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咯咯,不愧是神仙說的話,就是大氣。”李師師笑着,“公子還不知我們的陛下有多喜歡詩詞。奴能在這汴京立身,這詩詞倒佔了一半的功勞。在此奴還要謝謝公子,不是公子的詩詞,奴現在還在守着那麼艘烏蓬船。”
這話說的大了。李師師,誰不知道那是趙佶的相好。就是沒有自己,她也註定會成爲趙佶的禁臠。寧採臣自然是不敢攬功的。
李師師眉目嬌怨說道:“公子,奴只是一小婦人,這搜腸刮肚,也往往難以滿足陛下的情趣。公子當知,陛下每次來我這兒,都要先聽一首詩詞。公子,不會這個忙也不幫吧?”
她都這樣哀求了,而且這李師師還真幫了自己不少的忙,這詩詞看樣子是留不住。
李師師見他點頭,高興得拍手說:“噫!這就好了,公子走,這就把詩詞寫下。”
已經應了,自然是非寫不可了。來拿一張牌子,這詩詞便又少了。或者早日科考纔是對的,再拖下去,恐怕就是想考,都沒有詩詞可用了。
寫好裱好,李師師讓寧採臣幫她送回家去,全當賀她新居了。
寧採臣自然應下,隨手又帶上了兩壇仙水蜜桔。
這桔子已經不再是反季節食物,而是當季的桔子。一來好吃,二來不借技術沒泄露前,多撈一筆怎麼行。這可是金子,沒人會不喜歡。
李師師見寧採臣答應得這麼爽快,心中竊喜萬分:寧公子已是神仙中人,卻想不到還是認我這個朋友。我真的好幸福。不枉我爲他通風報信。
李師師能得皇帝如此寵愛,自然也不敢再招待外客,偷偷來寧採臣這兒確實是冒了極大的風險。
不然,她也不會在大熱天的以黑斗篷包住自己。
寧採臣知道她的擔心,自然不會讓她爲難。送她回去的路上,一前一後,拉開好遠。就是不想讓人以爲他們是一起的。
他們看上去就像是互不相識,只是出來郊遊的兩人似的。
不過他們自然不會是郊遊。
李師師爲了保密,一個人跑來,什麼下人把式全都沒帶,便是她知道寧採臣現在的處境並不好。
她一個人沒帶,來到這城外五十里的地方。就是身爲男人,也沒有不送她的道理。萬一有什麼不幸,那可是追悔莫及。
眼看着離城近了,寧採臣卻發現他們被一個年少英俊的武生跟上了。
他是什麼人?趙佶的人?不對,歷史上沒說趙佶派人跟蹤過李師師啊!
可是自己來了,或許趙佶改變了呢?這呷醋派人跟蹤自己的二奶、三奶的,後世不是沒有。
寧採臣一邊擔心是賊人,不敢遠離;一邊又怕是趙佶的人,不敢離得太近。就這麼不遠不近的走着。
突然,那吊着的人加快了腳步,追了上來。
怎麼?要揭開了嗎?
寧採臣的手扶上了劍鞘,不論是哪個,他都做好了打昏他的準備。
不用殺人。有法術在,消了記憶就好。無論是抓姦者,還是賊人,鬧大了,都不好。
那人越過寧採臣,正當寧採臣準備出手時,他卻開口說:“師師姑娘!”久別重逢的驚喜,這不像是假的。
臉上微汗的李師師轉過頭來,看向他,真的是認識的。“是你?”
“師師姑娘,好久不見了。姑娘這麼熱的天,你怎麼穿這麼嚴實,你看,都出汗了。”一臉的癡迷。臉上微汗,別有一番出水芙蓉之美。
李師師看了眼寧採臣說:“我現在不太方便。”
他卻說:“我知道,是官家。不過,你也不能爲他悶壞了自己。”說着便上前幫她解開。
“你就不怕?”
“怕?想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兒,爲姑娘納涼,我有什麼怕的?”
李師師大有深意地看了寧採臣一眼。
寧採臣尷尬得摸摸鼻子,不出聲。
沒了斗篷,和風一吹,李師師真的很輕鬆。不由有些微惱寧採臣,心說:人家是男兒,你也是男兒。真比本事,你這神仙中人絕對比他強得多了。可是,看人家,再看看你……成爲官家的禁臠後,就那麼可怕?
有意不理寧採臣,也不爲寧採臣介紹,反而和這位舊客聊得起興。
這樣,寧採臣更不好上前了,只能在後隨着。
李師師畢竟不是一無所知的小姑娘,她知道寧採臣現在今時不同往日,有許多人盯着他。
發了一會兒小姐脾氣,也就沒了怒氣。眼看着就要到了新宅,她便主動說:“員外郎,都送到這了,你也該回去了。”
員外郎?這個人還是個官?
他很焦急:“姑娘,你就讓我再進去吧!”
李師師搖搖頭說:“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現在的境況……”她很爲難。
“我知道。”
看着這個員外郎低頭,李師師卻對寧採臣以口型說:“我這可都是爲了你。”再看臉上,哪兒還有一絲爲難。
寧採臣愣了一下,因爲在她說那話時,寧採臣也考慮了她的境況。同樣覺得他們這些男的現在確實是不適合出現在李師師身邊。就是不考慮自己,也該考慮一下小三本身的處境。
可是李師師隨後所做的,哪兒還有一絲爲難的樣子。
寧採臣這纔想起,她是個妓者,最能挑動男人心的妓者。
以李師師的本事,周旋於幾個男人,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這時賈奕擡起頭來,大聲說:“我不怕,我賈奕不怕。只求與姑娘暢談一宿。”他是這麼得癡迷,這麼得渴望。看得李師師都心軟了,心想:反正只是詩詞,今兒不取,明日也行。
她打了手勢,讓寧採臣離開,她今夜屬於這個男人了。
寧採臣摸了摸鼻子,正好這詩詞還沒有裝裱,而且這禮物也有些單薄了。
寧採臣去裝裱了詩詞,第二天才去拜訪的李師師。
一應賀禮送上。李師師自然是歡迎寧採臣來的。“昨兒真是對不住了。奴與他姐弟一場,實在是不忍心。”
這件事上,寧採臣沒有插話的餘地。雖然趙佶把她列爲禁臠,但是她也是人。空閨難守啊!
寧採臣在桌上看到了一份詩詞。李師師說是賈奕醉酒所做。
賈奕?詩詞?
一絲靈光閃現,寧採臣想起來了。
李師師是皇帝寵愛的女人,誰又會那麼不知趣,去當這禁臠?但凡事皆有例外,還有真這樣做了,和皇帝爭風吃醋了一番。
這與帝王爭風吃醋的大膽風流客便叫賈奕。
史書上都有記載:當時有個武功員外郎叫賈奕,年少英俊,武藝超羣,原也是李師師的常客。自從知道宋徽宗去了李師師那裡之後,便不敢再去找李師師尋歡,不意那天郊遊遇到了李師師,舊情重溫,晚上便忍不住到了李師師家中,酒醉後居然喝起宋徽宗的醋來,填了一首《南鄉子》的詞:
“閒步小樓前,見個佳人貌似仙;暗想聖情琿似夢,追歡執手,蘭房恣意,一夜說盟言。滿掬沉檀噴瑞煙,報道早朝歸去晚迴鑾,留下鮫綃當宿錢。”
不久,有好事之徒把這詞傳揚開來,並傳到了宋徽宗手中,宋徽宗一門心思正放在李師師身上,看了此詞後自然饒不了賈奕,下令將賈奕斬首。
現在一看,不就是這首詞嗎?
又見到名人了。而且還是個爲風流,不怕死的名人。
賈奕這人,歷史上沒有過多的介紹。唯一的介紹便是這件事這首詞了。
驚?婉惜?不一而足。
寧採臣的表情變化自然全落入了李師師的眼中。
李師師問道:“聶公子,這有什麼不妥嗎?”
寧採臣說:“也沒什麼。只是這人會因爲這首詞而遭來殺身之禍。”
“什麼?那公子快救救他。”這畢竟是自己的入幕之兵。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她還是不想賈奕就這麼死了的。
寧採臣看着她,搖搖頭說:“你不會想讓我救他的。”
“爲什麼?”
寧採臣說:“這個……你其後自知。”不是寧採臣不想說,而是他知道這後面的他不能說。一旦說了,很可能他自己都會把李師師得罪了。畢竟那是詞,是所有妓者的忌諱。說了,便很有可能朋友變仇人。
寧採臣不說,李師師自然不高興。
寧採臣寧願她不高興,也不想得罪她。
李師師見寧採臣是抱定了不說,她也只能嘆氣收起了賈奕的詞說:“唉!這詞從今以後不要天日,看它還怎麼害人?”
她說着,有意看向寧採臣,試圖從他臉上察看出什麼來。
沒有這首詞,賈奕的命運到底會不會改變,寧採臣不知道。不知道的事,寧採臣又怎麼說。她自然是看不出寧採臣有什麼變化的。
見寧採臣不願談論這事,李師師在生了會氣,也便轉變了態度。擺上酒菜,便勸寧採臣吃酒。她也是聽過寧採臣斗酒出名詩的。
但是有賈奕的前車之鑑在,寧採臣哪敢吃醉。喝不兩杯,便勸李師師吃他的仙水蜜桔。
目的沒達到,又惹得她嬌怒一番。
這些只是她的小女兒情趣,寧採臣自然不會上當。更何況他實在不想做賈奕第二。如果賈奕沒有喝醉酒,還會不會有這首詞在,這是誰也說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