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她年紀確實也不小了,跟沈宋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是想過會平淡過一輩子,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孩子...
可惜美夢總是會醒的,支離破碎。
斂了斂眸色,她強迫着自己彎起嘴角笑,“不想,以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適合。”
如果真的有孩子了,那纔是不負責任。
顧詩若深吸了一口氣,率步離開。
他看着她嘴角牽強的笑意,心臟似乎微微抽痛了下,悶悶的,令人很不舒服。
突然間很想抱抱她,想安慰她...
看着越走越遠的單薄身影,眸色愈發暗沉了下來。
他這是...怎麼了?
坐在車裡的時候,顧詩若難免自嘲,她真是庸人自擾了。
傅雲墨做事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後路呢?瞧着這醫院裡怕是早就被安插了他的眼線,要偷樑換柱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連車都安排好了,就是不知道他籌劃這麼一場戲,究竟要幹什麼...
頭歪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睛假寐,她不想說話也沒有力氣出聲。
昨晚一夜都沒怎麼睡,一直在做夢,夢境亂的她快要陷入癲狂了。
現在一大早又被拉着出來醫院,這一系列的檢查下來,她也累垮了。
原本是假寐緩解尷尬,到最後在車緩慢如同搖籃的顛簸中,她居然真沉沉睡過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回到了江川,她格外的多愁善感。
連做夢都會夢到過去的事,小時候,她並不是被衆星捧月的公主,相反,她想要什麼,都必須要自己去爭取,用同等價籌的東西去交換。
印象中,父母很少同框,她一直以爲是自己不夠乖,所以父母纔會對她這麼冷淡。
一直拼命努力學習,處處都想做到最好,可就算她拿了獎盃,得到了榮譽,換來的也只是一句虛僞的誇讚。
後來,她才明白有些事,不是她努力就可以逆轉的。
父母早就是貌合神離,婚姻也岌岌可危了。
最後的大戰爆發於她13歲那年,雷雨夜,父母大吵了一架。
她躲在樓上扶梯旁,第一次看到溫婉典雅的母親會那麼歇斯底里,她一直以爲父親只是因爲她不夠優秀,所以纔不願意親近她。
可是那一晚,她才懂了,因爲父親從來就沒有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疼愛過,也沒有真心愛過母親。
看着兩人激烈的爭吵,最後衍生爲推搡。
看着自己的父親,顧詩若第一次覺得那麼陌生。
這個名爲父親的男人從來沒有給過她關愛,看到他想動手打自己的母親,她才衝了下去,不顧一切的推開了他。
她已經記不清後來發生了什麼,只記得那個男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看着她和母親的目光那麼怨毒,好像她們是他的仇人。
那還是第一次見到母親那麼失態,她泣不成聲的捂着還在流血的頭。
只悲愴的哭訴,“不要相信男人,不要試圖去捂熱不愛你的人,他的心是石頭,不會跳動的...”
最後父母離婚了,那個男人,她不怎麼關心。
只聽說他死了,留下了顧家一個空殼子,瀕臨破產。
那個嫺靜的女人一力撐起了當時快要倒閉的顧家,她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一步步蛻變成冷靜理智的女強人。
事業起來了,顧氏也起死回生,可是當初的那個會溫柔淺笑的女人不見了。
她們母女相依爲命,可是她和母親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卻少之又少。
往事像是一張大網將她籠罩住,掙扎不得。
垂在眼瞼處的睫毛不住輕顫着,潤溼了眼簾。
坐在駕駛座的男人,目光如炬,看她睡的那麼不安穩,他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撫平她眉間褶皺。
黑眸一滯,手頓住。
他在做什麼?
像是觸電般收回了手,眉峰輕蹙,眸色幽深帶着不易察覺的情愫。
ωwш● TTκan● ¢ 〇 對她,自己好像是越來越縱容了,可笑他竟然也會被她的一舉一動而牽引住自己的情緒。
橘紅光線自車窗玻璃投射下,白皙的臉在光線中顯得愈發不真實。
眉頭輕蹙了蹙,睫毛微顫,她睜開了眼睛,不適應這光線,她下意識的擡手遮擋住。
大腦還處於混沌狀態,微側頭,看見空無一人的駕駛座,她才猛然間想起來,她是跟着傅雲墨出來的,不過....
她睡着了。
擡手,看了眼手腕上的白瓷烤漆手錶,看到時間指向五點多,她瞪大了眼睛。
她怎麼一睡就睡了一天?傅雲墨怎麼也沒有叫醒她?
傅雲墨...他人呢?
她四下張望着,最後才推開車門,下了車。
看到落日餘暉中,那人高挑挺拔的頎長身軀,她的心臟才安定了下來。
沐浴在光線中,就像是披上了一層淺淺光輝,耀着人的眼睛,他整個人看上去又顯得很不真實。
還以爲是自己看花了眼,那人就是一縷幻影。
猛然回神,她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她這是對着傅雲墨犯花癡嗎?都多大人了還跟小姑娘家家一樣對着男人發呆,真是太丟臉了!
她自我嫌惡的咦了一聲,抱着手臂用力搓了搓,雞皮疙瘩都被噁心起來了。
慢悠悠的踱步過去,站在他身邊的時候,她其實心裡挺忐忑的。
他們兩人認識也有幾個月了,可是每一次面對傅雲墨,她都會手足無措。
既然無法坦然面對,那就打定主意死磕到底,不就是裝嗎?弄得好像誰不會一樣。
她輕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風景不錯哈!”
聞言,男人微挑眉,側眸看着她,眼底滿是戲謔,“會覺得這裡風景好,是因爲睡了一天所以神清氣爽。”
“...”被他的話一噎,她識趣的閉上了嘴。
至於這麼陰陽怪氣的擠兌她嗎?不就是睡久了點,再說了,他不是可以叫醒她嗎?
怨念極重的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世界裡。
傅雲墨看着她,脣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揚。
秀麗的小臉,側顏恬靜,徐徐海風拂過,撩起了幾縷青絲。
恍惚想起,她低頭撫.摸着小腹時的溫柔模樣,笑意淡了淡。
她其實很喜歡孩子吧...
雙手插兜,看着海天一線的交匯處,殘陽如血,落映了天際線。
微風拂過海面泛起波瀾,漣漪點點,碧波盪漾,像是發光的明珠。
男人眸色愈發深沉,眼底卻有着難以言喻的迷茫。
這難言的寂靜沉默,是他們之間一貫的相處方式,唯一變化的不過是她的心境。
打破這詭異氛圍的是極度不和諧的聲音。
“咕—”
傅雲墨一怔,側眸,清冷的視線落在身旁並肩而立的人身上。
顧詩若很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這種時候肚子餓,還是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下肚子抗議,她只差沒將頭埋進沙裡去。
知道傅雲墨在看着她,她就更加尷尬了,悶着頭不說話,打算打死都不承認,沉默到底就是她唯一的態度。
眼見她耳尖紅如滴血,他才微勾了勾脣角,“走了”
“誒—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轉身往車邊走的背影,心內直髮怵。
什麼情況?通常這種時候,他不都會先冷嘲熱諷一番嗎?變性了?
滿目狐疑,她慢吞吞的挪到了車邊。
打開車門,上車,繫好安全帶,動作一氣呵成。
看她乖寶寶一般的坐姿,引得男人哭笑不得。
“去哪?”還在熱車,他看了一眼顧詩若,破天荒的主動徵求她的意見。
倒是顧詩若被他難得的詢問弄昏了頭,下意識的啊了一聲。
瞧見她那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傅雲墨既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
他出聲解釋,“我對江川不熟悉,
我不清楚哪個餐廳比較好,你自己想想要去哪裡吃東西?”
“....”她緊抿脣,似乎是在沉思凝神細想。
許久,她才神秘兮兮的看着傅雲墨,糾結的看着他,說,“有是有,不過你...”
她上下掃量了傅雲墨一眼,“我怕你吃不慣。”
在她的半遮半掩下,傅雲墨還是開車按照着她說的路線去了。
沿街開車,他們兩個人之間除了顧詩若會開口指路以外,全程零交流。
直到車子進不去了,他們就只得棄車步行。
有生之年,他沒有想過自己也會跟另一個女人跑到這種不知名的小餐館來吃飯。
瞧着掉漆脫落露出原本土泥的牆壁,和陳舊略顯髒亂的擺設,他忍不住蹙起眉頭。
有想過或許環境不會太好,不過他沒有想過會差成這個德行。
顧詩若主動拉着他進去,細心的用紙巾擦了幾遍桌子和椅子,才笑眯眯的看着傅雲墨,招呼他坐。
看她熟門熟路樣子,脫口而出的菜名,傅雲墨很訝異。
一個千金大小姐,也會跑到這種不知名,甚至還不知道有沒有營業執照的小店吃東西?
他調查過顧詩若,對她也不算陌生。
只是這一番相處下來,他覺得好像那書面整理的資料都太片面了,不如眼前人所展現的那樣生動。
略微沉吟,他看着顧詩若,低沉出聲,“你經常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