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聲嘩啦啦的響個不停,嘈雜的世界看起來完全沒有安靜下來的打算,估計到了夜晚時分,這場大雨會變得更加激烈。
目前顧武並未待在原本的大樓裡側,因爲之前笨蛋情侶強行逃走的緣故,造成的破壞使得大樓很不穩固,隨時可能會倒塌,於是乎顧武和加斯科爾冒雨來到了街道堆滿的咖啡廳當中。
在大雨中撐傘的效果收效甚微,褲腿和衣服仍舊被打溼了大半部分,不過現在也沒空去更換衣服,只能夠將就一下。
與顧武和加斯科爾不同,外出的阿爾泰爾、艾倫、金木、弗利薩、愛麗絲、七七柊哉等人要更加繁忙,而且任務結束之後恐怕早就成爲落湯雞了。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參與到笨蛋情侶的找尋任務當中,是因爲顧武還有事情要做,打算跟眼前的加斯科爾好好談談。
再加上笨蛋情侶又刻意折返回來的可能性,因此讓人守在這裡也並非毫無作用
兩人進入的咖啡廳理所當然的沒人,而且在靠近馬路的窗邊,有一半以上的玻璃被石塊砸碎,但好在這面玻璃牆並非一個整體,所以還要殘餘的部分。
顧武、加斯科爾就坐在玻璃殘餘部分旁邊的座位上,在這裡既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又不用擔心會有飄風雨吹進來再度打溼身上的衣服。
咖啡廳裡面漂浮着與之對應的氣味,並沒有被大雨帶來的潮溼氣息給衝散。
就在此刻,剛剛坐下來的加斯科爾突然站了起來,他環顧四周,自顧自地開口說道
“以前的我不懂咖啡,所以一直以爲可可豆就是咖啡豆,結果被人告知它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
“可可豆是用來製作巧克力的原料,而咖啡豆是製造出咖啡的原料,也許是因爲它們的成品有些相似,纔會認錯吧。”
“就是那樣……哪怕外表相差不多,結果內在卻有着根本上的差距;顧武先生,我的‘共贏計劃’就是如此,它看起來像是不靠譜的謊言,但是和謊言完全不同,是兩個概念。”
也許是猜透了顧武的想法,一上來就開門見山的加斯科爾並沒有繼續扯到其他東西。
不過也就只有一開始罷了……
在說完了剛纔的話之後,已經站起來的加斯科爾退到桌邊,隨後向顧武說明。
“我打算去一下洗手間,因爲之前吃了太多莉迪亞小姐做的料理,關於你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讓我們之後再談吧。”
“沒意見,只不過就算那個‘共贏計劃’不靠譜,我想我也沒有多餘的選擇。”
顧武不是不懷疑加斯科爾,而是相信着自己相信的部分,希望‘共贏計劃’可以成功。
不只是這樣,顧武還相信其他人也抱有一樣的想法。
一旦‘共贏計劃’完美實施,任務參加者之間的勾心鬥角也會隨之結束,將極大程度的提升存活率,把沒必要的衝突全都抹消掉。
看到加斯科爾從現場離開前往洗手間,在等待的這段時間當中顧武也在思考,思考‘共贏計劃’兩種情況出現時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畢竟現在已經連續經歷了兩次事件,同時這兩次事件都是針對加斯科爾‘共贏計劃’出現的,意味着‘共贏計劃’真的存在着很糟糕的一面……
問題是那一面是什麼?
顧武認爲跟加斯科爾的能力有關,畢竟‘抹消錯誤的結果’這種能力不管怎麼看都屬於超強的技能,不用擔心失敗,也不用擔心敵人的成功。
由於等待時間很無聊,顧武便起身前往吧檯。
吧檯裡面有咖啡機,裡面裝着早已冷掉並且尚未被喝光的咖啡,因此顧武把它們倒出來之後打算自己研磨咖啡來喝,反正當下也無事可做。
店外的雨滴敲打聲突然加強,奔走的雷電預示着今夜不會安寧,空氣中彷佛飄散着一股不安的氣息。
即便如何,顧武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他取出來櫃子裡面亂作一團的咖啡豆,就在把他們倒出來的時候,腦子裡面的聲音響了起來。
已經習慣了的顧武保持着鎮定,聽着他繼續說下去。
【迴應宿主,迴應宿主,迴應宿主,迴應宿主,迴應宿主,迴應宿主……】
“總算是出BUG了麼……而且我可沒有問過你什麼,能不能改掉那樣的口癖?”
【喵哈宿主喵!】
“真是噁心……”
直白地表示心中的厭惡,顧武拿起倒出來的咖啡豆,準備將其全部扔進磨豆機裡面。
【迴應宿主,有講究的人會在研磨前丟幾顆要喝的咖啡豆進去,這是一種‘洗磨豆機’的行爲,可以更加徹底的去除磨豆機內殘留陳粉和氣味。】
“我可沒有那麼講究,只是想要隨便喝點咖啡罷了。”
【迴應宿主,這種心態可不對喔,凡是都要認真完成,只有這樣纔可以讓自己更加精進。】
“這只是咖啡而已……”
顧武沒有按照系統的提示,而是直接將咖啡豆丟入了研磨機裡面打開開關。
【迴應宿主,因爲你是現代人才會這麼說,在過去的時候,咖啡可是被稱之爲‘黑色金子’,是隻有貴族才喝得起的高檔貨。】
“實話實說,在我眼中所謂的高檔貨都是自尊心造成的結果;就拿鑽石來說吧,明明鑽石的產量很高,卻被當作奢侈品。”
【迴應宿主,相信你也知道,一顆鑽石從開採到銷售,最後達到消費者的手中,期間可能會涉及到兩百萬人,再加上品牌價值,價格昂貴也說得過去吧?】
“這個我倒是瞭解過……”
不過顧武仍舊對奢侈品毫無興趣。
當然了,錢顧武當然喜歡,只是不會花費在那些東西上面。
在攪動聲持續響起的時候,顧武想到了系統出現的規律。
“你總是喜歡在我思考和困擾的時候冒出來,目的就是爲了阻止我想出結論麼?”
【迴應宿主,許久之前本系統就說過了,我們之間是互惠互利、互幫互助的關係,絕非敵人。】
“說吧,這次的目的是什麼?爲了提醒我什麼?”
【迴應宿主,這次不是提醒,而是警告。】
警告?
系統這時候開始播放圖片。
這些圖片跟上一任宿主有關,它們以走馬燈的形式在顧武的腦海裡面不斷閃現,看着這一切的顧武有些莫名其妙,這算是什麼警告呢?
想到這裡的顧武按下了關閉按鈕,響動的磨豆機也因此安靜下來。
把咖啡粉倒入從櫃檯下方拿出來的杯子當中,這時候顧武纔想起自己忘記燒開水了。
【迴應宿主,像是這樣的失誤無論犯多少次都可以彌補過來,然而有的事情絕對不容許犯錯;剛纔讓宿主看到的畫面都跟上一任宿主有關,準確來說是上一任宿主拯救他人的畫面。】
系統的警告這纔剛剛開始。
【迴應宿主,拯救他人在本系統看來是善良的體現,不過這樣的行動也會伴隨着風險,而這正好是上一任宿主犯下的錯誤,一個充滿了正義感、本該正確的錯誤。】
顧武記得上一任宿主的失敗有一部分原因在於他去幫助外人,然後就……
那麼系統的警告指的是不該像是上一任宿主那樣?
【迴應宿主,你和上一任宿主不同,在本系統看來要比起上一任宿主更加聰明,可現在的宿主……你其實也在想着幫助他人吧?】
“我想着幫助他人?”
【迴應宿主,我並沒有說錯,因爲宿主你相信了‘共贏計劃’,相信了‘合作人都可以活下去’的說辭。】
“你的意思是……‘共贏計劃’從頭到尾都是謊言?”
【迴應宿主,你的理解有點不正確,本系統只是告訴你別被潛意識控制了,畢竟宿主你總是想着完美解決問題,創造出一個HE,而非BE。】
這一點顧武無法否定。
他的確想要創造出完美結局,可現在的劇情並不符合他的預期,即便是努力做些什麼恐怕也難以改變現狀。
在這個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的世界當中,‘善良’這種屬性恐怕是最坑人的屬性。
如果真的想要勝利,就要殺掉愛麗絲,殺掉加斯科爾等人。
【迴應宿主,現在也許是一個好機會。】
“別開玩笑了……”
顧武知道系統在暗示自己對加斯科爾出手,可問題是加斯科爾擁有着‘抹消犯錯結果’的能力,哪怕顧武真的將其殺掉,對方也可以復活。
更何況顧武的確認爲‘共贏計劃’是有可能成功的,也許現在是系統在欺騙自己。
在顧武看來,系統的發言就像是惡魔梅菲斯特的低語,想要與其達成交易,就必須用靈魂當作代價才行。
【迴應宿主,你爲何總是喜歡將我看做敵人?】
“因爲我是個扭曲的傢伙。”
顧武這麼說着。
“你給予了我能力,但也奪走了我可以自己決定方向的未來,變成一個‘被支配者’,這兩者可不能夠完全抵消啊……當然了,現在的生活固然危機四伏,但也存在着一定的趣味性。”
對此顧武給出了結論。
“我相信,可是更加相信自己,‘共贏計劃’是不是謊言,到時候就知道了。”
假設這一切真的是加斯科爾的陰謀,顧武也會想盡辦法把他給擊敗。
【迴應宿主,你有時候太過自以爲是,在這種僅有一隊會勝利的任務當中,居然真的想要與對方合作,認爲自己不會落入圈套。】
“不,我只是想要賭一把,至少可以不按照你們設置的任務流程來走。”
看着不斷升溫的水,顧武繼續說
“下次再見吧,我的‘盟友’。”
【迴應宿主,我期待宿主自己的表現。】
在消失之前,系統補充道
【迴應宿主,上一任宿主就是在這個階段失敗的,因爲他想要成爲英雄,也想要成爲善人,同時還打算扮演一個成功者。】
意思是隻要過了這個階段,就算是超過上一任宿主了?
顧武其實並不打算按照上一任宿主的道路來走,他想要改變,改變這個情況。
水在此刻燒開,當熱氣不斷從水壺中噴涌而出的時候,顧武眼角餘光看到了某個東西。
窗外,雨中,對面街道左側的房頂上,有個物體急速逼近!
砰——!!!!
是一枚炸彈!!
光芒在下個瞬間閃耀,顧武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稍稍動了一下身子。
很快它的爆炸先是摧毀了咖啡廳最外側的露天座椅,然後那擴散開來的衝擊也將僅剩一半的玻璃牆壁砸碎,大量的四散鋼鐵碎片化作子彈貫穿咖啡廳內的吊燈、櫃檯和地板。
整個咖啡廳在襲擊下失去原本的容貌,地面大多粉碎和開裂,好在剛剛燃起來的火焰很快被雨水澆滅。
在這樣的混亂中,淡藍色的障壁隔絕了衝擊,保護着位於中間的顧武。
是敵人!
不過是什麼樣的敵人呢?
顧武認爲很可能是至今爲止未曾露面的傢伙。
這時候的顧武在端起開水壺後才停下動作,他盯着被雨幕遮擋的店外,心中默唸魔法咒語的同時,咖啡廳內部所有鋼鐵被調動起來,它們扭曲地重疊在一起,把尖銳的部分留在最外層,然後化作洪流衝向外面的房頂。
鋼鐵的衝擊把整個房頂吞沒,土石炸裂的剎那,有個影子妄圖逃走。
看得清楚,爲此顧武使用了第二個魔法,這是他應對緊急狀況的防禦魔法,不過用來困住敵人也沒有問題。
於是障壁展開,可目標人物卻進行了短距離瞬移,成功避開顧武的招數,逃向大雨中的民居深處。
敵人逃走的此刻,加斯科爾也從洗手間裡面回來。
“發生了什麼!”
“你來晚了,加斯科爾先生。”
“你沒事吧?”
“不用擔心。”
這時候的顧武改口。
“應該說加斯科爾先生來的剛剛好,敵人已經被擊退了。”
準備杯子的顧武也順勢拿出了方糖。
“要喝點嗎?”
“真是有夠特別的咖啡廳啊……”
除了顧武所在的吧檯附近,店內其他物品和牆壁、地板全都碎裂、損壞,如同廢墟一般。
面對敵人逃走、加斯科爾出現的‘巧合’,顧武一邊泡咖啡一邊問道
“那麼加斯科爾,你拯救大家的‘共贏計劃’真的可以實現嗎?對此我有很深的疑惑。”
這個世界沒有救世主,而想要成爲救世主的人,往往是最棘手、最強大、最麻煩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