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電話裡顧遠沒有說清楚,只顧着哭了。
“芸芸……開始雙腎衰竭……”顧遠看着我說着,眼淚流下來掉在嘴脣上,又滑下來。
“啪……”我手裡的飯盒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裡面宋子央做的湯灑了一地……
“昨天半夜就直接進了重症室,我沒給你和子央打電話……”顧遠抹着眼淚說道。
我險些跌倒在地上,顧遠一下子扶住了我,我一把推開他,趴到重症監護室的門窗上看着裡面的沈芸,她安靜的躺在那裡,無聲無息就像是不會醒來一樣……
我顫抖着,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我咬着手指,慌亂的原地走來走去……然後不理會顧遠,大步的去找那個我們熟識的主治醫生。
我坐在王主任的辦公室,他遞給我一杯水。
“是車禍創傷造成的急性腎衰竭,雙腎都有衰竭的現象。”王主任嘆了一口氣說道。
“那怎麼辦……”我看着他,渴望從她嘴裡聽到我想要聽到的話語。
“儘快尋找腎源,我們已經開始網上登記了,有合適的腎源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王主任同情的看着我,說道。
“時間會很長麼,沈芸能夠堅持到那個時候麼?”我顫抖的問道。
王主任和坦誠的說道:“這個說不好……有時有合適的很快就找到了,有時很久也不會找到,我問過顧遠了,說病人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了,你們家屬也自己多留意,我們多方渠道努力,我會盡我所能去拯救病人的生命。”
眼淚在眼圈裡打轉,我站起身來,深深的給王主任鞠了一躬,音調顫抖的說道:“王主任,您費心了,求求您幫我們救救沈芸,我們這就去找腎源……”
王主任無奈的看着我,扶住我,點點頭,捂着嘴快步的走出了她的辦公室。
出來後,我的胃裡又翻江倒海,我快步的走到衛生間,乾嘔了起來,嘔着嘔着便哭了,那麼鮮活的沈芸,那麼有才華的沈芸,怎麼能有事?
想到這裡,我忙漱了漱口,大步的走出衛生間,找到顧遠。
顧遠正給我打着電話,我直接問他:“芸芸的手機呢?”
顧遠遞給我。
我翻看着沈芸的通訊錄,挨個名字看着,忽然一個電話號碼的署名引起了我的注意。
“負心漢”
我想都沒有想直接撥通了電話。
長久的等待,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着,電話終於接聽了。
“喂,哪位?”深沉的男中音。
的確,是這個聲音,是那個沈芸恨透了的父親的聲音,他同我見過面,我清晰的記得。
“我是沈芸的朋友……”我開門見山的說道。
電話那端似乎一愣,沉默了一下,隨後我便聽到走路和關門的聲音,許久過後那邊才問:“你是那個姓蘇的小姑娘吧,你找我有事兒?”
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沈芸出車禍了,現在雙腎衰竭,我想讓您來一趟津城醫院。”我直截了當的說道。
“出車禍了?什麼時候的事情?嚴重麼?”剛剛沉穩的聲音聽到我說的話以後忽然焦急起來。
我猜這個負心漢父親對沈芸還是殘留一點點的愛的。
“您有時間就過來一趟吧,我們面談吧,您到了就打這個電話找我。”我說完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想他會來。
“誰的電話?”顧遠問道。
“你別管了,沈芸是b型血,我是a,你呢?”我看着顧遠有條理的說道。
“我是b型,凌晨的時候化驗了,不符合。”顧遠沉沉的說道。
“我們現在分頭去找腎源,這是資料,也可以去發動一下媒體,沈芸的狀況支撐不了多久。”我簡練的說着。
“好,我給子央打電話,他好像是b型血。”顧遠說道。
我擺擺手說:“別給他打電話了,他去接小唯一了。”
顧遠點點頭,有些不放心沈芸。
“沒關係,沈芸可能會在裡面呆兩天,有人照料,不用擔心。”我看着顧遠說道。
顧遠點點頭,大步的走出去。
看着顧遠走遠後,我也出了醫院,直接打車回到了公司。
我和沈芸還有宋子央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在公司了,王蓉蓉給我打了幾次電話詢問沈芸怎麼樣了,要來醫院看他,我都沒有讓她來,只是讓她和張組長盯好了公司。
看到我回來了,王蓉蓉忙拉着我問,我卻沒有時間解釋,只是叫她通知大家開一個緊急全體會議。
大家坐滿了會議室,有些竊竊私語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的說道:“今天把大家叫來開會是有事想懇求大家幫忙,沈芸沈總前幾天出了車禍,現在雙腎急性衰竭,急需腎源,大家有誰是b型血的人麼?”
我懇切的看着有些面面相覷的人們,幾乎很少幾個人舉手,其中包括張組長。
我鼻子有些酸澀,繼續說道:“陌生人配型成功的概率很小,但我還是希望是b型血的同事去醫院化驗一下,看能不能幫助沈芸,我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我纔會來公司求你們……”
我說着手低下頭,用手遮掩住眼睛,眼淚流出來。
下面竊竊私語更大了,我擡起淚眼,說道:“這是大事兒,我不勉強你們……”
長久的混亂後,張組長說道:“未未,我是b型血,我去試試……”
我那麼感激的看着他,雖然配上型的概率很小,但我依舊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紅着眼圈說道:“謝謝……”
陸續有幾個人站出來,我每個人都深深鞠躬,發自內心的感謝他們。
王蓉蓉血型不符,但極力的想要去照顧沈芸,被我留下來照看公司了。
臨走前,我回過頭對着人心惶惶的職員們說道:“大家聽王蓉蓉組長的指揮,公司不會因爲這次事件收到很大的影響,照常運營。”
衆人聽了我的話,都安靜下了,然後各回各位開始工作起來。
我和張組長帶着幾個人開車來到醫院,剛剛到醫院我手裡沈芸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是沈芸的父親,我看了看時間,距離我給他打電話才過了一個小時,按照惠山到津城的路途,需要兩個小時,看來這個負心漢是一路八十邁開來的。
我接聽電話。
“小姑娘,我依舊到了醫院,你和芸芸在哪裡?”電話那端急促的說道。
我回過頭,遠遠的看到了一輛黑色的路虎快速的開進了醫院。
“我在你右邊。”我揚了揚手。
黑色的轎車停穩,從後面下來一個男人,正是沈芸那個土豪父親。
他快步的走到我面前,問道:“現在芸芸怎麼樣了?”
“在重症室裡,醫生說她雙腎衰竭的很快,如果沒有合適的腎源,挺不了多久……”我低聲說着。
那個微胖的男人聽了我說話,一愣,怔怔的看着我,幾秒後大步的向醫院裡走去,有些踉蹌。
到了重症室的外面,沈父透過玻璃窗看到躺在病牀上淺淺睡着的沈芸,眼圈紅了。
“醫生在哪裡?”他紅了眼睛,轉過頭問我。
我帶他到了王主任的辦公室,一開門就急切的說着:“醫生,我有錢,花多少錢也要把我女兒救活……”
王主任微愣的看着眼前這個眼裡有淚水的看起來很有派頭的男子。
“王主任,這位是沈芸的父親。”我解釋道。
王主任看着沈父,埋怨的說道:“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既然是病人的直系親屬,怎麼纔出現,快去化驗一下血型,第一親屬配型成功概率很大的。”
沈父聽後忙去化驗,我看着他有些踉蹌的背影,他應該也是愛着沈芸的,或者愛的更多一點。
化驗室前排上了隊,有我們公司的人,也有林望從公司裡找來的人,我拉着沈芸到了最前面,讓他先抽血。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他了。
我們帶來的人都抽完血後,等待着化驗結果,長久的等待讓我心神不寧。
結果出來了,我第一時間拿到,卻狠狠的將那結果死得粉碎……
包括沈父在內的十個人沒有一個人符合。
我急躁的坐在椅子上,讓自己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
顧遠同我一樣的失望痛楚,低着他公司的人離開了。
我讓張組長帶着職員們回公司,然後咬着手指不斷的想着下一步怎麼辦。
沈父也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向誰打着電話。
我絞盡腦汁的想着,還有什麼辦法能用上……卻聽見旁邊打完電話的沈父輕聲的說道:“小姑娘,謝謝你……照顧我們芸芸。”
我沒有看他,冷冷的回答:“沈芸是我的親人,應該是我謝謝您能來化驗。”
我一句話,讓身邊的這個男人沒有了言語。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側過臉問他:“您還有孩子麼?”
“我……沒有了。”沈父遲疑了一下,說道。
我腦袋靠着牆,輕輕的磕着讓自己的頭腦不那麼疼痛。
“別放棄,我已經在想辦法了。”沈父沉聲說道。
說實話,現在宋子央不在身邊,我感覺我真的承受不住這樣的狀況,聽到身邊這個曾經沈芸和我都憎恨的男人說出的話語,我竟然那麼的想要哭泣,就像是他能夠救活沈芸一樣。
到了探視時間,我沒有讓沈父進去,他也很自覺的避開了。
短短的二十分鐘,我握着沈芸的手,儘量讓她看不出來我的異樣。
“別裝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沈芸慘白的笑着說道。
“別瞎說,醫生說你還要觀察幾天。”我強忍回眼淚說道。
“我知道給我做透析了,沒關係的,未未。”沈芸輕輕的拍着我的手,有些虛弱的說道。
一句話我忽的一下子就哭了,我蹲在她身邊,說道:“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找的腎源。”
沈芸笑着點頭,我終究是控制不住,跑出了重症室。
我正擦着眼淚,卻看到有一批人擁擠在化驗室門口,等待化驗,我掛着淚水的眼睛看到了沈父正在同那些人說着什麼。
只是我沒有看到,那夾在人羣裡面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