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覺小芳的身體軟軟的,就像一片浮雲,自由自在的白雲。
來電了,凡是帶電響的器物重新復發了轟鳴,整個院落顯得生機勃勃。
小芳說:“我去看看李老他們。”
肖克返回自己的住處,如釋重負地坐在牀頭上,怔怔地望着四周。驀地,他端起茶缸,把那一缸子涼茶“啪”地潑在自己的臉上。
茶水、茶葉沫兒,順着他黝黑的臉龐,淌了下來,有的茶湯滲進了他滿是胸毛的胸膛,茶葉沫兒掛在他的短袖襯衫上,白襯衫一瞬間變成了花襯衫。
就在同時,他聽到一聲女人的慘叫。
這叫聲如此淒厲,如此悲哀。
叫聲來自李老的房間。
下午2時許,龍飛來到對面路明的住房前,房門虛掩,他輕輕地走了進去。
案件撲朔迷離,李宅籠罩着陰影,梅花黨特務的黑手一隻只伸向這個幽深古老的院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愈想弄清林鶯曉的身世,愈覺得這是一團亂麻。
林鶯曉果真有個女兒嗎?
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路明那天晚上在北新橋看到了白薇,那麼白薇怎麼一直沒有露面?
林鶯曉所在的學校殺人案接連發生,敵特務是爲了保護自己,還是爲了轉移視線?
香山撞車案中小貨車的車主葉鬆的小貨車上怎麼會有那麼多新鮮泥土的痕跡?
難道敵特是在挖洞接近李宅?
如果敵特從地下進入李宅,李宅將會腹背受敵,保衛的屏障將會攻破。
這兩天,龍飛和路明整夜未眠,一直在李宅附近查訪,衚衕深處,宅院裡外,都無一遺漏,可是毫無結果。
路明正在熟睡,不時說着夢話,臉上還掛着微笑。緊張和勞累,使他忘記了關門。衣物狼藉,鞋子胡亂丟棄一旁,每當龍飛看到這般情景,心裡就感到深深的內疚:路明孤身一人,工作的繁忙,讓他無暇顧及自己的生活。
桌上擺着一幅路明手繪的草圖,那是李宅的地形圖,李宅的每一間房屋,每一棵樹木都展現在圖上。李宅的周圍是那些熟悉的衚衕、房屋、街道和樹木。
桌上還有一個菸灰缸,已經溢滿了菸灰,幾個碎菸頭胡亂插在那裡。
屋裡的空氣並不算好,衛生間內一個大木盆內堆滿了穿過的衣物。
廚房裡杯盤狼藉、景象殘破,幾隻螳螂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一副大腹便便、瀟灑自如的模樣。
龍飛望着路明淳樸和微笑的面龐,一種敬意油然而生。這種敬意使他開始重新審視和評價這個血性的漢子。
他見路明仍然未醒,緩緩地踱進路明的另一間小屋。一進屋,他頓時驚呆了。
平時這間小屋都是緊鎖着的,不知爲什麼如今這間小屋敞開着,雖然只有一尺多寬的間隙。
小屋內有一張雙人牀,牀上擺滿了各種式樣的駱駝毛絨玩具,有白、黃、黑、棕各種顏色的駱駝,高低大小不等,有昂首長嘶狀態的駱駝,有匍匐在地吃草的駱駝,也有憨態可掬遊戲狀的駱駝。
牆壁上是整幅江南小鎮的圖畫,彎彎曲曲的小河,波光粼粼,玉帶小橋橫跨,兩側的房屋古老斑駁,搖櫓的鄉里老人悠閒地划着烏篷船,在河中盪漾。
牀頭櫃上有一幅精緻的照片,那是身穿連衣裙的凌雨琦,微笑着側臥在草地上,頭髮上繫着一個大花蝴蝶結,她的姿態優雅動人,單純而典雅。
這時,路明客廳的電話鈴響了。
龍飛去接電話。
“路明嗎?”對方問。
“不,我是龍飛。”
“我正要找你。李宅出事了,小芳被電死了!”
“什麼?!”龍飛驚得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路明從睡夢中一躍而起,奔進客廳,急問龍飛:“出了什麼事?”
“小芳死了……”
龍飛淒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