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凝宮的外面,已經是一片狼藉,紫眸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將魃母的行宮弄亂,自然只能同墨染空在宮外較量。
而他們兩個,一個用夜陰殺,一個用靈寒掌,全都是天下間最陰邪的功法,又是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所以,在他們周圍,已經出現了無數的碎冰,甚至於廣凝宮旁邊的一棵老松樹,都被他們的術法用冰給封住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們從早上一直較量到了午後,都沒有決出勝負來,而且,這場鬥法還不知道要較量到何時。
不過,較量的時候,兩人都下意識的不離開廣凝宮的範圍,因爲他們都知道,若是離了這裡,引起更大的術法波動,便會引來很多不速之客,到時候,只怕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又是一個回合之後,兩人分開,紫眸人看着眼前脣色減淡的墨染空冷笑道:“來之前我本以爲,自己有七成的可能會死在這裡,可如今看來,你我之間,只怕誰勝誰負還未爲可知。”
墨染空擡起眼皮撩了他一眼,緩緩地道:“你不就是因爲我在這裡,纔會出現的嗎?真要等到三個月之後,你只怕連半成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紫眸人眼神閃了閃,明白這是墨染空在諷刺他趁人之危,可他卻不以爲忤,反而振振有詞的說道:“那又如何,只要能殺了你,我就是勝者。這麼多年來,五大城主哪個不是靠殺了前任城主上位的?早三個月晚三個月,又有什麼區別?”
“你能這麼想,也好。”就在這時,卻見墨染空的嘴角突然向上翹了翹,然後他看向紫眸人的身後,“你看看你後面是什麼?”
紫眸人愣了愣,隨即臉頰一紅,惱羞成怒的說道:“墨染空,你以爲我是傻瓜嗎?”
“你真沒聽到身後有動靜?”墨染空的嘴角又向上彎了彎。
沒錯,紫眸人的確是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可是,墨染空越這麼說,他越不敢回頭,反而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他,一眨不眨。
然後他冷笑一聲:“墨染空,你以爲我會上當?我就不信你中了那麼厲害的毒,這麼快就能恢復?不然也不會想到這麼可笑的詭計。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這次就給咱們的事情做個了結,也不知我拿着你的頭去見魃母的時候,她會露出什麼表情。”
說着,他拉開架勢,卻是又要衝上去。
紫眸人的言下之意很明確,就是他在之前同墨染空的較量中,是留着力的,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消耗墨染空的體力,進而達到殺掉他的目的,實在是用心險惡。
可就在紫眸人即將衝出去的當口,隨着一聲破空聲響起,似乎有什麼東西向他的後心射來,這讓他的臉色立即變了,衝出去的招式立即變成了躲閃。而他剛剛閃到一旁,卻聽“噹啷”一聲,一隻綁在竹箭上的匕首落了地,正是寧歡臨行前,墨染空送她的那柄烏山匕。
雖然這把匕首沒有刺中紫眸人,卻也一下子打亂了紫眸人進攻步驟,轉攻爲守下,步法立即亂了,更是將注意力分了一半到身後,想要看看是什麼人偷襲他。
可是,就在他閃神的功夫,墨染空卻突然出手,一道白光化爲光刀向
他劈了過去。等紫眸人察覺到時候,卻已經晚了,即便他奮力躲閃,肩頭上還是捱了一記,立即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而緊接着,他的半個身子眨眼間便沒了知覺,卻是整個都僵掉了。
察覺大事不妙,紫眸人急忙跳出圈外,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無比,他緊緊盯着墨染空:“你竟然還帶了幫手來?”
墨染空輕輕哼了聲:“你也只有凌肅八成的本事,殺你我用得着幫手?不過,有一點你倒是比他強些,就是招式裡的花架子少多了。”
墨染空的這番話,讓紫眸人的臉色更難看了,他頓了頓,自嘲的笑了一下:“原來,這大半天,你都在看我的路數!難不成你的毒已經全解了?墨君果然是墨君,難怪你能連任三次城主,單是心機我就比不上你!”
“你的心機也不淺,就是太多疑了!”墨染空冷冷的說道。
他的話讓紫眸人沉默了,而這個功夫,他受了傷的半個身子已經籠上了一層寒霜,卻是墨染空的夜陰殺漸漸起了作用。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真的栽了,於是擡頭看着墨染空冷笑:“你打算什麼時候殺我?”
邊說着,他的另一隻手已經暗暗垂下,一粒黑丸滑入了他的手心。他動作很小,手心又是向後的,所以,除了他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察覺他的小動作。他現在就等墨染空過來,他就算真要死,也不能白死。
只是,這次他又猜錯了,聽了他的話,墨染空只是仔細看了看他,然後一轉身,往廣凝宮的大門走去,邊走邊說道:“你走吧。”
“你不殺我?”紫眸人的眼神立即閃爍起來。
墨染空回頭,脣角向上勾了勾:“何必,反正三個月後還會再見。”
“好!”
雖然墨染空這麼說,可紫眸人心中半點感激之情都沒有,有的只有憤怒,在他看來,墨染空說出這番話,對他根本就是一種侮辱。
可就算是侮辱又能怎樣,誰讓他技不如人呢?
於是,只見他的手在空中一揚,手中的黑丸立即炸裂開來,隨着“撲棱棱”一陣呼扇翅膀的聲音,一頭黑色的怪鳥出現在半空中。這隻鳥通體黝黑,嘴巴尖尖,翅膀上沒有羽毛,只有一層璞,就像是一隻巨大的蝙蝠。
它的翅膀剛張開,紫眸人就縱身跳到了它的後背上,站在上面之後,他卻將視線移向剛纔匕首射來的方向,掃了眼從那棵被凍住的松樹後面露出來的毛茸茸的、有些眼熟的衣服下襬,咬牙道:“看來墨君恢復如此迅速,同你帶上山的這個幫手有關,她是你的肉人嗎?哼,希望三個月後,我還能見到她!”
說罷,他跺了跺腳,吹了聲口哨,這隻巨大的“蝙蝠”便高高的飛了起來,然後往西方去了。
墨染空回頭,看着他離開的方向很久很久,直到他徹底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都沒有把視線收回來。而這個時候,卻見一個身影突然躥入了他的視野中,寧歡那特有的大嗓門在廣凝宮外的院子裡響了起來:“敢欺負我老大,哼,老子第一個就不答應!有種你再來,你再來呀!”
只是,她正說着,卻覺得肩膀一緊,轉頭望去,墨染空卻不知何時到
了她的身邊。
“你回來的正好!”
“什麼,呵呵,我也是急中生智,急中生智啦……啊……”以爲墨染空是在誇她剛纔幫忙,寧歡笑嘻嘻的說道。
可是接下來,她卻發覺不對,因爲墨染空竟然又把她給“拎”起來了,然後直奔廣凝宮的宮門。
錯愕之後,寧歡這才察覺,墨染空的手似乎比前幾天要涼很多,就像是一塊冷冰冰的大石頭,而她再一側頭,這才發現,墨染空的脣已經半點血色都沒有了,連帶着他額間的那點紅痣都有些黯淡了。
此種情形似曾相識,根本就是寧歡第一次見到墨染空,第一次被他吸陽氣時的樣子嘛!
而等她被墨染空扔到了牀上,她終於可以肯定,她果然又要被他吸了。
喵的,這還是大白天好不好,他就這麼迫不及待嗎?阿布不是說,墨染空從來是晚上纔會吸陽氣練功嗎?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墨染空的脣湊上來的那一刻化成了一聲嗚咽……
“老大,您悠着點,小的還要給您做紅燒豆腐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墨染空只在喉嚨裡“嗯”了一聲,寧歡便感到一股熱流從她的身體中迅猛的涌出,她的身體又同第一次的感覺一樣,一動都不能動了。
不過,同第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墨染空可沒在寧歡失去知覺前停下來,不一會功夫,寧歡便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寧歡這一覺睡了好久好久,甚至還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到了一個鮮花盛開的美麗花園,可是很大一個花園只有她一個人。她幾乎轉遍了這個園子的所有地方,可除了在園子中間看到一條河外,什麼都沒找到。
後來,她不知怎的就坐在了河邊,看着河中自己的倒影,卻發現河中的影子既像她又不像她。因爲倒影中的她,竟然穿了一件料子極薄的白色裙子。
可要知道,這種料子的衣服,她是打死都不會穿,因爲實在是太薄了,大冷天穿出去一定會被凍死,更何況還是白色的,她又不是給人戴孝。
她還記得,老軍頭中意的那些女人,穿的都是這種衣服,只不過那些女人身上的那些,顏色更鮮豔,料子也更薄透罷了。
不過,正當她打算再仔細看看,看看河中的倒影到底是不是她的時候,卻發現,在河的對面,出現了另一個倒影,卻是一個男人的。
雖然自己的影子她看得不真切,可那個男人的倒影寧歡卻看得一清二楚,因爲,那個河中男子的樣子,實在是太熟悉了。
她驚喜的擡起頭來,果然看到河對面站着一個人,可此時他已經轉回身去,讓她無法看清楚他的容貌。但即便如此,單是從這個背影,寧歡還是可以一眼認出,這正是她的大哥,因爲這同他離開那天的背影一模一樣。
她立即欣喜若狂,急忙想要喊住他,讓他等等她,可是張了張嘴,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點聲音也無法發出。而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個背影動了動,就像上次他離開那樣,又要離開了。
這讓寧歡大急,一下子連喊都不顧不得喊了,拎起裙子,就想趟過河去,追上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