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小凳子看着那雙眼睛,他的眼睛真好看啊,一隻是白色的,還有一隻是紫色的。
“我?我叫王家洛哦。”
“你爲什麼會那麼瞭解我?”是的,這個小屁孩簡直就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小男孩指着小凳子的臉,開心的說着。
“劉廷峰……哥哥,叫。”
小凳子疑惑,什麼跟什麼啊。
“劉什麼,我叫小凳子,不姓劉啊,你是來找我做什麼的?”
可下一個瞬間再去看時,小男孩已經不見了,小凳子打了一個冷顫,他摸了摸身體,覺得冷了,但是袍子被他送給了那個小孩,耳邊似乎有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
“不要…不要,繼續怯懦下去了…”
不等小凳子繼續發問,眼中一愣,雪又開始落到了他身上,世界也還是那個世界,那件價值不菲的紅色袍子也還在他身上。
雪在他身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了,小凳子趕緊一抖身體將雪紛紛抖落,迷茫的四下看看,是在找那個男孩。
他可真好看啊,不知道是那個沒良心的女人,生下這樣的孩子卻要將她丟棄。
半響,小凳子無奈的搖搖頭,覺得自己多半是得了什麼病了,出現了幻覺還要找幻覺裡的人,不是有病是什麼?
他快步的向家跑去,出來這麼久不回家,又要被師傅罵了啊…
小凳子住在平安城的西邊,這裡不大,可是已經是這片區域算熱鬧的地方了,城裡人都很好。
包子鋪的大媽每天都會給他送幾個剛出爐的熱騰騰的大包子;
裁縫鋪的姐姐會一邊給他補褲子一邊和他聊天,小時候覺得這姐姐可真是漂亮的不得了呢,師傅還總是調侃說要把她抓回來給小凳子做童養媳;
買菜的攤位上,老婆婆會把賣剩下的菜都給小凳子,每次都會把他那個小揹簍塞的滿滿當當。
小凳子在這裡長大,和師傅一起生活,師傅是個不着邊的老頭,不僅不會照顧小凳子,還要靠小凳子每天去山上採草藥賣給城裡的那個老中醫賺錢養他,除了會說些不着調的黃色笑話,和整天的嘮嘮叨叨之外,可謂是一無是處。
他邊跑邊將那件紅色的袍子收起,小心翼翼的踹進懷裡,上面還沾着之前幻覺中積累的雪,放壞了有點冷,但小凳子不捨得放揹簍裡。
返回之前的屋檐下,將之前見到萍兒時放下的揹簍背起,快速的向着遠處的一件診所跑去。
還沒到呢,一個帥氣的老頭就從櫃檯裡伸出了腦袋,朝着小凳子就喊。
“小夥子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晚啊?”
老中醫是個精神的小老頭,下巴留着一撇小鬍子,頭髮每天梳的油光發亮,精緻的男人,但是他卻是個老光棍,他和小凳子是老朋友了。
“下雨嘛,路滑了點,這次你看看能換多少?”
小凳子將小揹簍一解,放到藥鋪的的長櫃子上,甩的櫃檯上都是從外面帶進來的雪。
老中醫一撇,又伸手往裡抓抓弄弄,搞了一手的水和泥,精明的一轉眼珠。
“最多30個銅板吧。”
“50個。”
小凳子和老中醫對視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
“40”
“45”
老中醫一咬牙,“43。”
“44”小凳子緊跟着。
老中醫看着櫃檯下還不太高的小凳子,一臉的鄙夷。
“不是吧,小兔崽子,一個都要還價啊,咱又不是做慈善的,不行,絕對不行,就43,多一個都沒有了。”
他直接別過臉去,不看小凳子,小凳子無奈的看看被樹枝灌木劃破的褲子,這個老財迷,幾乎每天他來賣草藥都是一樣的情況,守着那幾個破銅板不送口。
小凳子應下了,他又滿心歡喜的抓出草藥,說着什麼,少年郎你真是好人啊,將來一定大有作爲,之類的無聊話。
小凳子拿了錢就趕緊往家裡跑,這裡離西邊雖然不遠,但也算不上近啊,跑的慢了可要被淋溼了,身上這件衣服已經是最後一件了。
小凳子的衣服只有那麼幾件,每次到了舊衣服破了,小了,該換的時候,師傅總是說什麼。
“哎呀,改改還能穿,扔它做甚。”
所以衣服不能溼了,不然沒的換了,之前幾條還在師傅手上造化成神呢,也不知道那些現在怎麼樣了。
不過小凳子倒是不擔心師傅把衣服改廢了,因爲他總是改衣服,自己的和他的。
所以練就了一手好針線,這算是優點吧,老實說一個大男人專精於穿針引線,到底算優點還是缺點小凳子也說不清楚。
這屋子已經很舊了,是來這裡時刑老頭找木匠蓋的,不算大,卻也夠住倆人,有三間屋子,他們兩個睡在北邊那一間裡,西邊是廚房,東邊那間屋子是兩口棺材。
老傢伙說那口鑲着金邊的是他自己的,那口簡單的木頭棺材是他的,小凳子不止一次覺得老傢伙有病,誰沒事家裡放棺材給自己的,愁活的久了不成,而且也是真摳啊,就不能也給我一口金的嘛!
三座木頭房子圍在一個院子裡,正中間的那件房門開着,老遠就能看見一個躺在躺椅上的身影。
這是個老男人了,而且決對是個不着調的老光棍,穿的一身粗布衣服,鬆垮垮的掉在身上,一頭養蝨子的長髮不羈的放縱着。腳底一雙拖鞋不知道被那雙臭腳丫子踩了多少年,真是遭罪啊。
最關鍵的是這傢伙胸口上一道自右肩到左腹的巨大刀疤,雖然他不着調,但是小凳子還是知道他有那麼點特殊。
因爲他曾經偷偷跟着這個傢伙去看過他的秘密,他親眼見到眼前這個男人和一個天上飛下來的人在說話。
小凳子問他那是誰,他說是神,天上來的都是神,都是大壞蛋,小凳子不能向他們學習。
他甚至懷疑過他是不是和那所謂青姑娘一樣,是妖怪變的。
就是青姑娘變得很好看,多少歲了都像個少女似的,清純可愛,他變得像個變態,多少歲都是這個蠢樣子,猥瑣至極。
當然,連神都認識的人,這就讓小凳子很想知道那到疤痕是誰給他砍的,但是這個老傢伙一直都不願意說。
“刑老頭,我回來了啦!”
小凳子喊了一聲,幹緊跑去廚房猛灌了一口清水,跑了這麼久可累死了,沒辦法誰叫刑老頭不把房子搬到平安城中心去,偏要放到這個沒什麼人住的西邊,後面是一條巨大的山脈,估計是方便小凳子上山吧。
美其名曰地靈才能人傑,在城裡受那些煙火氣永遠成不了神,我們和他們不一樣的。
“嘿,你這小子,越來越沒規矩了,師傅都不叫,一口一個刑老頭,你還叫上癮了不成。?”
刑老頭從椅子上彈起來,看着這個不爭氣的小子就叫道。
“說是師傅,那你教我點什麼啊,我感覺你就是收我這麼個徒弟給你養老來的。”
“哎呀呀……你個小王八羔子,我看書寫字採草藥,那個沒教你啊!”
“那些個什麼屁用,我要那種會發光的法術,想要什麼就變什麼的法術,我要變成神,然後去找爸爸媽媽,他們肯定不會像你一樣天天讓我採草藥的!”
“你說學就學啊!況且你這麼總想着找什麼爸媽呢?他們都不要你了!”
“切,萬一他們是有什麼苦衷呢?萬一是他們不小心弄丟了我呢?我將來要是成了神,哪怕是最低等級的,也一定要去找他們!”
“哎——你這孩子,看在你今天失戀的份上,不跟你掰扯!”
小凳子一聽,又想到了那個在雪中抓着她狂奔的紅色背影,那種不好的感覺又再次浮上心頭,原本以爲那麼近的……
“嗯?失戀?”
小凳子猛的一回頭,看到了臉色略顯不自然的刑老頭,他打了兩聲哈哈又躺回了椅子上,他從懷中掏出了那件紅色的袍子,冰冷的手握着被自己胸膛捂的暖暖的袍子。
回身直接叫罵。
“老不死的,你又使的什麼手段偷看我!”
刑老頭也不裝了,“什麼叫偷看,我那是關心你好嘛!”
“關你個頭啊,你這個老變態,就喜歡偷窺!”
刑老頭直接彈了起來,指着小凳子就叫。
“你說我什麼?”
“說你老變態!”
“好好好,不教訓你一下,你都不知道什麼是尊師重教!”
刑老頭說着就要去拿棒子。
這時小凳子卻突然想起什麼,連忙擋住了刑老頭的步伐。
“怎麼,知道怕了?”
“刑老頭,你除了看見我失戀,還看見什麼了?”小凳子盯着刑老頭的臉。
“這麼說的話,就看到之後你超蠢的站在雪地裡積雪,可憐的我以爲你回家一定大哭一通,結果過來就和我吵架,你個白眼狼!我當初幹什麼要撿你回來……”
刑老頭還在喋喋不休,但小凳子卻看着屋外的雪,他又想到了那個雪中的小男孩,真的是幻覺嗎?
如果不是,那他現在在哪裡?他不會被凍死吧?不知怎麼,一想到他在雪中在無人發現的地方瑟瑟發抖,就莫名其妙的心痛。
思考間,小凳子房間的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
嗯?自己的房間有人?這個刑老頭是怎麼回事,不會又是來喝酒的隔壁大爺吧?
這個師傅是不能要了,就算他真喝多不能走,怎麼不睡這個老傢伙牀上,一想到自己的牀上被一個醉漢睡的亂七八糟,還有一股子酒味,小凳子就頭大。
但還沒等小凳子做完內心獨白,伴隨着一個清脆好聽的女子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一身紅裙的女孩沒睡醒的從房間中走了出來,一頭漂亮的棕色頭髮被她糟糕的睡姿弄的亂七八糟,光着一雙漂亮的腳丫子,踩在冰冷的地上。
小凳子愣住了,不是醉漢,盡然是個女孩子,這麼一想,小凳子又覺得臉紅。
她和小凳子差不多大似乎,睜開眼睛,是雙漂亮的黑色瞳孔,不得不說她很漂亮。
“好吵啊,刑衝爺爺你幹啥呢?”
小凳子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孩,一時間他突然愣住了,當然不是因爲什麼一見鍾情。
“媽媽…”
一句根本沒有任何邏輯的話從小凳子的嘴裡說了出來。
“我可以理解爲你……這是想……泡我的方式?”
她光着腳女王一般的立在小凳子前面,好看的眼睛看着面前這個邋里邋遢的男孩。
小凳子被她盯的發毛,想起剛纔那個不恰當的稱呼,趕緊彎腰道歉,可剛一準備說話,卻又反應過來。
擡起頭,又盯着那雙眼睛。
“你爲什麼睡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