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不說了,他指着遠處燃燒的火焰說:“你們看,鬼火!”
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黑濛濛的鄉野深處,有一片火燃燒着,火苗升落不定,在這漆黑的晚間顯得十分詭異。
這時,在公安醫院的病房裡,龍飛正與來探訪的凌雨琦交談着。
南雲暫時回家照料龍曉菲,病房內只有龍飛和凌雨琦兩個人。凌雨琦見龍飛酒癮犯了,南雲又不在場,悄悄到沙灘一家老頭店買了一瓶二鍋頭,一包花生米,兩袋豆腐乾,與龍飛對酌。兩個人喝得半醉,於是聊起了歷史掌故。
龍飛道:“先說一段詩仙李白的故事。李白的作品至少有六分之一談到飲酒。他隱居時飲酒,求仕時飲酒,得意時飲酒,失意時飲酒,賓朋相聚時飲酒,獨自一人時飲酒,有錢時飲酒,無錢時典當什物還要飲酒;暮年甚至將懸在腰間的心愛寶劍摘下來換酒喝。他在給妻子的《贈內》詩中寫道:‘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雖爲李白婦,何異太常妻。’李白作客他鄉時寫的《寄東魯二稚子》詩中有‘南風吹歸心,飛墜酒樓前’,可見他仍忘不了酒。人們稱他‘醉聖’,他自稱是‘酒中仙’。他的死系急性膿胸症,也有酒精中毒的原因。”
凌雨琦道:“後人也有說李白穿着錦袍,坐着小船在採石江中游玩,傲然自得,旁若無人,因爲大醉,到水中捉月而死。”
龍飛說:“總而言之,他的死都與酒有關。後人寫李白的志、傳、詩文集作品,都說到他與酒的緣分,如‘沉至尊之前,嘯傲御座之側’,‘夜郎歸未老,醉死此江邊’,‘李白斗酒詩百篇’。杜甫喝酒好像也不亞於李白,杜甫從十五歲起就是一位酒豪,以後也是‘得錢即相覓,沽酒不復疑’、‘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頭盡醉’、‘徑須相就飲一斗’,直到‘數莖白髮那拋得,百罰深杯亦不辭’、‘淺把涓涓酒,深憑送此身’,真是死而後已!他的死,據我認爲,可能也與酒有關。大曆五年,杜甫避難到耒陽,被大水所阻。後來縣令找到了他,並送去酒和牛肉,以示慰問。杜甫吃了變質的牛肉,加上喝了酒,以致中毒身死。”
龍飛把幾顆花生米往嘴裡一送,三嚼兩嚼,嚥了下去,說道:“我聽說唐代有不少文人喜歡喝酒。著名書法家張旭相傳在大醉之後,呼叫狂走,而後落筆,或以頭髮濡墨而書,酒醒以後自己看了也覺得寫神了,他的草書叫狂草。人們稱李白的詩、裴旻的舞劍、張旭的草書爲三絕。有個叫賀知章的官員呼李白爲‘謫仙人’,有一次與李白飲酒,賀知章竟解下身上配飾物金龜換酒,使李白念念不忘,曾寫下‘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巾’的詩句。據說焦遂有口吃的毛病,可是喝醉酒後,卻能高談闊論,聲音響亮。白居易有一篇《酒功贊》說:“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且飲。‘說飲酒比吃飯更少不了’。賈島常在除夕,取一年所作詩歌,祭之以酒肉,說‘勞吾精神,以是補之’。”
凌雨琦說:“魏晉文人,無論‘建安七子’還是‘竹林七賢’,無不嗜酒。竹林七賢中的劉伶,縱酒放達,有時赤身**在家飲酒。客人來了譏笑他這種舉動,他說,我以天地爲房屋,房屋爲衣褲,你們爲什麼跑到我的褲子裡來了!他們常乘着鹿車,帶着酒,走一路,喝一路,說:‘如果我死了,就地埋掉就是了。’他的妻子見他如此嗜酒,哭着勸他戒酒。劉伶說:‘我自己戒不了酒,只能向鬼神發誓才能戒掉,請趕快準備敬鬼神的酒肉吧。’他的妻子很高興,立即在神前供上酒肉,要劉伶來發誓。劉伶道:‘天生劉伶,以酒爲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醒。婦人之言,慎不可聽。’說罷,大吃大喝,直至醉倒。阮籍是竹林七賢中另一名才子,他家鄰居有一個小酒店,女店主的容貌很美,阮籍常去喝酒,醉了就倒在女店主旁邊酣睡,也沒有什麼調戲行爲。他聽說步兵營的廚子擅於釀酒,儲酒數百斛,就請求去做步兵校尉。司馬昭爲兒子司馬炎的女兒求婚於阮籍,阮籍既不願意,又不敢公開拒絕,只好大醉六十天,使司馬昭沒有開口的機會。據《世說新語》記載,阮籍等人飲酒,不用普通杯斟酌,而用大瓷盛酒,圍坐痛飲,遇有豬擠過來拱着鼻子喝酒,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