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詩若身子徒然一僵,後背繃直,一動都不敢動,她都能夠察覺到身後冷冰冰的視線正在她身上游走。
“這位小姐這麼快就想開溜,怎麼?是嫌棄我們這羣人不夠格讓你來伺候?”傅雲墨凝着她,嘲諷的說出這番話。
顧詩若背對着傅雲墨,聽到他說的話時,心頓時沉淪到谷底。
她沒其實從來沒有想過再見面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他是來尋歡的客人,而自己卻是來賣笑陪酒的啤酒女...
眼睫微垂,斂下眼底黯然。
轉身時,臉上掛上了柔媚笑意,她笑着賠罪,“先生您誤會了,我只是不太舒服怕影響到各位的心情,所以才準備先行離開。”
“哦?”眉梢輕挑,傅雲墨饒有意味的開口道,“是身體不舒服還是看到我..們不舒服?”
視線鎖死在她臉上,似乎是想要從她臉上看到那麼一抹留戀和難過,可是他失望了,顧詩若臉上無波無瀾,平靜如水。
她站立正對着傅雲墨,不卑不亢的迴應他的話,“的確是我身體不舒服,先生請不要想太多。”
宋蓉也察覺到了男人的有意刁難,迫於擔心,她起了身,賠罪道,“這是我們新來的妹子,所以還不太懂規矩,還請各位哥哥們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新來的又怎麼樣?不就是個出來賣的女人,碰她一下都碰不得,還真以爲自己是什麼清純玉女呢!架子擺的這麼高不也還是個被萬人騎的婊.子”
說這話的是剛剛試圖來拉顧詩若的男人,現在他看到傅雲墨似乎也很不喜歡眼前這個女人的做派,故此,他纔會出聲將剛剛顏面盡失的怨氣都發泄出來。
傅雲墨瞟了一眼說話的男人沒做聲,只是眼底暗色更濃。
而顧詩若在別人說出這樣侮辱性的話語時,當即便翻了臉,她雖然是淪落到賣酒的地步,不敢說她自己一定是乾乾淨淨,但是也輪不到別人來指指點點!
美眸微沉,她掃了一眼酒杯酒瓶胡亂擺放的凌亂桌面,隨後拿起了一杯酒,說道,“我知道我掃了各位的興致,那好,我現在就以酒賠罪,希望各位不要見怪。”
隨後她端着酒杯一飲而盡,只是烈酒下肚,被嗆到了喉嚨她不免輕咳了咳。
宋蓉是清楚的,顧詩若沒有酒量,能夠接受的也就是啤酒,現在忽然間度數這麼高的一杯酒下了肚,恐怕今晚是註定不好過了...
思及此,她不禁擔憂的望向顧詩若,對方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只抿脣淺淺一笑,似乎是在安撫她的情緒。
自她做出端起酒就喝的舉動時,傅雲墨臉都黑沉了下來,肅冷的眸光冷凝着她。
顧詩若這麼爽快的就將酒一乾二淨,引來其他男人的喝彩聲陣陣,這更加令傅雲墨氣悶了。
唯一的知情人洛謙,在看到他們兩個人這一見面就硝煙瀰漫一副要掐架的模樣時,也不免蹙起了濃眉。
還來不及阻止自家好友的愚蠢行爲,傅雲墨就已經嗆聲了,“好酒量,既然是賠罪,沒點誠意怎麼行?”
他睨了一眼桌上,隨後將自己面前被他喝掉了半瓶的酒瓶拿了起來,說道,“不如你將這剩下的酒一次性喝光,我們也就不跟你計較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傅雲墨一發話,跟着來玩的人自然是附和着,現在顧詩若是騎虎難下,不喝光那瓶酒,這個男人也會想法設法的爲難她。
她莫名覺得心酸,愛和不愛的區別就這麼大嗎?
他愛顧晴菁所以捨不得她受一點傷害,可是不被愛的人,就一定要這麼絕情嗎?一定要讓她陷入到這麼難堪的地步才滿足嗎...
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顧詩若悶不做聲。
倒是宋蓉在看到那個如同神邸的男人提出這種要求時,忙出聲打圓場,“先生,我們這位妹妹真的是新來的,她不會喝酒,您宰相肚裡能撐船不要跟她一般見識,這酒我代她喝了,您看怎麼樣?”
宋蓉作勢要去拿他手裡的酒瓶,傅雲墨卻只是往側偏了偏,聲線淡漠,“我要的是她喝”
一時間氣氛僵住,無人再敢出聲,原本依偎在傅雲墨懷裡的羅莎莎,頗爲不滿的瞪了一眼顧詩若,嬌滴滴的出聲道,“詩若,客人讓你喝你就喝,別擺架子!”
顧詩若垂眸站在原地,心底酸澀難耐。
許久,她才傾身,將傅雲墨手裡的酒接了過來,期間,兩人手有過短暫觸碰,也被她如同避瘟神一般的避開了。
顧詩若捏着酒瓶,猛吸了一口氣,才鼓起勇氣擡頭,“好,那我將酒喝完”
說完,她捧着酒瓶仰頭就往下灌,只是擡頭的一瞬間,一滴眼淚不可遏制的從眼角滑落。
烈酒灼熱,也暖不了心臟陰寒。
眼見她越喝越多,洛謙才終是忍不住出聲,“傅子,你..”
傅雲墨目光如同猝了毒的銀針直直射向已經不要命的女人,臉色鐵青的打斷了洛謙想要勸導的意圖,“讓她喝!”
顧詩若說到做到,一口氣將半瓶酒喝完。
只是喝完以後人也變得迷糊,她將酒瓶倒過來用力甩了甩,斷斷續續的說道,“酒..酒我已經喝完了,可以走了吧?”
不等他們回答,顧詩若就酒瓶子重重放到了桌子上,搖搖晃晃的就往外走,不時會撞到他人,只聽見她接連不斷的道歉聲。
她走後,傅雲墨周身寒氣更重。
羅莎莎本是很不爽顧詩若博取了自己看中的獵物的視線所以纔沒有出言幫助她,反而是添油加醋,現在她走了,自己終於可以好好享用自己獵取的男人了。
如此想着,她嬌柔媚笑,身子軟軟朝着傅雲墨靠過去,“先生,她走了,您可以跟莎莎好好玩了嗎?”
驀地,她下顎被男人修長有力的手鉗制住,被迫仰着頭,而那捏着她下巴的手力度之大,足以令她驚醒,五官扭曲。
“先生,你..你怎麼了?”羅莎莎有些恐懼的看着忽然間變得陰沉的男人,連帶着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染上了顫音。
原本其他玩樂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不對勁,紛紛停了想要取樂的心思,靜默不言的看着他們兩。
俊美的面容彎起一抹淺笑,眼底卻如同冰窖幽深陰冷,他陰惻惻的出聲,“好好玩兒?當然要好好玩兒,不過不是我玩兒你”
傅雲墨嫌惡的將她推開,站起了身。
所有人都以爲他是要離開了,倏地,他猛然一腳踢在宋蓉陪着的男人胸口處。
猝不及防的被這麼一踢,嚇得宋蓉忙退開了身,其他的女人也紛紛尖叫出聲。
那男人捂着胸口,臉色發白冒着虛汗的看着說變臉就變臉的傅雲墨不明所以的虛弱問道,“傅..傅總裁,您這是怎麼了?”
被這一變故驚呆了的衆人,都起了身,卻無人敢上前說半句話。
驀地,倒在軟椅上的男人被傅雲墨提着衣領輕而易舉的拉了起來,狠狠一拳揍在他臉上,拳拳帶肉,像是在發泄怨氣和不滿。
他目光陰鷙,聲線冷沉,“我的女人何時輪得到你這種人來說三道四?你剛剛哪隻手碰了她?”
現在傅雲墨這麼一說,其他的人也都明白了,剛剛離開的人是傅雲墨的女人,難怪他會臉色這麼難看..
旁人驚愕之餘,更多的是僥倖,慶幸自己沒有去招惹剛剛的女人。
傅雲墨一把扯過了如同爛泥的男人,將他的左手抵在了桌子上,不時掂量着酒瓶,“是左手?”
“傅..傅總裁,您饒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剛剛那位小姐是您的人,我..我要是早知道,就算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被揍得鼻青臉腫,卻還在哭哭滴滴的求饒,生怕惹怒了這位活閻王后,自己的手就保不住了。
聞言,傅雲墨冷冷一笑,猛地揚手,只是酒瓶還沒落下,就被人攔住了手。
他側眸,眸色森冷,洛謙卻皺緊了眉頭,硬是將他手裡揚起的酒瓶奪了過來。
“咣噹”一下,酒瓶砸在酒吧地板上四分五裂。
洛謙極爲嚴肅的斥責道,“傅子,你鬧夠了嗎!人都走了,你這麼惦念不捨的還不趕緊跟出去看看,她喝了那麼多酒容易出事。”
傅雲墨原本猩紅的雙眸在聽到了洛謙的話以後,逐漸恢復了清明,微微一怔。
剛剛他只是火氣上來了纔會跟她嗆聲,其實..其實他只是想讓顧詩若服軟,只要她願意放下那一文不值的倔強,他又怎麼捨得爲難...
只是顧詩若太犟了,硬是要跟他對着幹,甚至還將那麼半瓶烈酒都喝光了,且不說她身體沒修養好喝不得酒,就單說她素來就沒有酒量,沾酒就迷糊。
現在洛謙這麼一提醒,他周身一顫,猛然間清醒了過來,鬆開了那人的手,又嫌棄不解氣一般,用力一腳將其踹開。
只是離開之前,戾氣濃濃的出聲道,“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就弄死你”
說完,他不帶一絲留戀的快步離開,長腿一邁,急急忙忙的往外趕,他現在只求顧詩若還沒有走遠...
留在原地的洛謙又無奈又頭疼,本來想着只是拉他過來發泄下,免得他成天苦大仇深愁眉苦臉的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拼命工作。
哪成想就這麼恰巧,連續找了幾天沒有音訊的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們面前,這下好了,兩個人都拍拍屁股跑了,現在惹下的這個爛攤子就只能夠讓他來收拾了。
洛謙睨了一眼蜷縮在地上哀嚎陣陣的人,冷笑了一聲,“你也是個倒黴的,碰什麼人不好偏偏要不怕死的去動他的人,真是找死”
隨即,洛謙長長嘆了口氣,見到剛剛還媚笑連連的羅莎莎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掃了一圈衆人臉上的神情不一後,才沉沉出聲吩咐,“今天這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要是但凡在外面聽到點閒言碎語傳進我耳朵裡,可就別怪我不客氣的趕盡殺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