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步誰後塵

若水宮內殿中簾帷低垂,層層疊疊如影紗一般,將殿中遮得暗暗沉沉,阿翠穿着一襲粉紅色繡着海棠春睡紋的氅衣,斜斜靠在牀上,愛憐似地撫摸着,用來安枕的玉如意。

雲碧將水晶花燈移到牀旁說:“娘娘,咱們下一步怎麼做?”

阿翠打了個哈欠懶懶說道:“下一步,會有人替咱做,咱們現在要靜觀其變,耐心等待結果!”

雲碧笑了一下提醒道:“娘娘,濮陽淺夏都有了,您是不是趁着陛下的那股新鮮勁兒抓緊些!”

阿翠沉默一會兒說:“她那胎是怎麼來的,我比誰都清楚,等我得到了更大權利,想要什麼還不信手捏來,現在,我只是讓陛下對我的看法有所改變,接下來,就必須要讓他知道,我比天后有用,而犧牲品,只能是那個女人!”

這日,濮陽淺夏邀寒雲與阿翠到關雎宮賞花,自她懷孕後便很少到華裳宮請安,卻也不想落得個不敬天后,恃寵生嬌的名頭,於是,藉此機會堵住小人之口。

爲顯尊貴,濮陽淺夏特意坐在軟榻上,看着已經站在院內的寒雲與阿翠說:“臣妾的身子近來不好,不能向娘娘與姐姐行禮,還望見諒。”

寒雲笑了一下無所謂的說:“無妨,只要不在御前失儀就好!”

站在寒雲身旁的阿翠,見此則站在院內指了指窗下,那一盆盛開的芍藥花道:“這花開得耀眼吶!”說完,便命雲碧取來小銀剪刀,只聽“喀嚓”一聲,芍藥花被利落剪下。

阿翠看着濮陽淺夏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隨手將花扔到雲碧手中:“不要也罷。”

寒雲知道那芍藥花是陛下所賜之物,深得濮陽淺夏鍾愛,今日讓阿翠這麼一鬧,勢必要生出仇來,於是,便折下黃色的牡丹帶到頭上說:“男女交往,以芍藥相贈,表達結情之約或惜別之情,故又稱將離草,可……凡事加一離字,再美的寓意也會顯得不足,所以,宸妃剪去芍藥花,是想你同陛下能長長久久。”

濮陽淺夏在仙娥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說:“如此一來,關雎宮是再也不能出現芍藥,這樣美豔的花朵!”

阿翠看着她腹部幽幽的說:“如意妹妹,身孕已兩個月有餘,當真是侍兒扶起嬌無力呀!”

濮陽淺夏摸着肚子莞爾一笑道:“誰說不是,這懷孩子的福氣與辛苦,可不是人人都能體會的,妾身這胎,來的雖意外,卻也恰到好處!”

阿翠聽後冷哼一聲說:“但願你生得下來!”

濮陽淺夏並不理會阿翠的詛咒,而是轉身對寒雲說:“娘娘,您說臣妾生下孩子,陛下會給個什麼位分?”

寒雲望着滿院的花說:“天女之上是妃位,妃位之上便是天妃,妹妹若生下孩子,必然母憑子貴。”

濮陽淺夏聽後嫣然一笑說:“宸妃姐姐是從仙子升至爲妃,中間隔着天女,臣妾此胎若是兒子,陛下想必不會給妃位了吧?”

阿翠立即說:“天妃之上便是天后,妹妹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濮陽淺夏飲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說:“妾身可不是這個意思,宸妃姐姐何必這麼大反應!”

“好了!既然要賞花就好好賞,何必在此鬥嘴,饒了各自興致!”寒雲道。

當晚,華不凡在通明殿旁的涼臺上設宴,各個亭臺樓閣皆懸了絹紅明火的宮燈,遠遠望去,如火焰一般耀眼。

席間,阿翠舉起酒杯對華不凡與寒雲說:“今日宮中姐妹盡在,臣妾敬陛下天后一杯,恭祝陛下天后聖體安康,福以永年。”

自從得知濮陽淺夏有孕後,阿翠便總在人前顯得乖巧懂事,這些都被寒雲看在眼裡。

就在這時,濮陽淺夏端着一盤仙葡萄笑容滿面的走到華不凡身旁道:“陛下萬福。酒烈傷身,臣妾用心擇了一盤好果子,樣樣精緻美味,請陛下尊口一品。”

華不凡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便與寒雲聊起家常。

阿翠見她如此殷勤,卻並未入華不凡眼,淡淡的開口道:“如意妹妹的用心,陛下似乎並不在意,看來,妹妹私下還抵用心去揣摩呀!”

“妹妹在陛下身邊侍侯不久,難免要有不是之處,但請娘娘教導。”濮陽淺夏重新坐回位置上不卑不亢的說,“但是,陛下的心思,誰不是一點一點揣摩出來的呢?”

話音剛落,小夭便跑到濮陽淺夏身旁,盯着她不怎麼明顯的腹部看了又看,濮陽淺夏見狀連忙將他的手放到自己腹部上說:“娘娘肚子裡懷着太子的弟弟,可喜歡呀?”

小夭瞪着倆大眼一臉天真的問道:“可我喜歡小妹妹怎麼辦?”

濮陽淺夏聽後大笑一聲說:“萬一如意娘娘這胎懷的是龍鳳胎,豈不是如咱們所願!”說着便將目光對着華不凡:“陛下認爲呢?”

華不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說:“都好!”

濮陽淺夏繼續說道:“那臣妾斗膽問一句,何時可以見家中父母?”

寒雲接過話茬來說:“等孩子生下來,再宣你孃家人來仙界探望,豈不是雙喜臨門,何必急於這一時!”

濮陽淺夏將手搭在肚子上有些失落的看着她說:“到底是妹妹福薄。”

寒雲溫婉笑道:“孕中最忌多疑多思,妹妹只要放寬心態,這福氣還不是說來就來!”

宴會散去後,寒雲坐在鳳攆上慢慢走在回宮的路上,忽然,阿翠乘着畢方追了上來,看到寒雲閉目養神後說:“這一天,娘娘可是費了心神!”

“她如今懷了孩子風頭正盛,言行有失也合乎常理。”寒雲知道來的人是誰,所以也不睜開眼睛,“你終歸是宮裡的老人兒,何必處處與她做對?”

阿翠笑了一下說:“臣妾這樣做,也無非在是順應天意。”

寒雲睜開眼睛望着前方的路說:“這宮裡自不量力的人很多,自然也不缺故作聰明的人!”

阿翠沉默一會兒說:“濮陽妹妹雖是異族,可入宮後的種種,與娘娘當年如出一轍,臣妾實在擔心,到底是她最後步了娘娘後塵,還是娘娘先步了她的後塵?”

寒雲輕笑一聲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妹妹一番聰慧,多用在陛下身上,免得最後所求都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