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實在是太着急,孫大夫也沒想到墨染空竟然沒到場,所以這一點還真是忽略了,只是,等他衝向寒潭的時候,不過是向前走了兩步,便也渾身發木,差點也不能動了,於是只得退了回來,眼睜睜的看着寧歡就這麼倒在了水中。
而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了,連忙大喊道:“來人,來人,救人,救人呀!”
就在此時,卻見他一個身影從他的頭頂上飛過,然後“噗通”一下也跳入了寒潭中,緊接着,他用手一撈,將寧歡從水中撈了起來,然後低聲喝問道:“可喝了水?”
來人正是墨染空,其實他早就在一旁盯着了,就連這個法子,昨日也是他親自點頭應允的,但是他生氣寧歡昨天耍賴,便沒有現身,卻不想寧歡竟然剛進寒潭就耐不住寒,差點掉進潭裡淹死。
雖然據孫大夫說,她在裡面呆一會兒可能沒什麼,可若是喝了水,潭水滲入到她的身體裡的五臟六腑,即便是他不通醫術也能猜到,麻煩只怕更大。
看到他真的來了,寧歡眼睛一亮,這才張開緊閉的嘴巴:“我我我……閉閉閉……氣……了……”
論起保命的本事,寧歡可是個中翹楚。
她的話讓墨染空鬆了一口氣,但是馬上,看到她已經被凍得發青的臉色,他也臉色發青的咬牙道:“自作自受!”
聽到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罵她,寧歡心中實在是怒不可遏,可即便如此,如今她根本連站都站不住,有哪裡有精力同他理論,索性瞪了他一眼,便緊緊閉上了嘴,連看也不看他了。
不過,就在下一刻,她卻已經被圈到了一個寬闊的胸膛裡,然後只聽墨染空啞着聲音說道:“本君陪你。”
聽到這四個字,寧歡突然覺得就像是自己身邊開滿了冰凌花,雖然冷可心裡卻暖融融的,當即也不再同他計較了,而是向後靠了靠,靠在了他的胸口,低低的“嗯”了一聲,然後咬緊牙關,拼命的同身周那股刺骨的冷氣抗衡起來。
心一靜下來,她的記憶也似乎一下子清晰起來,她閉上了眼,開始回憶小時候大哥教她心法時的情形,並且默默的唸誦起口訣。結果發現,她本以爲早就忘得一乾二淨的口訣竟然真讓她想起來了。
這讓她大喜過望,連忙調整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的氣息隨着口訣中所述的那樣,穿梭於全身,不一會兒功夫,她竟然覺得自己的身周竟然不那麼冷了。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終於肯定自己真的是個“天才”,竟然這麼容易就把體內的宇清氣調出來了,看來不上宇清山做術士還真是可惜了。
不過,她纔開心了沒多久,卻覺得自己調出來的那股熱氣竟然隨着寒潭中的水漸漸消散了,竟是在抵禦寒氣的過程中耗費的乾乾淨淨。
這讓寧歡心中一驚,立即明白了這寒潭的厲害,連忙繼續如法炮製,果然在須臾之後,又被她把宇清氣調了一些出來。
如此反覆了幾次,寧歡總算是找到了其中的關竅,不過可惜,她體內氣息流動得再順暢,終究因爲所學有限,很快就消耗的差不多了,而這個時候,真如孫大夫所說,正好過了兩個時辰。
看看天色,孫大夫連忙道:“寧大人,要是沒有宇清氣可用了,那就快出來吧,若是沒有宇陽功護身,只怕你會真的被凍傷的。”
聽到孫大夫的話,墨染空就要帶着寧歡從寒潭中出來,卻聽寧歡喊了聲:“等等……”
“該上去了?”墨染空眉頭蹙了蹙。
“還還還還……還有……”寧歡費力的向後轉了
轉頭,看了墨染空一眼,“還有……”
“還有?”墨染空一怔,隨即繃起了臉,“不行。”
說着,就要不顧寧歡的阻止,將她強行帶上岸。
“夫君!”寧歡急了,“我我我我……不能……白白白白……受受受受受……罪……等……等……”
寧歡的一聲“夫君”,讓墨染空終於放棄了將她強行帶上岸的決定,他的眸子沉了沉,然後使勁吻了寧歡的頭髮一下,淡淡的道:“好!”
“嗯……”
聽到他這麼說,寧歡總算是鬆了口氣,然後她便靜了下來,卻是開始調動起自己身體之內更深處的宇清氣。
如今她已經駕輕就熟,很容易就能辨別出不同於自己體內其它氣息的那股清流,只是,別人爲了這些氣息動輒修煉幾十年甚至上百年,而她這次,則是竭盡全力要將它們全都趕出自己的身體,一點兒都不肯留下。
又過了一會兒,墨染空突然覺得懷中的寧歡似乎太安靜的,不由喚了聲:“如何,寧歡……”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得她身子一軟,竟然向水中沉去,他立即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其它,立即帶着她躍出了寒潭。
等他抱着她來到孫大夫的面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剛從寒潭裡出來,也被凍到了,聲音有那麼一絲髮顫:“她……不動了……”
“主君莫急,老夫瞧瞧。”看到他們終於上來了,孫大夫松了口氣,急忙將手搭在了寧歡的手腕上,須臾後,又將手湊到了她的鼻前。
而看到孫大夫竟然用手試探寧歡的鼻息,墨染空的臉立即黑了:“你做什麼?”
本來正在專心查看寧歡的情形,可一擡頭,看到墨染空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孫大夫立即嚇了一跳,當即快速的說道:“快快,我要的房間可準備好了?冰塊可準備好了?”
墨染空臉色微滯,低聲道:“就在旁邊。”
不過,他說着話,眼睛卻不放過孫大夫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手上的任何一個動作。
被他盯得脊背發毛,孫大夫急忙道:“還不快把她送進去,晚了,就真沒救了。”
這個時候,墨染空的眼神才動了下,而下一刻,孫大夫只覺得自己的身邊刮過一股旋風,墨染空同寧歡全都不見了蹤影。
見此情形,他自然也不敢耽擱,急忙衝向了墨染空準備的房間,等他進門的時候,卻見他已經將寧歡放到了盛滿冰塊的浴桶中了。
看到他進來,他瞪着他道:“然後呢……”
……
在冰塊中被放置了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後,寧歡的臉色漸漸地好了起來,雖然仍舊是發青,可是比起剛剛離開寒潭的時候發黑發紫卻是好太多了。
不但如此,隨着她臉色的轉變,她的呼吸也越來越明顯了,只不過,隨着浴桶中的冰塊漸漸融化,她的呼吸卻變得越來越急促,直到最後,當浴桶中的冰塊全部化光之後,寧歡的臉色已經變得通紅,就像是煮熟的蝦子一般,而她的呼吸也越來越沉重了。
將手放在寧歡的額頭上,墨染空的臉色又開始變得難看,他轉頭看向孫大夫,仍舊問道:“然後呢?”
這已經不知道是墨染空問的第幾個“然後”了,彷彿從寒潭中上來,他已經不再會說別的話了。
可是,這兩個字問的次數越多,孫大夫越覺得自己這次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他已經不敢想象,若是這位寧大人出了什麼事,自己會不會被這位墨君生吞活剝了。
只是,這個主意
他昨日是詳細同墨染空說了的,憑他的記性,就算不記住每一個步驟,也應該差不多,可他卻總問他“然後”,問得他心中發毛,難不成他也被寒潭中的水凍傷,所以失憶了。
但是,想歸想,如今寧歡已經過了最兇險的時候,他的小命應該能保住了,於是他立即回答道:“寧大人如今是患了傷寒,所以纔會發生高熱,只要老夫將她的病治好了,她自然也就無事了。”
“治好?”墨染空低低的哼了聲,“如何治?”
“那個,我先要給大人降溫,否則的話,若是燒的太狠,她的腦子很可能會燒壞,搞不好醒來後連自己是誰都忘了。”看到墨染空的樣子,孫大夫連忙詳細的說道。
“這點,你昨日可沒同本君說過。”只是,這個時候,卻見墨染空惡狠狠的看了孫大夫一眼,“你爲何不告訴本君?”
感情這位城主大人還沒失憶呀!
孫大夫心中閃過一絲苦意……那他還老問“然後”做什麼呢?
可是想歸想,聽到墨染空發問,他連忙解釋道:“我說是如果發熱退不下來的話,只要及時退了熱,大人清醒了,剩下的就是休養了。”
“那還不快些。”
“是是!”孫大夫說着,連忙將鍼灸拿了出來,幫寧歡針療,同時還讓人將早就熬好的藥端了上來,並讓人拿了些冷毛巾來,搭在了寧歡的額頭上。
不過,喂藥的時候,因爲寧歡的牙齒咬得太緊了,根本就喂不進藥去,墨染空的臉色又難看起來,不過這次,不等墨染空質問,孫大夫就急忙將藥端到了他的面前,低着頭道:“煩勞城主大人親自喂藥了。”
他的話墨染空立即明白了,不過他冷笑一聲後,又道:“然後呢?”
“然後?”孫大夫微微一愣,隨即快速的說道,“然後大人就會在藥的作用下不停的發汗,如此反覆幾日,大概三日後,大人的高熱就會退了,轉而成了低熱,會遷延一陣子,老夫會努力讓大人在半個月內完全退熱,不過,日後到了冬日,大人可能會畏寒,還可能咳嗽,需要保暖,再不可受涼。”
“本君明白了!”墨染空點點頭,接過藥碗,“你們下去吧!”
就在剛剛,他也偷偷替寧歡診了脈,知道孫大夫並沒有騙他,也沒有誇大其詞,這才最終放過了他。
而這個時候,孫大夫卻不知道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聽到墨染空的話如奉大赦,連忙向門口退去。
不過,快到門口的時候,卻聽墨染空又問道:“知道這件事情的人……”
“墨君放心,這藥是我親自抓的,親自熬得,還是藉着大廚房給那些肉人們燉補品的時候一起做出來的,藥也讓他們送到了外面,沒讓他們進屋,不會讓人察覺的,他們大概以爲,大人喝的同他們一樣都是補藥吧!”
“我說的不是這個。”墨染空聲音微涼,“我說的是宇陽功。”
孫大夫心中一凜,連忙道:“墨君放心,老夫死都不會說的。”
沉默了一下,墨染空低聲道:“你走吧,記得按時將藥送來!”
“是,是!”擦着額上的冷汗,孫大夫終於退出了屋子。
待他離開後,墨染空一口口將藥送到了寧歡口中,直到確保她全都吞進去了,手心也有了微微的暖意,這才徹底鬆了口氣,而這個時候,卻見他眉頭微微一挑,而緊接着,一個聲音在屋子裡響了起來:“這又是何苦?”
轉頭看向來人,墨染空的脣角向上勾了勾:“你又何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