒有些低落,覺得自己特別沒用。
沒能給老張家開枝散葉。
連讓自家男人睡一個安穩覺都辦不到。
“咯…咕咕咕……”
公雞打鳴兒的聲音剛剛響起,就變成了驚慌失措的鳴叫,想來肯定是府裡的下人們怕吵醒了老爺,趕走了打鳴兒的大公雞。
但夏桃仍然感覺到懷裡的男人,身子動了一下,心頭頓時大恨,恨恨的想道:讓你亂叫喚,今兒中午就拿你下鍋!
張楚幽幽的醒來,一低頭,就看見了一雙亮晶晶的雙眼,笑呵呵的一下巴擱到她的頭頂上蹭了蹭:“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夏桃也換上了一張笑臉兒,輕輕柔柔的說道:“我也是剛醒。”
她沒告訴他。
因爲他好多次都在她睡夢中離開。
她現在睡覺極淺,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驚醒。
張楚又蹭了蹭她的頭頂,輕聲道:“你再睡會兒吧,我先起身去晨練。”
他一歪身子坐起來。
夏桃也連忙坐起來:“都醒了,睡也睡不着……我服侍您穿衣。”
……
吃過了早飯。
張楚親自送李錦天去上學堂,期間被李錦天的夫子拽住一頓好訴苦。
教書夫子言,李錦天腦子很機靈,常常舉一反三,是塊唸書的好材料,就是心思不在書本上,整日裡就領着課堂上的同窗們,掏鳥抓魚、舞槍弄棒。
偏偏他還沒法兒管,前幾天就因爲這小子上課打瞌睡,一怒之下打了幾下他的手心,下午李幼娘就找上門來,凶神惡煞的恫嚇他,以後再體罰李錦天,她就揍他!
張楚聽得心頭失笑。
張府裡就屬李幼娘揍李錦天揍得最狠,沒想到她還是個護短的主兒……
他寬慰了教書夫子幾句,言以後放開了管教李錦天,若是李幼娘再找上門來,就告訴她,是他說的!
張楚其實也很鐘意李錦天的天資,這小子腦子活泛,股子裡又不缺乏狠勁兒,是塊能成大氣候兒的材料,有意培養他做天行盟盟主之位的接班人。
小太平不行。
他像極了他義父烏潛淵,仁善、方正,看他二孃殺條魚都哭得不行。
這種性子,做個安安穩穩的富家翁還成。
若是大勢力首領,只會被覬覦天行盟的那些豺狼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當然,這只是他現在的打算。
具體誰接班,還得看這哥倆以後的表現。
他也不擔心自己這種安排,會鬧出什麼兄弟鬩牆、刀劍相向的慘案。
以他現在的實力,怎麼着也能活過一百歲。
只要他活着一天,這倆小子就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要敢亂扎刺兒,他一個一巴掌削死他們!
要是他們活到八十多歲還有爲了這點基業掐架的心氣兒,那張楚也就認了!
從學堂出來,張楚打發了跟在他身後的隨從們,扯了一條面巾蒙了面,溜溜達達的一人兒逛起太平關來。
他有日子沒好好打量這座他親手打造出來的城市了。
在下城區還未完工前。
太平關的一草一木,張楚都瞭如指掌。
那座房屋是什麼時候建的。
那家店鋪是什麼人開的。
他心裡都有數兒。
但自從下城區開放後,太平關的發展就漸漸脫離他的掌控。
就像是孩子長大了,自己能找到飯吃了、找到衣穿,不再事事都需要父母安排了。
大量的外來人口入住,讓這座新興城市已經繁華到張楚這個建造人都感到陌生的地步。
聽說,最繁華的那幾條街道,門面租金已經上漲到每年上千兩的地步,進駐的都是燕西北赫赫有名的豪商!
才轉完小半個上城區,就已經到晌午了。
張楚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百味樓”,搖搖頭,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心裡嘀咕着:還是回家吃吧,好不容易在家歇息一天,還在外邊吃,桃子會埋怨的……
結果還沒走幾步,就見到騾子領着一隊甲士,急匆匆的朝着自己奔來。
“得,又來事兒了!”
張楚心頭哀嘆了一聲,停下腳步。
他有時候挺不願意見騾子的。
因爲這傢伙來見他,十回有九回都是有正事。
“盟主。”
騾子筆直的步至張楚面前,揖手行禮。
他跟了張楚這麼多年,莫說張楚只是蒙了臉,就算是練了縮骨功,他一眼都能認出張楚。
“盟主。”
衆多甲士左手扶着腰刀,右拳擊胸,高聲齊呼,引來街上的行人側目不已。
“得,以後再想蒙面出來快樂,也不行了!”
張楚心頭又嘆了口氣,面無表情的解下面巾,無奈的問道:“又有什麼事?”
騾子沒有請張楚移步,而是當街高聲道:“關外來了兩個蠻子,立下約戰碑,指名道姓的要挑戰大長老,現大長老正在旭日殿等您指示,是否應戰!”
他爲人仔細,從不依仗着與張楚親近就忽視禮儀。
但凡是有外人在場的場合,他都稱呼張楚的盟主。
只有私下裡,才直呼“楚爺”。
“蠻子?北蠻人?”
張楚隨和的臉色陡然轉冷:“王真一這個冠軍候是怎麼當的,怎麼能放北蠻人入關!”
“楚爺,打死他!”
“對,打死他!”
“楚爺,不能讓北蠻人污了咱太平關的地頭!”
“打死他!”
周圍圍觀的行人聽到騾子的話,七嘴八舌的高呼道。
這裡是上城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