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黑人問號臉
“西川中隊長，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行動？”男人警惕的掃了掃四周，繼續壓低聲音問道。
“很快了，中國軍人很快就會扛不住壓力加速放行，那時候纔是我們的機會。”眼中滿是傲氣的男子看着前方已經哭聲喊聲一片的現場，成竹在胸。
因爲，此時已近黃昏，再不過河就又得等一個晚上，這些急於逃命的中國難民根本無法預知帝國大軍何時能殺過來，這種對於未知的恐懼只能讓他們更恐慌和急切。
是的，畢業於陸軍士官學院的高材生是十八師團牛島貞雄師團部直屬大隊的少佐副大隊長，又被柳川平助親自點名出任這次特遣隊隊長的西川長隆少佐擁有着不俗的頭腦和對形勢的判斷。
如同中方將領預料的一樣，柳川平助沒那個膽子派出輕步兵繞過黃浦江對白鶴港大橋進行攻擊，所以絞盡腦汁想出了這麼一招，派小規模的特攻隊。
只是這次可不同於日軍以往繞行個十幾裡地進入對方陣地後方襲擊騷擾，而是整整繞行了快五十公里，完全和主力失去聯繫，已經極其類似於未來特種部隊。
西川長隆收到的軍令是儘量佔領大橋，若萬一事不可爲，就炸燬大橋，斷了松江守軍的去路。
西川長隆所帶的兩個步兵中隊早在昨天就抵達大橋附近區域，也親眼目睹了那場驚心動魄的地對空作戰，原本還想趁着帝國軍機和中國人鏖戰的時刻也發動攻擊，只是差點兒驚爆他眼球的是，中國人竟然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六架帝國戰機隕落了。
他當時就知道，想撿漏的強攻不行，他原先設想的暗夜襲擊計劃也基本行不通，擁有着高射機關炮和高射機槍的中國人可以輕鬆將他和他沒有裝備重武器的麾下格殺在曠野中。
幸好，爲了不引起中國人的注意，從離開本陣之前，西川長隆就已經做好了戰術安排。他不是要去和中國人硬幹，所以有一個步兵中隊進行了化裝，軍服和帝國各種長短制式武器一樣沒帶。
特遣隊全軍有一半人穿的是中國平民服裝，裝備的是繳獲自中國人的駁殼槍和更容易隱藏的甜瓜式手雷。
這種原本犀利的火器因爲子彈本身只能靠繳獲補充，而帝國步兵們早已習慣了三八式步槍，火力強大的戰利品沒人用，一直都丟在輜重部隊的箱子裡，但在這樣的時候顯然無比適合。
擁有着100多把駁殼槍的特遣隊或許在野戰對攻中會吃虧，但在這種短距離襲擊時，火力會強大到讓只裝備着步槍和輕機槍的中國人絕望。
所以，思考了整個晚上後，西川長隆決定改變襲擊方式，他要帶領這特遣隊的一部混在中國難民的人羣中，趁着過橋的機會，對中國守橋部隊偷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大橋控制權，再依靠着中國人的工事固守，另一個步兵中隊則在外圍牽制，等待主力部隊的抵達。
或許，他這近400號人對那些擁有工事和機關炮的中國人進行攻擊很困難，但如果只是防守，西川長隆有信心堅守一晝夜。
只是，中國人比他想象的要狡猾，竟然對難民檢查的如此仔細，一個白天的時間，連續斃殺了十幾名攜帶武器而不主動上繳的人，其中有兩個還是他試探性派過去的麾下。
就這樣看着兩個在華北戰場上至少斃殺過七八個中國士兵的勇士像小雞仔一樣被中國人一腳踹倒在地用槍擊殺，西川長隆的心裡在滴血。
他發誓要中國人付出代價，一旦他佔領大橋，他會把所有俘虜當着中國人的面一一斬殺，讓他們也嚐嚐親眼看着同僚毫無反抗之力被擊殺的痛楚。
能進特遣隊的，都是西川長隆從師團直屬大隊挑選出來的精英，百分之六十都在中國東北呆過。
就比如他也在東北呆了四年，會說一口流利的東北話，對中國人的習性也較爲了解。
所以，物極必反，中國守軍檢查的越細緻，反倒是越容易出現漏洞，比如，民衆的情緒。
民衆到了下午之所以開始騷亂，自然就是他派屬下去人羣聚集地散播謠言煽風點火的結果。
用不了太久，那些哭喊着哀求着甚至高聲怒罵着的中國人就會推開簡陋的鐵絲網和拒馬，只要中國守軍無法喪心病狂向普通民衆開槍，那時候，他的機會就來了。
果然，如他所料，中國守軍開始扛不住難民們劇烈騷動的壓力了。
西川長隆遙遙看到，前方的中國難民們開始歡呼，主動排成兩列，前進的速度陡然增加。
“長谷君，我們的機會來，通知其他人，準備進入隊列！”西川長隆舔舔嘴脣，果斷下令。
一羣衣衫襤褸的青壯，由曠野的各處和中國難民混在一起，向檢查站前進。
是的，通行速度陡然加快，是檢查站的中國軍人簡化了檢查程序，不在要求檢查難民行李和身上。
只是，有個較爲奇怪的要求，除了婦女兒童，其餘成年男性必須赤腳通過檢查站。
那是二丫飛奔過來，給李九斤傳達的雷雄的命令。
正焦頭爛額中的李九斤如蒙大赦，立刻命令士兵們照令執行。
啥都不看，只需要看看腳丫子，這有啥？
再說了，就難民們腳上那雙破布鞋和破洞襪，脫下不是分分鐘？速度不快纔是出了鬼。
分成兩列也是簡單，男人們一列，女人和孩童一列，一波過300人，等女人和孩童過去一波，再放一波男人，如此反覆。
這也很好理解，是爲了防止人太多一窩蜂的造成擁擠踩踏，哪怕是一家人因此而分開，但過了橋不就可以相聚了？
以這種速度過橋，足以保證在天徹底黑之前將數千難民全部放過大橋。
見守軍都如此讓步了，難民們當然不會再鬧騰，畢竟，檢查站和前方百米外橋頭工事裡伸出的黑洞洞槍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惹急了大兵們，指不定啥時候子彈就射過來了。
自古民不與官斗的思維可是根深蒂固的存在着中國民衆的意識裡。
混進難民隊列裡的西川長隆的眉頭皺了起來。
中國人搞出的這個檢查條件，總讓他覺得有些詭異，但至於說詭異在那裡，他也說不出來。
畢竟，大腳丫子還能有啥不同？
是不是看誰的腳更白嫩一些？
一定是這樣，中國人穿的是布鞋，帝國人穿的是皮鞋
所有混進隊列的日軍特遣隊隊員們都在長官的授意下，主動先脫去鞋襪，一副我是乖寶寶良民的態度，就是悄然拿着腳在塵埃裡蹭灰。
那腳，妥妥都變成中國勞苦大衆的腳，髒兮兮的不行。
也不知道，如果這是牧區的話，沒塵埃可蹭，這幫貨會不會把腳塞牛屎裡去。
大概會的吧!
畢竟，這些傢伙們可都是精銳，爲了完成軍令，別說腳上踩屎了，就是讓他們吃，指不定眼睛一閉都能吞上幾大口。
只是西川長隆不知道的是，遠方，一雙眼睛正通過望遠鏡密切的關注着難民羣。
那是雷雄。
和李九斤想的不一樣，那會兒怒罵完他的雷副營長可沒有怒氣沖天，反倒是在電話的那一頭笑容滿面。
因爲，他一直等着的魚兒終於來了。
在離開之前，唐刀就告訴他，日本人一定會來，而且會以混進難民的隊伍的方式對大橋進行襲擊。
雷雄不知道唐刀爲何如此篤定，因爲他不是來自未來的小蝴蝶，歷史的記錄裡記載着白鶴港大橋曾發生過的悲慘。
曾經的那個時空，日軍達200餘人的特遣隊就是混在難民隊伍裡，突然對守橋部隊進行攻擊，毫無防備措手不及的一個步兵連戰死一大半並最終失去了大橋的控制權。
最終導致的悲劇是，苦守松江三晝夜並奉命撤退的67軍一萬餘人蜂擁而至時，卻發現大橋易主，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67軍只能拋下所有重裝備輕裝渡河。
這時，藏在河岸上的日軍小規模部隊對在河中心的中國軍人發起襲擊，導致67軍軍部數名將軍中彈犧牲，羣龍無首之下，原本還保留着完整建制的67軍崩潰了。
在松江城和日軍大戰三晝夜的67軍傷亡一萬多人，可在這條算不上太寬的蘇州河上，損失竟然也接近一萬，連中將軍長，少將參謀長等首腦都戰死了，能夠過河的官兵，僅存六千。
河面上遍佈着中國軍人和平民的浮屍。
最終，原本就對67軍心存芥蒂的那位大佬直接取消了67軍的建制，僅保留108師番號，多重打擊之下，不足萬餘人的108師在後來的戰爭中一直碌碌無爲。
一支原本可以在偉大的衛國戰爭中發揮重大作用的強軍，就這樣消失了。
而他們在松江曾經創造過的可歌可泣的戰績，也湮沒於歷史的長河中，兩萬餘生命所做過的偉大抗爭，再無人記起。
唐刀絕不會讓歷史重演。
而至於說這羣日軍什麼時候來，有多少人，史書上並沒有多做記載，那需要雷雄去判斷。
不過，有了唐刀提醒的日軍襲擊以及判別他們的方式，對於雷雄來說就足夠了。
從進駐大橋開始，雷雄就對急着過河的難民們進行嚴格檢查，檢查細緻至嚴苛。
他這個行動，自然不是說爲防止化妝了日本人前來。
只有千日做賊那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防是防不住的，那就把他們引進來，幹掉他們。
什麼時候難民開始騷亂，就代表着日本人已經來了。
所以，他讓二丫去告訴李九斤，可以不用太細緻的檢查加快通行難民通行速度，不這樣的話，日本人又不是傻子，怎麼會藏着武器還要往槍口上硬撞？
他必須給他們創造一個可能襲擊的機會。
西川長隆在忐忑中，等來了他進入檢查站的時候。
前一波是中國人的婦女和兒童，現在該輪到男人們這一列了，他的前面已經有四十幾個特遣隊員光着大腳丫子順利通過檢查，站在十幾米外等着。
原本覺得此事有些詭異的西川長隆不是沒想過先襲擊檢查站，再向百米外的橋頭堡工事發起攻擊的心思，畢竟那也在駁殼槍的射程。
但檢查站別看只有一個步兵班十幾個中國人，但他們很小心，兩挺輕機槍一左一右就架在檢查站的工事上，還有至少四杆衝鋒槍對着簡易通行過道，工事前面還架設的有鐵絲網，任何企圖攻擊他們的人，恐怕都得付出足夠的代價，這也是數千難民們雖然羣情激涌依舊不敢衝擊工事的原因。
兩名端着槍的士兵站在沙包工事裡，掃了一眼西川長隆灰撲撲的腳面，擺了擺槍口，難掩其不耐煩大聲怒斥：“趕緊走，看什麼看？”
男人對於男人，尤其是對方的臭腳丫子，有一種天然的厭煩。
“是，是，長官！”西川長隆點頭哈腰應是，停止悄然觀察，快步和自己的麾下匯合。
陸續又有隊員被放過來，人數越來越多，但其中不時的有男人被士兵們挑出來，勒令其站在一邊等候檢查。
有哭喪着臉的中國平民，也有小心臟都快跳出來的特遣隊成員，不過人數並不多，也就十幾個。
雖然不知道中國人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異常，或許是因爲腳還是太白嫩？但這沒什麼，用不了五分鐘，他們就會對駐紮着更多兵力的橋頭堡工事發起攻擊，還留在檢查站的十幾個人可以利用中國平民做掩護攻擊檢查站，反倒是一件好事。
或許是因爲被挑出來的人有些多，高達數十人，被放過檢查站準備過橋的人還不足200，中國守軍大吼着讓他們過橋。
檢查站外，更多的中國民衆被勒令向後退。
有些詭異，只是心頭浮起濃濃疑雲的西川長隆此時就算想反悔也是有些來不及了。
中國有句古話怎麼說來着？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又或是趕鴨子上架？
反正，帶着自己大部分特遣隊員快步走向大橋的西川長隆頭皮那會兒硬的不行。
直到走到距離橋頭堡工事大約50米區域，他緊張的心思才稍微放了一點。
只要再前行10米，他們的手雷就可以投擲進工事，中國人就算有防備有陰謀也是全無作用了，除非他們在這裡佈下重兵。
但顯然，那是不可能的，中國人爲了防空，將主力部隊都部署在外圍。
勝利，近在咫尺！
“噗噗噗！”裂布的恐怖聲突然響起。
毫無徵兆的，一個潛藏於橋頭堡內部的槍口閃爍的烈焰噴吐出致命的金屬彈流。
就是這短短兩秒鐘，就有超過十人像是被收割的麥穗一樣倒下。
八嘎！上當了！
中國人早就知道自己要來了。
可是，他們又是怎麼發現自己的？難道就是光看腳嗎？還有，這是什麼機槍，射速爲何這麼快？
西川長隆大尉肝膽欲裂撲倒在地面的那一刻，滿腦子都是黑人問號臉！
每一個被MG34擊殺的日本人，基本都會想這八嘎的是什麼槍！這基本是常規疑惑。
至於說中國人是怎麼發現他們的，恐怕雷雄和李九斤們是沒興趣給西川長隆解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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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