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蝶的眼淚又一次淌下來,她說:“我和小宋一直輪流負責對林鶯曉的監視,小宋一定是在對林鶯曉的跟蹤中遭受了暗算……”
路明站起來說:“我去把林鶯曉抓來,好好審審她!”
龍飛示意讓路明坐下來:“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以前,絕不要輕舉妄動。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在小宋值班的同一天夜裡,李宅裡發生了有人安置定時炸彈的案件,幸虧肖克發現及時。那麼是誰把定時炸彈帶入境的呢?路明說,那天傍晚他發現了白薇,很可能白薇也參加了這次行動,那麼她在這一行動中究竟扮演什麼角色?她與林鶯曉是什麼關係?有什麼關聯?‘梅花嫂子’究竟是白薇,還是林鶯曉?這幾天我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細節,就是眼睛緊盯着李宅和林家,盯着這個廢棄的小教堂,敵人的行動部署很可能進行了調整。我們只是盯住林鶯曉的住處,而忽略了她在學校的表現和活動,現在必須補上這一課。凌雨琦上次冒充區衛生局的幹部去過林家,林鶯曉認得她。路明,這個任務交給你,你去學校瞭解一下林鶯曉,並注意盯住她。林家更要注意監視,我再派一個同志去接替小宋。”
“派我去吧。”路明急切地說。
龍飛說:“你主要盯住學校,這有很大的空間。小宋的工作我派南露同志接替。”
“什麼?是嫂子的堂妹?”凌雨琦叫道。
龍飛點點頭,說:“對,是南雲的堂妹南露,她已經多次向我請戰了,最近她鍛鍊得不錯了。林鶯曉是女性,派兩個女公安輪流監視,這樣更方便,有利於工作。”
夢蝶說:“對,我們女人也不差,毛主席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嘛!中國唐代有個女皇武則天,統治了五十年,男人們還不是被管得服服帖帖的。”
路明吹着氣,說:“嗬,嗬,婦女是翻身了啊。”
夢蝶氣哼哼地說:“路明,你還別打哈哈,男女本來就是平等的,原始社會也有母系社會,封建社會講究‘三從四德’,把我們婦女壓在最底層,一直壓了幾千年,解放前男人可以娶幾個老婆,這合理嗎?”
路明笑着說:“可是在漢代,一個女貴族也可以養好幾個男人,這叫‘面首’,你知道嗎?”
“什麼面熟,還面熱呢!”
夢蝶說完,把一茶缸水“咕嘟嘟”一口氣都喝進肚裡。
這天傍晚,有一個游泳愛好者在朝陽門附近的護城河裡游泳時,一隻腳觸到一隻皮箱。他把皮箱提上岸來。
這個黑色皮箱是新的,挺沉,上着鎖。
這位游泳愛好者有些好奇,於是用一塊石頭砸開鎖,打開皮箱。
原來是大卸八塊的屍體。
一具男屍。
惡臭撲鼻而來。
這位游泳愛好者大叫一聲,拔腿便跑。
公安部門經過化驗,是公安人員小宋的屍首!
小宋被敵特殘忍地殺害了。
專案組陷入了一片悲哀之中。
第二天上午,路明來到了林鶯曉所在的中學。
他走進校長辦公室。
校長是一個年逾五旬的中年人,頭髮過早地灰白,兩鬢尤其嚴重,戴着一副老花鏡。
路明把門關緊,校長看見有些吃驚,用手摘掉老花鏡。
“你找我?”
路明點點頭,開門見山地說:“我是公安局的。”說着把證件遞了過去。
校長貓着腰看清了證件,還給路明。
“有什麼事?儘管問吧,是不是昨天晚上護城河裡的那具無頭屍?”
路明說:“你都知道了?”
校長嘆了一口氣:“滿城風雨。”
“我來了解一個人。”
“瞭解誰?只要我知道的。”
“你是黨員嗎?”
“我是學校的黨支部書記。”
“哦,那您保證這件事不外漏。”
“我向黨保證。我平時守口如瓶,題外的話連睡在一張牀上的老婆也不告訴。”
“那好,你們學校有個林鶯曉老師嗎?”
“有。”校長答完,有些驚愕地望着路明,眼睛睜大了。
“這個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她是我們學校的優秀教師,人長得漂亮,愛幫助人,沒有是非。我們一直想發展她入黨,就是歷史不太清常但她是軍屬,丈夫是在朝鮮戰場上受傷的殘廢軍人。”
“她教美術?”
校長點點頭:“畫畫得不賴,西洋畫、中國畫都能畫,字也寫得不賴,平時不多說話,挺規矩的。”
“她平時都跟誰來往?”
“主要是學生,她教好幾個班,來往的有幾百人。”
路明糾正說:“我是說教職工。”
校長歪着腦袋想了想:“因爲她長得鼻子是鼻子,臉兒是臉兒,氣質好,又都知道她的丈夫是個廢物,男老師追她的不少,有教體育的史老師,教語文的袁老師,教歷史的曾老師,還有圖書館裡的老孫頭,估計能有一個班,但是她都不卑不亢,看不出來她跟誰真好。這個人有內秀,心裡跟明鏡似的……”
路明又問:“校外經常有人來找她嗎?”
校長回答:“沒看到什麼人來找她,她上班來下班走,中午還要回去給老公做飯,唉,她那個沒用的老公啊!她思想進步,像蠟燭一樣,燃燒了自己,照亮了別人,真是絕頂的悲壯!同志,你說,這夠不夠悲壯?!”
告別校長出來,路明徑直去了操場,他聽說那個追求林鶯曉的體育老師正在操場給一個班上體育課。
這是一個普通的操場,一個班的初三年級學生正在練習跳木馬,一個身穿藍色運動衫的中年男教師正在木馬旁作指點。路明想:這大概就是那位史老師了。史老師精神飽滿,臉色紅潤,一雙小眼睛就像在一隻白蘿蔔上刻了兩個道子,但是充滿了智慧。他身材魁梧,肌肉發達,身體裡似乎積蓄了充足的精力。只見他用眼睛不時瞟着西側的一樓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