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傅太太的情況之前您大抵也瞭解了,她之所以會出現現在這樣的症狀完全是顱腦損傷的後遺症,頭部軟組織損傷,顱內壓增高,如果是長久性的昏迷並且昏厥時間過長的話,那情況就不樂觀了,可能傅太太需要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確定治療方案。”醫生檢查了顧詩若的情況後便語重心長的將實際情況向傅雲墨和盤托出。
醫生看了一眼牀上的人,神情極爲肅穆,“我看傅太太的情況不是很好,這樣吧!傅先生你先觀察一段時間,如果傅太太頭痛嘔吐亦或者是昏迷不醒的現象頻繁過多的話,就帶着傅太太入院治療吧!拖下去對傅太太只有弊沒有利。”
就算別墅內設備齊全,終歸不是醫院,沒有那麼良好的治療環境和治療手段,現在只是能夠勉強可以監測着她的生命體徵,而要治療就必須要住院。
傅雲墨輕輕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醫生離開後,他才半蹲下,愛憐的輕撫着她臉頰。
顧詩若說困了就睡過去了,傅雲墨抱着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沒反應了,想起她之前的病況,傅雲墨也不敢怠慢,急忙將她帶回了海邊別墅。
一直守着她,守到三更半夜都沒有閤眼,哪成想顧詩若竟然醒過來了。
她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半了,天際也開始泛着魚肚白,終是驅散了黑夜。
見她轉醒,傅雲墨纔開了燈。
熟料顧詩若對光的反應那麼敏感,她猛地閉上了眼睛,緩和了好半晌纔敢睜開。
看她這樣,傅雲墨忽然想起了醫生說過的話,猜想她現在恐怕對光線的感知會格外敏感,所以當顧詩若呆坐着,瞳孔渙散,似乎是在努力找回視線的時候,他心沉淪到了谷底。
現在顧詩若的種種症狀和跡象都表明,她確實情況不容樂觀,而且愈發差勁下去了。
傅雲墨觀察過顧詩若的,她根本不怎麼吃東西,常常吃兩口就放下了筷子,而且他發現顧詩若不禁厭食還常常會坐着發愕。
那種呆滯並不是因爲人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緒世界亦或者是神遊天外而萌生的,她那種發懵是因爲她看不清東西,腦袋不清醒停止運轉而產生的,時常看着她因爲頭疼而不得不被迫停止工作,坐下來休息。
剛開始他也擔心顧詩若的身體出狀況,所以一直在暗地裡跟着,只是他不敢靠近,看到她不舒服也無法接近,因爲他沒有資格和理由再次出現在她面前,所以只能夠躲在她身後,看着她難受而乾着急。
因着白日裡醫生的話,傅雲墨忽然萌生出要失去她的恐懼,細思恐極,他便不自覺的將依靠在他懷裡的人攬緊。
而顧詩若在緩和了好半晌後,重疊模糊的視線才逐漸恢復了清明,她擡手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我睡了很久嗎?怎麼感覺天都暗了...”
“是天亮了,你睡了一天一夜”
“啊?”傅雲墨的話引得顧詩若反應極爲大,她驚訝的出聲道,“我睡了這麼久,你怎麼不叫醒我?”隨後,顧詩若像是想起了什麼,她猛地一怔,迫切的出聲道,“完了完了...”
傅雲墨將懷裡猛然炸起亂動人掌控嚴實,他沉沉出聲道,“怎麼了?彆着急慢慢說”
她可沒有想過自己一睡就睡了這麼久,她那個時候只是覺得好像卸下了重擔,就有點撐不住了,然後就睡過去了。
沒想到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顧詩若原本還說好了要去看她母親的,這本就是輪到她照顧的時候,她卻沒有過去...
思及此,顧詩若長長嘆了口氣,側眸看向傅雲墨,“我忘了昨天應該是我去照顧我媽的,結果我卻沒有過去連電話都沒有一個,也不知道林叔會不會擔心我..”
提到林安永時,傅雲墨眼中掠過一抹意味深長的波光,他狀似不經意的發問,“你很信任林管家?”
說到信任,顧詩若原本想要脫口而出應是時,恍惚想起那天在醫院裡聽到的對話,林管家鬼鬼祟祟的揹着她講電話,而且從他言語中依稀能夠聽出那件事情似乎也不是那麼單純。
一想起這件事,顧詩若便沉默了,她沒有回答傅雲墨的話。
因爲她着實不敢去深想,如果連朝夕相處了二十幾年的林叔都不能夠相信的話,她還能夠去信任誰?
傅雲墨沒有強迫她回答,見她緘默不言,他也只是安撫性的輕輕揉了揉她發頂,低沉出聲,“別多想,無論怎麼樣都還有我陪着你”
聞言,她掀眸定定看向傅雲墨。
清冷的輪廓在牀頭檯燈的橘黃光線裡變得朦朧,輪廓也被勾勒的溫暖且模糊,她微眨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瞧,“你不要給我任何承諾”
反正給了也不一定就真的能夠實現,還不如不要給她希望,免得被現實擊垮時,陷入絕望一蹶不振。
顧詩若她現在真的就只是想着能過一天算一天,在顧晴菁面前,她可以跟傅雲墨百般撒嬌扮可憐,那是因爲她不痛快了現在也太想看到顧晴菁稱心如意。
可是私底下,她面對傅雲墨除了眷戀以外更多的是疲倦,忘又忘不掉放也放不下,就這麼幹耗着,直到死亡降臨。
她斂下長睫,睫毛在暖光裡彷彿也泛着淺淺光澤,她平緩的啓脣低語,“我回來是因爲交易,我們之間開始也是因爲交易,那就保持着這麼簡單純粹的關係就好了,你不要再給我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了”
顧詩若即使管不住那顆躁動的心臟也會管住想要走向他的腳步,她就是矯情啊!被咬了一次後,哪有那麼容易平息下來...
看看這一路過來,她到底丟失了多少東西?
顧家,她母親,包括她的孩子...
每次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這些,她都覺得心臟絞疼,所以顧詩若才拒絕再見傅雲墨,那是因爲她很清楚自己的德行,她知道一旦見到傅雲墨,但凡是他對自己好那麼一點點,她都怕她會再次不顧一切的如同飛蛾撲火般的走向他。
想到這裡,顧詩若深深吸了口氣,她淺笑出聲,“我爲了喜歡你早就放棄了自己,但是傅雲墨啊,你不能夠要求我現在還要跟過去一樣死心塌地的守着你,我做不到,花瓶打碎了強行粘合也會留下裂痕的,何況是感情...”
自從她重新回到傅雲墨身邊開始,她一直在笑,始終是笑着將他們兩個人的距離拉開。
明明人近在眼前,傅雲墨卻怎麼也抓不住她。
現在顧詩若她看向窗外蒙蒙亮的天色,突然間主動將頭歪倒在他胸膛,用最親密的姿勢說着最疏離淡漠的話語,她說,“我的熱情已經被消磨殆盡了,現在我也愛不起你...”
也挺悲哀的,她總是在深夜裡亦或者是一個人的時候想念傅雲墨,但是她沒膽子真的正面應對他,連思念都是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發覺。
傅雲墨自然的擁着她,聽她低低的說話聲,心底忽然變得酸澀,尤其是在想起白日裡醫生的囑咐,他便更加害怕懷中的人總有一天會離開,嗓音低啞只是尾音略顫,“我答應你”
他將顧詩若微微扯開了些,起身之前微微按了按她發頂,“乖乖坐在這裡等我”
顧詩若仰頭看着他,輕輕點頭,原本就是彎着腰身的傅雲墨難得看到她這麼聽話乖巧,臉上也流露出些許笑意,雙指輕夾了她鼻樑一下,眼底滿含寵溺。
只是一轉過身背對着顧詩若的時候,傅雲墨臉上那抹難得的溫情笑意便消失了,眼底暗沉如墨。
牀榻上的人仍舊保持着半跪坐的姿勢,看着傅雲墨轉身去了房內的書桌後,看他在書架內翻翻找找後,拿回來一個牛皮紙袋。
傅雲墨捱着牀坐下,將紙袋子遞給了她,“拆開看看”
看他神秘兮兮的模樣,顧詩若遲疑着接過,繞開了棉線後,裡面的文件便滑落了出來,她隨手拿起,在看清文件的內容時,瞳孔微縮,不可置信的開口道,“這..這怎麼會...”
她將視線轉向傅雲墨,眼底滿是驚奇和疑問,傅雲墨知道她想問什麼,他含笑而望,說道,“顧氏一直都是你的,我從來都沒有拿走,我頂多算是入股,成爲了顧氏的股東,你纔是顧氏最大的股東”
“可是當時你不是拿了股權轉讓協議書出來嗎?我媽她不是將股份轉移給你了?”
聞言,傅雲墨輕笑出聲,笑着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我說你就信?當時怎麼不打開看看裡面的內容?”
其實這裡面的確是股權轉讓協議,只不過轉讓給的人是顧詩若,這是她母親昏迷前就已經辦好的事,當時傅雲墨住進顧家除了顧詩若以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爲了找這份文件,只不過他沒有想到顧夫人會未雨綢繆的事先就已經找律師立好了這份股權協議書。
他找到這份協議書的地點很隱秘,如果不是仔細查找,他都不知道原來顧家書房還有暗格,找到了協議書以後他就代爲保管了起來。
顧家有內鬼這是他心知肚明的事,而這內應是誰也不難猜,正因爲知道對方的身份,傅雲墨才選擇了先下手爲強。
他一直沒跟顧詩若說,不告訴她真相也是爲了保護她,一開始他的確是有隱憂,怕顧詩若知道自己接近她的目的是爲了救顧晴菁。
後來,顧詩若知道了這一切,他仍然沒有坦白的原因,是因爲他知道了顧家的往事,而且他見到了顧森山。
如果被他知道顧氏股權已經悉數被轉到了顧詩若名下,他肯定會從顧詩若下手,所以保險起見,他只能夠瞞着,儘量保護她。
想到這些,傅雲墨眸色微閃,嘴角噙着淡淡淺笑,他調整了下位置,將懷中的人抱緊,說道,“顧氏還給你,那麼你可以將那個還對我抱有一絲期待的顧詩若還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