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錯人了。”
目光冰冷，黎恩看着貪婪魔回答道。
原本以爲歌革魔會是三隻惡魔中最聰明的一隻——事實上也很聰明，能在劣境中依舊施展詭計，想要誘騙黎恩上當，在武力盛行的低級惡魔中相當少見——但現在看來，隱藏最深的卻是這隻貪婪魔。
黎恩不知道面前的貪婪魔是如何得知小瑞思的名字，還裝出很熟稔的模樣，也不知道面前的貪婪魔如何說得一口流利的通用語，但面對惡魔，拒絕就對了。
而聽到黎恩的回答，貪婪魔流血的嘴角咧了一下，似乎想笑，又停了下來。
“小瑞思，我和你很久前就認識了。”
“只是當時的我還不是現在這鬼模樣。”
圓滾滾如皮球的身體上，被腐蝕的肢體在慢慢復原，貪婪魔小小赤豆般的眼睛看着黎恩——不過黎恩知道，他其實看的是小瑞思。
嘴角的傷口癒合了，貪婪魔閉嘴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
“我現在是一隻惡魔，說什麼你也不會相信。”
“不過，我能否知道，現在距離阿爾薩菲爾墜落過去了多久？“
“現在距離阿爾薩菲爾墜落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光是艾倫大陸，甚至整個主物質位面的人都知道——奧法之眼高階議會可是在新魔網體系建立的時候，將阿爾薩菲爾墜落的消息傳遞到了所有人的耳邊的。
黎恩略微停頓了下，回答了貪婪魔。
“原來主物質位面纔過去了這麼點時間？”
“真好。”
“這裡應該是塔克鎮，現在應該是火把節，我看到巨火把了。“
貪婪魔笑了，勉強抽動着佔據了整個面孔絕大部分的嘴角。
他轉動身體，環顧四周——貪婪魔的頭顱與身體近乎融成一體，脖子什麼的，不存在——他似乎不擔心黎恩會向他施展法術，只是看着周圍的殘垣和地上的黑灰感慨，隨後目光匯聚在之前他和另外兩頭惡魔從其中跳出來的龐大火柱上。
“那個應該是青林松雕像。”
“想當年，我和你的父親一起遊歷艾倫大陸的時候，也來過這裡。”
“圍着青林松雕像舞蹈，繞着整個塔克鎮遊行，一邊吃着美味的塔克燒餅和烤肉，一邊點燃煙火卷軸，看着天空中綻放出一朵朵美麗的大花。”
“尤其是最後點燃青林松雕像的環節，看着雕像在尖嘯聲中升上夜空，綻放成一位栩栩如生的美麗女性，絕對是莫大的視覺盛宴……“
貪婪魔似乎陷入回憶裡，黎恩聽着，分別不出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過，無論真假，黎恩和小瑞思商量後，還是遵循之前的決定，不理會。
惡魔確實是墜入深淵的人類靈魂被深淵轉化後誕生的，但是會墜入深淵，除了一些特殊原因，都會有一條相同點，他們的靈魂已經被罪惡所沾染。
哪怕面前的貪婪魔真的認識小瑞思和威爾.塔拉夏，但在他變成惡魔後，這層關係已經完全消失了。
面前的只是一隻貪婪魔而已。
…………
“可惜了一個好地方，就這麼毀了。“
黎恩沒有說話，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空間戒指裡一堆一堆的魔幣涌出來，散落在空間泡底部的植物下，等着黎恩取用，同時小瑞思全神關注，時刻準備協助黎恩釋放法術。
那種精神集中的模樣，眼瞎的人都可以看出來。
面前的貪婪魔不可能看不出來，但他依舊一副不擔心的模樣。
轉過身，他背上一隻最大的肢體舒展開只有三根手指的手掌。
在黎恩的眼睛裡，他的手掌空無一物，但是透過精神去感知，在貪婪魔醜陋的手掌上，卻有着兩團光球。
一團璀璨奪目，散發明亮的金色光輝，一團灰暗晦澀，飄蕩出來的光芒都如同觸手一般。
“我想你應該看到了。”
“這是兩個扎青林松雕像的煙火匠人的靈魂。”
“璀璨奪目，讓我手掌都感覺隱隱作痛的，是這次扎青林松雕像的煙火大師的靈魂；旁邊那個，灰暗晦澀，有着海怪般觸手光芒的是他的學徒。”
”這次塔克鎮的災難就是他引起的。“
“嫉妒於老師的天賦，抱着想讓導師出醜的意圖，他篡改了老師的設計，想讓青林松雕像升空綻放失敗。”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他所篡改的內容，卻是從幻化和成像，變成了召喚的模型。”
“他更沒有想到，他所篡改的彩紙會在第一時間被點燃。”
貪婪魔述說着，後續與黎恩今天所經歷的也只相差一點點，憑藉少許的猜測和想象就可以連續起來。
“當彩紙被點燃的一瞬間，附魔卷軸的力量充盈了召喚的法陣模型，召喚出不知名的存在。”
“青林松雕像沒有如同預期的一樣飛上夜空綻放，反而有無盡的火焰將整個節日廣場籠罩，殺死了所有人。”
“同時，這不知名的存在，也爲後續可能發生的事情做了準備。”
“他在青林松雕像上又下了手腳，直到我們的到來……”
“沒錯，就是這樣。”
對着黎恩點頭，輕微得不可見，貪婪魔將手頭那枚在黎恩精神感知中璀璨得彷彿火焰的靈魂向着黎恩拋出。看着他用瑞思的小手忙亂地接住——靈魂是無法用肉體掌握的，零環法術【魔法伎倆】瞬間激發，在手掌上附着上一層法術力量形成的光輝，黎恩才堪堪將其接住。
有溫暖的感覺從掌心傳遞過來，彷彿在冬日裡喝下一杯剛泡好的濃濃的柑橘甜茶，傾入心扉。
“拿去吧。”
“這是枚堅韌善良的靈魂。”
“如果遇到來自天堂山的使者，可以得到不錯的獎勵。”
“至於這一枚，正好帶入深淵……”
將手中長着無數觸鬚光芒的晦暗靈魂握到面前，貪婪魔深深嗅探着，鼻腔中散發的吸力甚至將光芒觸鬚都吸斷了好幾天，讓晦暗靈魂又發出一連竄的驚駭尖叫。
“小瑞思，記住，一定要好好隱藏自己的身份。”
“奧法之眼議會從未背叛人類，他們背叛的只是塔拉夏的血脈和哈爾.塔拉夏定下的陳腐規矩而已。”
“如果讓他們發現你的身份……”
一邊邁動腳步一邊述說，貪婪魔走到漫天的火柱前，縱身一躍跳入火柱，只留下話語還在塔克鎮寂寥的夜空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