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之戰篇

開封之戰篇

蒙古兵在整個中原大地上到處殺人放火。京兆府路的商州、虢州、南京路的嵩、汝、陝、洛、許、鄭、陳、亳、潁、壽、睢、永等州皆被波及!整個南京路,只有東面的曹州、單州、歸德府、南面的唐州、蔡州暫時安寧…

當時,百姓餓死者衆。在山東西路首府東平府留守的嚴實下令:在道旁設置糜粥攤以救濟災民,全活者衆。

19日,金哀宗完顏守緒頒佈大赦,並改元開興。

2月,金國關陝總帥徒單伯嘉下令:將百姓、糧斛、輜重全部遷入陝州,近山者入山寨避兵。不久,阿里哈前來傳旨:命在陝州的閿鄉守衛潼關的徒單烏登火速前來支援開封京城。徒單烏登於是與潼關總帥納哈普舍音、秦藍總帥完顏重喜共率軍11萬、5千騎兵,盡撤秦、藍諸關的防守,帶上同、華、閿鄉一帶數十萬斛的軍糧、200餘艘的備關船,火速順流東下…可剛出發沒多久,就聽說蒙古兵逼近,徒單烏登下令:將空船全部放下,集合州民,搶運靈寶、硤石》頂點》小說?等地的倉粟。蒙古兵隨後殺到,金軍被殺死無數。金國留守潼關的守將李平以潼關降於蒙古,這天下第一險關就這樣倒在了蒙古兵的馬蹄面前…

徒單烏登的11萬軍隊此時基本已無鬥志,而蒙古軍又在後猛追,在京兆府路虢州盧氏縣的鐵嶺追上了這支士氣低下、部將四叛的金軍。還沒接仗,完顏重喜已先下馬乞降,蒙古人認爲他不忠,將他斬於馬前。徒單烏登、納哈普舍音與數十騎藏匿於山谷之間,被蒙古軍搜出,一概祭刀。

在山東西路徐州的慶善努率兵來救援京師開封,在睢州的楊驛店,因馬躓被蒙古所擒。見到史天澤後昂然曰“吾國已殘破。但盼公以生靈爲念”

蒙古特穆爾岱攻陷睢州,繼續向東包圍當年北宋的南京、宋高宗趙構的登基之地歸德府。金軍死守城池。又在北門的西菜圃中挖到470多年前,唐安史之亂時死守睢陽城的張巡所埋的5000餘門古炮,又得到了慶善努的殘兵,歸德府就這樣繼續堅守了下去…特穆爾岱命被擒的慶善努前去招降,慶善努不屈被殺。

特穆爾岱駐兵當年安史叛軍尹子奇攻破睢陽城的故址、歸德府南城外,晝夜攻城不下。有人來向特穆爾岱獻決河之策。蒙古兵將黃河決開,黃河水從西北滾滾而下,涌入舊濉水故道,至城西南。歸德府反以黃河水爲固。特穆爾岱大怒。欲殺獻策之人,獻計之人卻已不知所蹤。

本月,面對危如累卵的局勢,金國君臣表現各自不同。金哀宗完顏守緒先是要自縊、後又要跳樓,都被左右救下。平章政事完顏白撒覺得皇帝如果選擇和議,則按照慣例,首相必爲人質。現在首相不正是自己嗎?爲了逃避,他力請皇帝重新起用完顏賽不爲左丞相,以他替自己擋災。但對其他地位在自己之下的。完顏白撒依然不遺餘力的打壓。如早已退休、被重新任命爲平章政事的侯摯,完顏白撒就抓住侯摯曾在都堂會議上嘆息如今朝廷無人爲理由,要治其罪。最後還是完顏賽不出面說話,完顏白撒才憤憤而罷。

3月。蒙古兵進圍當年北宋的西京、河南府洛陽。洛陽城裡只有3000餘名三峰山殘卒及百餘名忠孝軍餘部。留守撒合輦病重無法出戰,其妻通吉氏以自殺死激勵丈夫“公受國家恩最厚。今大兵臨城,公不幸病,不能禦敵。死猶可以報國,幸無以我爲慮”絕望憤鬱中的撒合輦大叫“夫人不辱我,我可辱朝廷乎”自投護城河而死。由元帥任守真代行府事。任守真又因入援開封戰死,由強伸最後負責洛陽保衛戰,強伸率士卒在冰雪寒風中棄甲裸身死戰,又命數百壯士在城頭上奔跑呼喊,聲勢與數萬人相似。再創制一種叫“遏炮”的發石器,擊斃數千蒙古軍…洛陽城被圍困3個月,蒙古軍始終無法破城!

當然,這也是因洛陽無關緊要,不足以影響大局有關。蒙古軍像洪流一樣南下,直撲開封!

本月,翰林學士錫默愛實上疏彈劾如今金國的宰執羣體:完顏白撒、完顏賽不、特嘉喀齊喀、顏盞世魯…最終,顏盞世魯被罷、完顏賽不乞求退休,而完顏白撒、特嘉喀齊喀依然驕橫如故。

本月,窩闊臺北歸,留下“四傑”之一的蒙古名將、曾橫掃中亞的速不臺繼續圍攻開封。速不臺保持了一貫的特色:在暴力之餘,他展開了詭計:以窩闊臺合罕的名義,要求金國投降。條件是一份包括翰林學士趙秉文、衍聖公孔元措在內的27家及移剌布哈妻子在內的歸順人家屬的的名單,並要繡女、弓匠、海冬青等特產,一起送出城來!

金哀宗完顏守緒喜出望外,還有這種好事?立即冊封被他軟禁的二哥完顏守純的兒子完顏訛可爲曹王,送出城去當首席人質,以換取和平…

21日,尚書左丞李蹊奉命送完顏訛可出城去見速不臺,諫議大夫費摩阿固岱被任命爲講和使,去見速不臺求和。卻沒料到速不臺突然翻臉!蒙古軍驟然加強了攻勢!速不臺下令驅趕抓來的開封附近的居民,不分老幼,一起揹負土石、去填開封城的護城河!海量的百姓在刀槍逼迫下衝向護城河“傾刻平十餘步”之所以能這麼快,是因動作緩慢的百姓,被和土石沙礫一起倒在了河中,當了填充物…

情況緊急!守城的金軍部隊理所當然舉起了武器,要保衛首都的安全!這很自然?卻被人第一時間叫停——平章政事完顏白撒!完顏白撒出身皇族,目不識丁、手不握刀,屬文武兩廢的那一類。卻深通宮廷生活享受。此人每天都要帶着大批精美食物及家中的廚師進宮,理由是宮裡準備的宰相工作餐實在令他難以下嚥…

這位公子哥在這時緊急叫停,據他本人理解,是非常有必要的?因目前兩國正在議和,尤其是蒙古大汗已開出的條件,金國皇帝正準備全盤接受。這時怎可反抗呢?那樣誠意何在?

在護城河急劇縮水之時。完顏白撒向速不臺喊話“依據窩闊臺合罕的最高指示,兩國正處於談判,所以現在不能開戰”得到的只是速不臺的一聲冷笑“俺只受命攻城,沒聽過其它命令”城下蒙古軍磨刀霍霍,只等護城河變平地。城上金軍乾瞪眼,連舉起武器自衛的權力都沒…這麼說:當年北宋滅亡時也沒出現過這樣難堪的一幕!

被逼得沒法,滿城軍兵百姓一起嚎叫,直到皇帝陛下聽見了,跑出來看情況。那一天開封城雨雪交加、大地泥濘,完顏守緒與六七隨從出端門。一路步行,來到州橋附近。見到居民跪滿一地,甚至還有人因動作太猛,誤踩了他的龍體、龍袍。完顏守緒沉痛地說“現在情況很危急,朕也盡了最大努力去換和平。如朕已舍了自己兒子曹王殿下(那是他兒子嗎?)去做人質,還有大批金銀財寶都不要了,唯一希望是能保你們平安…如這些都不管用的話,那時你們再死戰護城”

完顏守緒、完顏白撒期待中的和平最終沒有到來。當晚,速不臺將曹王完顏訛可扣留。李蹊等人被趕了回來…22日,開封保衛戰這才正式展開!

這場戰鬥一直髮生在開封城牆的內外,所以拼的不是馬刀與弓箭,而是各種攻防器械!畢竟年代距北宋亡國已一百多年。所以科技也着實先進了一些,雙方都有新傢伙登場!

金軍先動手,他們向城下扔石彈。每彈約一兩斤重,不太沉。可迅速不停地扔,算上重力加速度的話,實戰效果應挺狠…

蒙古人回敬以更大的石頭!他們擡出當時世界上最可怕的拋石器——回回炮。這種巨大拋石機在蒙古西征途中攻城略地。把中亞一帶的人都砸服了!這時在開封城四角每一角都集中了幾百架之多,且炮彈充足,從周邊蒐羅到足夠多的石碌碡,也就是石頭大磨盤…大家想一下:用毛驢等大牲口才能拉得動的石頭大磨盤從天而降是啥情景?當時基本上沒任何東西能遮擋,尤其城頭上的木製防守器械!幾天後,開封城頭全是碎木頭、碎骨頭,而石碌碡們“幾與裡城平”本是沒辦法的,砸得多就有了辦法!金軍在城頭用麥桔、馬糞裹住尚存的器械;用索網、牛皮作爲懸空防護減低大磨盤的衝擊力,暫時讓情況好轉…

奈何蒙古人在破壞方面着實有天賦,他們不用石頭了,而是發射燃燒着的大木頭!大塊木材澆上從西域帶回的石油,倉促間根本沒法用水撲滅,開封城就此陷入一片火海!所幸開封城牆巍然不動,由後周世宗皇帝柴榮督建的外城牆,牆土皆取自虎牢“緊密如鐵”巨大的石碌碡砸上去,只是稍微凹下去一點點而已,沒半點開裂崩塌的跡象!

這條城牆既這麼牛,近300年了還這麼無解,那麼就先解決它!蒙古人想出新辦法,爲防備城頭上砸下的小石頭及一些火器,他們用大量生牛皮圍成一條通道,直達城腳下,立即開挖,挖出一能容三四個人的小洞穴。有了這洞穴,裡邊三四個人像土撥鼠一樣,很快就挖出一條地道。幾天後,地道多至上千條。只等一聲令下,就要挖通城牆,進入城內!

等來的不是速不臺的命令,而是金軍的新辦法!女真人大腦在南方住的時間長了,智慧增長也很快。他們推出了一種新武器:震天雷!就是用大鐵罐裝上火藥,點燃引信後,用拋石機扔出去“其聲如雷,聞百里外,所爇圍者半畝以上,火點著鐵甲皆透”這東西平時用,都能給蒙古軍以沉重打擊,這時金軍把它順繩子懸至蒙古軍挖的小洞穴近傍,轟隆一聲巨響後“人與牛皮皆破迸無跡”

挖洞至此失敗!金軍開始反擊,他們使用“突火槍”這東西很像近代的噴火器“注藥,以火發之,輒前燒十餘步,人亦不敢近”蒙古軍實在也拿這東西沒轍…

開封攻防戰整整進行了16個晝夜,蒙古軍使盡招數,都不能攻克開封!而城內城外死傷者以百萬計!此戰之慘烈可見一斑。到這一步,速不臺本人也知短時間內再也沒法奈何這座堅城,而窩闊臺已返回漠北,此時正在官山避暑。所以速不臺不可能迅速得到補充。最後他不得不選擇派人進城,允許金國求和。

金國上下有死裡逃生的感覺,立即同意!大金戶部侍郎楊居仁帶着海量的珍寶、犒軍物資,出宜秋門見速不臺。蒙古軍隨後撤至河洛之間休整,以待時機…

開封保衛戰正激烈進行之中,城下忽然來了一女子,向城上大叫“我倡女張鳳奴也!許州破,被俘至此。彼軍不日去矣,諸君努力爲國堅守,無爲所欺也”叫完就自投護城河而死。金哀宗也爲之感動,特地派使者出城,在西門祭奠此女。長公主對金哀宗說“近來立功效命,大多是諸色人。無事時我們女真人自家內鬥,有事則他人盡力,焉得不怨”哀宗爲之默然。

開封保衛戰時,右司諫陳岢上書請戰“今日之事,皆由陛下不斷、將相怯懦。若因循不決,一旦無如之何,恐君臣相對涕泣而已”此書被參知政事特嘉喀齊喀見到,大怒,將陳岢召來“你就是陳山可嗎?如你真能退敵,我當生生世世給你做奴僕”由於古代文書都是豎行書寫,而這位參政大人又不認識這個“岢”字,竟然把它讀成了“山可”兩個字,聞者莫不竊笑。而此時蒙古終於退兵,特嘉喀齊喀又欲將其做爲己功,率百官入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