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當第一縷朝霞照向大地的時候,焰夜的燒總算是退了。
坐在牀邊,守着那面色依舊有些蒼白的焰夜, 夢雪煙又一次的心疼了。這一次她似乎真的傷害到了夜兒, 甚至還逼得他不得不離開。
爲什麼她總是這麼自以爲是呢, 以爲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但實際上卻是傷害了自己深愛的人。
她果然, 很差勁啊…
苦澀一笑,夢雪煙起身離開了房間,並輕輕合攏了房門。
“雪煙?”
本在熟睡中, 卻突然感覺身邊那令自己安心的氣息不見了。
掙扎着坐起來。環顧了四下,望着除了自己以外空無一人了的房間, 焰夜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低谷。雪煙, 她真的決定不要自己, 不要寶寶了麼…
心越來越難受,晶瑩的淚水就那麼不受控制地滴落了下來, 在火紅的被單上暈開。
門外,夢雪煙一手端着煮好的粥,一手準備推開房門。
但也就在這時她敏銳地聽見從裡面傳來小聲的哭泣聲,伸出的手就那麼僵住了。
片刻之後,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深吸了口氣, 夢雪煙推門而入。
而聽到門開的聲音, 焰夜不由地擡頭望了過去。
“雪煙…”淚眼朦朧地注視着進門之人的一舉一動, 焰夜的心慢慢迴歸了原本的位置。雪煙她並不是真的準備拋棄他們吧。
隨心而動, 焰夜掀開被子準備下牀,一隻手卻快一步止住了他的動作。
“夜兒別動, 你燒纔剛退,還需要多加休息。”拿起枕頭墊在焰夜身後,夢雪煙扶着他靠了上去。
“我以爲雪煙你不要我和寶寶了。”小聲地低喃着,焰夜緊抓着夢雪煙的衣角,似乎怕她又不見了。
“傻夜兒,我怎麼會丟下你呢。”替焰夜掖好被子,夢雪煙端起放在旁邊桌上的白粥舀起一勺,吹溫送至了焰夜的嘴邊。
小心翼翼地含下夢雪煙所喂的白粥,焰夜微紅了臉。“醒來見不到雪煙你,所以我以爲…”
“你一天沒吃東西,又在生病,所以我去廚房替你煮了點粥。對不起,害夜兒擔心了。以後在夜兒醒來之前我絕對不會先離開了。”伸手擦乾焰夜頰邊的淚跡,夢雪煙繼續吹氣,並一小口一小口喂着焰夜喝粥。
或許是因爲真的餓了,或許是因爲是夢雪煙所喂,反正很快,粥就見底了。
“夜兒。”片刻之後,等到焰夜把粥喝完,夢雪煙將已經空了的碗放到一邊,一臉嚴肅地喊着焰夜的名字。
“雪煙,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關於…寶寶的。”從夢雪煙的表情焰夜就猜出了個大概了,畢竟現在能讓雪煙這樣的只有寶寶的事了。
“恩。”脫下長靴,翻身上牀,夢雪煙將焰夜摟進懷裡,開始慢慢地將青衣告訴她的情況說給了他聽。
然後,在夢雪煙將實情說出來之後。
“雪煙,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爲什麼寶寶一定要受這樣的苦,明明做錯的是我,爲什麼卻要由寶寶來承擔呢。”
將頭埋進夢雪煙懷裡,焰夜顫抖着身子,強忍住奪眶的淚水。
“現在…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所以夜兒你必須在這兩者之間做選擇。我知道,不論選擇哪個對你來說都很痛苦,但我會陪在你身邊,同你一起承擔,所以不要再自責了好麼。”輕輕撫摸着焰夜的背部,夢雪煙耐心地等待着他的決定。
一炷香之後,等到情緒逐漸穩定,焰夜出聲將自己的決定告知了夢雪煙。
“嗯,我知道了,夜兒,我會去安排的,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好好睡一覺吧,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安撫焰夜睡下,夢雪煙漫步走出了房間。
“很快就會結束了吧。”擡頭仰望着那金燦燦的太陽,夢雪煙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幽幽地低語道。
四季變幻,轉眼秋天就來臨了,枯黃的落葉順着自然的規律從樹梢飄落,匯成一幅獨特的風景。
通往帝都的揚長小路上,一輛馬車正均速的行駛着。
坐在馬車裡,掀開窗簾看着外面那凋零的景象,夢雪煙不禁感慨萬分。就在一個月前,她按照夜兒的決定讓青衣替他壓下毒性,隨後便一直陪着他靜養。
本來她以爲他們會一直這樣直到孩子出生,但沒想到明五的一封信卻逼得她不得不啓程回帝都,處理那棘手的問題。
事實果然總是不盡如人意麼,看來她們要面對的試練還有很多啊…
“夜兒。”突然感覺到焰夜的不安穩,夢雪煙收回思緒,詢問道。
還沒來得及回答,焰夜便已經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擔憂地看着焰夜,夢雪煙真想替他分擔痛苦。自從毒性被壓制之後,夜兒就開始了頻繁的孕吐,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雖然青衣已經告訴過她這屬於正常現象,但她依舊還是忍不住擔心。
“我沒事的。”強壓下心中惡心的感覺,焰夜衝着夢雪煙露出了一抹安撫的笑容,但那笑容在夢雪煙看來是多麼虛弱,多麼勉強。
“夜兒,不舒服就告訴我,不要自己忍着。”焰夜越是這樣逞強,夢雪煙就越是難受。
“雪煙,我真得沒事,每一個男子懷孕都會這樣。”重新靠迴夢雪煙的懷裡,焰夜繼續閉上眼睛休息。
“夜兒。”輕輕地喊了聲,夢雪煙便也不再說什麼了。
然後就這樣,十日後,馬車終於抵達了帝都。
同夢雪煙離開的時候一樣,帝都依舊是那麼繁華那麼熱鬧,沒有一絲的改變。
將焰夜先行送回將軍府之後,夢雪煙便獨自回了王府。雖然她很不放心夜兒,但卻也沒有辦法把他接回王府,因爲此時在王府裡有兩個巨大的麻煩正在等着她。
“煙姐姐,你終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你離開的這段日子,奴家好擔心,好想念你。”
如夢雪煙所料,她剛一踏進王府就看見了一個身影向自己飛奔而來,同時伴隨着的是嗲到極點的聲音。
“哼。”同時,從另一邊傳來一聲冷哼。一個身穿淡藍旗袍的男子面色冰冷地走了過來。在看到夢雪煙之後,很傲氣地把臉撇向了一邊,但卻又小幅度地迴轉了回來,用餘光偷偷注意着夢雪煙的舉動。
“煙姐姐,這個人莫名其妙地跑到府裡自稱是你的未婚夫,還總是欺負奴家,你一定要替奴家做主啊。”同刺蝟一般豎起全身的刺,秦弄巧戒備地注視着藍衣男子,並一臉委屈地向着夢雪煙告狀。
“這就是你逃婚的原因麼,不過我看這男子也不怎麼樣,我不相信你會看上他。”一臉輕蔑地看着秦弄巧搬弄是非,藍衣男子的話語直接針對而來。
頭疼地看着眼前向自己討說法的兩人,夢雪煙真是無比的無奈。果然同明五報告的一樣,是兩個大麻煩,而且還都是前任主人惹來的。
唉,她這個現任主人該怎麼處理才合適呢…想到這,夢雪煙又糾結了。
“煙姐姐…”
“你有什麼話說。”
似乎完全沒看出夢雪煙的鬱悶,兩名男子繼續聲聲逼緊。
“我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推開快要貼到自己身上的秦弄巧,夢雪煙丟下依然在對峙的兩人,獨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倒頭躺在牀上,夢雪煙看着外面的彎彎明月,不禁又開始思念起了焰夜。
不知道夜兒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好好休息,有沒有…也思念自己。
越想心越癢癢,夢雪煙一個打滾從牀上坐了起來。
既然實在放心不下,那麼自己就去看看吧。輕點地面,夢雪煙的身影瞬間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另一邊,將軍府。
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各式佳餚,焰夜卻沒有半點胃口。不過才分開一會他就開始思念雪煙了,甚至就連平時喜歡的飯菜也吸引不了他。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這樣離不開雪煙了呢。
“公子,這些都是你平時最愛吃的菜,你多少也吃點吧。夢姑娘明天才會來,要是你一定要等到她來才吃東西,那會餓着自己的。”焦急地看着自家公子,寧叔不停地勸道。
“寧叔,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真的沒胃口,把這些都撤了吧。”不是不知道寧叔的擔心,但他現在是真的不想吃,所以…
“夜兒,你真不乖,我臨走的時候明明再三囑咐了要你按時吃飯,你怎麼能不聽呢。”
就在焰夜準備離開回房的時候,一個玲瓏的聲音響起,讓焰夜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夢姑娘,你來了真是太好了,公子他就交給你了。”
看到夢雪煙的出現,寧叔終於鬆了口氣。將負責伺候的小侍遣散出去以後,自己也離開了。
“夜兒,你真是讓人操心,看來我得快點把你娶回家纔好。”拉着焰夜到桌前桌前坐下,夢雪煙拿起筷子夾菜送到了他的嘴邊。
“我自己可以。”有些害羞地別開臉,焰夜伸出手想要搶奪夢雪煙手中的筷子,卻被夢雪煙巧妙地躲了過去。
“這可不行,既然小侍們都離開了,那自然該由我來服侍夜兒用膳。嗯,你就當這是未來妻主的特權吧。來,啊,張嘴。”重新將筷子送到焰夜的嘴邊,夢雪煙一臉討好的笑容。
“他就是你拋棄我的原因?”
而就在焰夜剛準備將菜吞下的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不約而同地,夢雪煙和焰夜望向了這個打擾他們甜蜜時光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