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眯着眼睛,靠在厚實的肩上,顧詩若的話裡帶着濃濃鼻音,“沒有什麼放不放的下,畢竟都已經過去了。”
傅雲墨將她往上託了託,嗓音溫淡,“我是個男人,所以我很在意你心底是不是還存在着別人。”
她輕嗯了一聲,睏意襲來,睡着之前她說,“你30歲,我27歲,我們經不起折騰了也都該成熟了,感情不能當飯吃也不是生活的全部。”
人生就是一張沒有回程的單途旅票,一旦踏上了列車就沒有回頭的餘地,只能夠不斷往前走,身邊的人來了又走,到達終點時就跟來時一樣,煢煢孑然,踽踽獨行。
下意識的摟緊了他的脖子,任由雨後的夏風閒適吹過撩起了長髮,一兩捋調皮的黑色微卷長髮撩過他脖子,有點癢,她輕呵着氣,慵懶開口,“傅雲墨,我不會離開你的,因爲我發現我這個人除了嘴硬以外其實什麼都做不好,別擔心,在生命終止之前,我會好好陪伴着你。”
嗓音溫軟糯糯,她脣角微微彎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被強戴上的戒指在溫暖光線的照耀下泛着光澤。
挺好的,反正離不開也放不下,傅雲墨不介意她現在這副德行,那麼她也能夠好好的慢慢將剩下的路走完。
“我想去看看我媽”顧詩若摟着他的脖子,提到秦曼婷的時候,她聲音微顫,眼睫根部潤溼。
溫漠的眉目間夾雜着一抹無奈和愧疚,薄脣微啓道,“好”
被帶回到了曾經傅雲墨用來安置她的公寓,一被放下她就醒了,摟着他的脖子懸吊在半空,睡眼惺忪的去看他,“已經到了啊?你怎麼不叫醒我?”
“我看你很累,想讓你多休息會”
傅雲墨大手託着她後背,溫和的噙着笑意,眼底滿是柔情。
眼皮耷拉下來她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只是愈發摟緊了他的脖子,“別走…”
“好,我不走”他乾脆就躺了下來,平躺在顧詩若身邊,看她跟小貓一樣乖巧溫順的蜷縮在身旁的睡顏,心臟空缺的一角才漸漸被填充回來。
手捋着她的長髮一下一下的梳理,傅雲墨以爲她睡着了,卻沒有想到會聽到顧詩若低糯的話。
“傅雲墨,跟我在一起沒有激.情,我也無法保證自己可以迴應你,你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沒辦法擁有,值得嗎?”
喉結微滾了滾,脣角勾起淡薄的笑意,“值不值得都不重要,正如你說的,我30歲了你也27了,誰都不知道我們還能夠活多久,但是我很清楚,至少無論接下來還有多長的時間,未來的十幾年或者幾十年,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知道顧詩若的身體狀況不適合要孩子,就算勉強懷孕了也是留不住的,當初發現她還活着並且跟莫衍北過了兩年時,他就去查過這兩年顧詩若的點點滴。
兩年,他們隔着大洋彼岸。
顧詩若一直在瑞士接受治療,傅雲墨也查到了她的病歷報告,得知她能夠活下來不容易,這是個奇蹟,所以他很感激這個一直眼神兒不太好的上天這一次終於做了一回好事,將他最重要的人還給了他。
有沒有孩子都不打緊,其實他不在乎。
顧詩若沒有說話,只是偷偷的挪動了位置,滾到了他懷裡。
她是被手機聲吵醒的,迷迷瞪瞪睜開眼,入目就是男人清俊的容顏,顧詩若沉吟了一會,捂住了手機生怕吵醒了傅雲墨。
獨自走到了外面,壓低了聲音接電話,“喂”
“不管你現在跟我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求求你過來看看我兒子”
莫夫人的聲音自手機裡傳來,染上了哭腔,顧詩若微滯,“他…怎麼了?”
“你到底跟我兒子說了什麼?他精神恍惚開快車撞上了貨車,到現在人還沒有醒!你怎麼就這麼狠心呢?他好歹也照顧了你兩年啊!”
莫夫人其他的話顧詩若都沒有聽清楚,滿腦子迴響着那一句,莫衍北出車禍了…
“伯母,你們在哪家醫院?”她強忍着慌亂鎮定發問,得到了地址後,她急匆匆的就想離開。
才轉身就看到站在走廊邊的傅雲墨,他眼底霧靄沉沉,“我跟你一起去”
他都聽到了,事實上顧詩若只要微動他都會立馬驚醒,看到她躡手躡腳的出去接電話,傅雲墨沒有吵她也沒有打擾她,而是輕手輕腳的下了牀跟着她出來。
顧詩若看到傅雲墨時,愣了幾秒,隨後輕輕點了點頭。
到達醫院的時候,顧詩若臉色一白,一聞到這股消毒水味她就本能的排斥,像是能夠看透她的心底,傅雲墨牽住了顧詩若的手,試圖給她一點面對的勇氣和支撐的力量。
去急救室的路上,顧詩若恰好看到了蓋着白布的屍體要被推到停屍房去,被護士攔住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孩兒他爸,你怎麼就這麼走了,你丟下我和孩子孤兒寡母的,我們要怎麼辦啊…”
內心緊繃着的弦絲被觸動,牽動了末梢神經有點微疼,顧詩若主動回握住傅雲墨的手,“傅雲墨,我們和好吧!我不想再和你分開了”
人生那麼短,意外那麼多,她怕等到哪一天她就死了,卻還留下了未了的心願。
等顧詩若這句話等了兩年,傅雲墨想說話喉嚨被哽咽住,他更加用力的握緊了顧詩若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急救室外,氣氛格外凝重,顧詩若和傅雲墨到的時候,莫家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馮美惠一直坐在莫夫人身邊安撫着她的情緒。
莫夫人一看到顧詩若,就猩紅了眼睛,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在其他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揚手用力甩了一耳光。
“啪”的一聲清脆響,將懵了神的其他人拉回到了現實。
顧詩若被好好的護在身後,她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傅雲墨,眼眶驀地一酸。
“你這個害人精!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兒子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莫夫人的情緒崩潰了,離得最近的韓祺峻忙將莫夫人帶開。
看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莫夫人,顧詩若心生愧疚,緩緩曲下了腰板,“對不起”
大概她真的是個害人精,所有跟她扯上關係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無論是她媽媽還是季梓翰,現在連莫衍北都被她連累…
莫盛庭雖然也悲痛難耐但是比莫夫人多了幾分理智,看了看始終護在她身邊的傅雲墨,又看了看她,才搖頭嘆氣道,“丫頭啊,你別怪你伯母,她現在也是太着急了。”
顧詩若淡淡搖頭,輕聲道,“伯父,對不起,衍北是因爲我纔會出車禍的,真的…很抱歉”
“不怪你,衍北這孩子性子倔”莫盛庭也看出了貓膩,看到顧詩若和另一個男人過來,他大概就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長長嘆了口氣,“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衍北他想通了就好”
沒有人說過話了,在等着莫衍北手術結束的時候,顧詩若一直呆呆站在一邊,傅雲墨心疼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偷偷的捏緊了她的手,無聲安撫。
手術燈一滅,莫家的人就都反應過來了,緊張兮兮的看向手術室的大門。
醫生率先出來,看着這一大家子人,嚴肅道,“病人沒什麼事,只是斷了兩根肋骨,腿也受了點輕傷,暫時不能夠挪動位置。”
聽到說沒什麼事,顧詩若才鬆了口氣。
莫衍北被推送到了病房,莫家的人迫不及待就跟着進了病房,傅雲墨側眸凝了一眼身旁的人,沉聲發問,“不進去看看?”
“不了,他沒事就行”
她狠心也是爲了莫衍北好,與其給空想期待,倒不如讓他徹底死心,深深看了一眼病房內的人,顧詩若恍惚發問,“我是不是真的就那麼克人?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你不怕嗎?”
“我命硬”
淡淡的一句話,令顧詩若一怔,她輕笑,“確實是硬”
傅雲墨輕挑眉梢,帶着幾分戲謔幾分促狹,“這話真有深意,傅太太,你一語雙關的話是在暗示我晚上應該做點什麼嗎?”
“嘶”傅雲墨的手被顧詩若重重擰了一下,其實不疼他臂膀上沒有軟肉,被捏了一下也不痛不癢,但還是配合的喊疼,笑道,“傅太太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你可以選擇休了我”
傅雲墨忽而握緊了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拉放在心口,“捨不得”
顧詩若掀眸看了他一眼,俊臉一邊紅腫起來依稀可見鮮紅的手指印,眼底深處有心疼掠過,嘴硬的開口,“真醜,跟豬頭一樣”
傅雲墨只是笑不說話,靜靜的看着她,眉目溫柔,被他盯着覺得不好意思了,顧詩若纔出聲,“疼嗎?”
“疼”
她小心翼翼的去看他,見到他臉上的巴掌印心底覺得過意不去,不自覺的擡手輕撫着他臉龐,“誰讓你替我擋的!多管閒事”
“傅太太要是不這麼嘴硬就好了”
“…”
看見她吃癟,傅雲墨陰鬱的心情便舒暢了,顧詩若輕輕嘆氣,“爲什麼不躲開?那種情況…你把我拉開就行了,爲什麼要出來擋?”
眉峰微揚,嘴角漾開淺淡笑意,“可能我就是想英雄救美一回。”
顧詩若嫌棄的睨了他一眼,傅雲墨嘴角擴開的弧度漸漸加深,眼眸沉沉,“因爲莫家對你有恩,我知道你心底是有愧疚的,躲開了你會不舒服,所以這一下我替你捱了。”
心臟被觸動,狠狠一震。
她微微低下頭,釋然一笑,“那我要感謝你這麼瞭解我嗎?”
“嗯,以身相許吧”
“想得美!”
傅雲墨親親熱熱的摟過了纖細的腰身,笑的頗爲無賴,“我想的可不止是這樣,從本質上來說跟傅太太求歡確實是美事一樁”
“…”比誰臉皮厚,顧詩若從來就沒有贏過,臉頰微紅,她掙了掙,推開傅雲墨,“回家了”
“哦”
走遠了還能夠聽到傅雲墨的聲音,他嬉皮笑臉的打趣,“傅太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看在我今天表現這麼好的份上,是不是可以考慮恩寵我一回?”
顧詩若惱羞成怒,嬌嗔低吼,“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