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明天陶先旺他們不來我們村裡考察,等一下我怎麼向爺爺解釋?”
快到清水灣的時候,莊嚴忐忑不安地問林道琴。
一路上,莊而想象過爺爺和鄉親們對陶先旺不來的各種反應,也搜腸刮肚找了各種回答的藉口,可總覺得不合適。
誠實,是爺爺從小教導莊嚴做人最基本的準則,莊嚴也從不撒謊,哪怕善意的謊言也要思量再三。
“你根本用不着解釋。”
林道琴平靜回答。
“我用不着解釋?”
莊嚴疑惑地望向林道琴。
“對,你爺爺他心裡早就明白。”
“那鄉親們呢?”
“鄉親們心裡也明明白白。”
莊嚴自己心裡卻更加不明白。
林道琴怎麼說陶先旺明天不來,爺爺心裡明白?鄉親們心裡明白?
“大媽媽,是不是因爲明天是中元節?”
“是,也不完全是。”
林巧燕也被林道琴的回答弄得糊里糊塗。
“大媽媽,你說的好深奧。”
黃帆忍不住感嘆。
她雖然是個醫生,但對自然界萬物的生命奧秘以及一切奇妙現象,依然充滿好奇和敬畏。
突飛猛進的生命科學至今無法解釋自然界和人類社會很多原始的現象,就像自己和車裡的這些人,這些天來親身經歷和身邊發生的這些事情,你能預知嗎?你能知道他們下一句要說什麼話嗎?下一步準備做什麼事嗎?
一切在意料之中一切又都是個未知數。
莊嚴、林道琴、林巧燕和火焱坐在黃帆的車上。
黃帆和於卉都有自己的私家車,於卉的車上裝了不少日常用品和她奶奶的換洗衣服,只坐了林溪和她奶奶。
於卉想不通自己的奶奶爲什麼一定要林溪坐在她的身邊?一直拉着林溪的手不放?
奶奶是不是因爲父母親出事受到打擊太大,壓抑太久,腦子出了問題?把林溪當作是我?林溪和我看上去根本不像呀?
我看奶奶神志清醒得很,她好像認識莊嚴的爺爺。
我奶奶她怎麼會認識莊嚴的爺爺呢?
從自己記事起,奶奶一個人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裡。除了去菜市場,其它地方從來沒有去過,更不要說出遠門到清水灣這樣大山裡面的小村子裡來。
那自己的奶奶是怎麼認識莊嚴爺爺的呢?她和莊嚴媽媽到房間裡說了些什麼呀?從房間裡出來,奶奶怎麼變得那麼高興?
本來說只是到清水灣小住幾天散散心而已,現在說要在清水灣一直住下去,餘生要做清水灣的人,要在清水灣壽終正寢,她這唱的是那一出?
“奶奶,前面就是我們清水灣村,你看到那棵古樹了嗎?莊爺爺說,這棵古樹的樹齡有一千多歲了呢。”
林溪向於卉奶奶介紹。
“小溪,奶奶知道,這棵樹是唐朝一位姓林的大帥親手栽種。當時候他東征到大明山區,不料中計陷入重圍,士兵全部陣亡,只剩下他一個人逃到清水灣。當時候清水灣是個人丁興旺的山村,這裡的鄉親善良正真,不顧安危救下大帥,並幫助他從村後山間小道逃回寧州。叛軍惱羞成怒,一把火燒燬清水灣的村落。大帥帶領援兵平定叛軍後,面對一片廢墟的清水灣長跪不起,他在村口種下這棵樹,子孫世代爲清水灣人。”
於卉奶奶娓娓道來,讓林溪吃了一驚。
“奶奶,你說的和莊爺爺說的一模一樣呢。”
“小溪,我們都是大帥的後代,我們一定要對得起清水灣的先人,一定要保護好我們清水灣的青山綠水。”
於卉奶奶摟過林溪的肩頭,輕輕撫摸她的秀髮。
“我們清水灣?我們都是大帥的後代?奶奶,你文縐縐的怎麼變了個人?你難道是清水灣人?”
於卉對奶奶的變化更爲吃驚,奶奶不會是穿越或者被替身了吧?
“奶奶,你是我們清水灣人?”
林溪忍不住問道,這可能嗎?
“卉卉,小溪,該你們知道的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樹下站在前面的那個人是不是你莊爺爺?”
於卉奶奶的臉緊貼車窗向外張望。
“奶奶,是莊爺爺,村裡的人都出來迎接您了呢!”
“卉卉,快停車,快停車!”
沒有等於卉把車停穩,於卉奶奶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
“喜妹子,你終於回來了呀。”
“肅兄長,我沒有臉回來啊。”
“喜妹子,清水灣永遠是你的家。”
“肅兄長,謝謝你,謝謝鄉親們!”
莊肅急急地迎上前來,雙手與於卉奶奶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兩位老人淚水盈眶,激動不已。
“肅兄長,這是爲我準備的嗎?”
於卉奶奶見古樹下襬放着香案和供品,香案後面是一條老舊的太師椅。
“喜妹子,你是清水灣村林家真正的長者,你回來自然應該接受我們大家的拜見。”
莊肅過來攙扶於卉奶奶坐到太師椅上。
“肅兄長,我有愧於清水灣,有愧於林家,我哪有資格接受鄉親們的拜見?”
“喜妹子,你聽我說……”
“爹,娘!”
不等莊肅說完,於卉奶奶衝到香案前跪下,淚如雨下。
於卉奶奶真名叫林喜珍,是清水灣村最後一任族長的女兒。
她天生麗質,天資聰慧,三歲能背下唐詩三百首,五歲彈得一手好琵琶,到八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刺繡女紅勝過中年婦人。
水州巨賈於得水耳聞清水灣村出了林喜珍這樣一位奇女子,坐上八擡大轎,帶上一個保安團,親自前來拜訪。
當時候離水州解放還有兩年,林喜珍十四歲,剛剛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於得水這個水州惡霸上門,還帶着一個保安團,輕重武器在手,清水灣游擊隊緊急撤離,林族長率領全村男丁到古樹下迎接。
“林族長,聽說你家千金不僅美貌無比,還靈性超人,滿腹珠璣,可否一睹芳容?”
“於大人,小女乃山野粗人,上不了檯面,外界傳言多是以訛傳訛,吹捧虛無之詞,您千萬別信。”
“林族長,我的面子也不給嗎?”
“於大人,老朽豈敢違迕於您?只是小女真的十分粗鄙,怕有傷大雅。”
“林族長,要我派人去你家抓她過來嗎?”
“於大人,不用不用,我這就叫小女前來見你。”
林族長萬般無奈,叫村人將一女孩帶到於得水面前。
“你就是林家千金?”
於得水一雙金魚眼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孩。
只見這女孩一身粗布衣衫,面如菜色,頭髮蓬亂,雙目呆滯,兩隻手不停地揉搓衣角。
“我,我……”
女孩支支吾吾,緊張不安。
“林族長,你好大膽,竟敢拿一平常女子前來充當你家千金?來人,給我殺了這個女孩!”
“媽呀!”
女孩嚇得驚叫一聲,昏倒在地。
“女兒,我的女兒啊!”
“林族長,救救我的女兒。於大人,她是我們的女兒,求求您放過她吧!”
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哭喊着衝過來,中年婦女撲在女孩身上不停地呼喊,中年男人不住地向林族長和於得水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