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淺,是你嗎?
即使已經死了,看到自己的女兒死在自己的面前,心口還是不由自主的心痛。
可若不是你那麼縱容白念,她也許不會是今天的下場……
蘇寅政大跨步的走向喬宋,甩去心頭那一絲的心痛。
“你不要攔着我!讓我跟着明月一起死!”,柳如絮瘋狂的向懸崖邊掙扎,她所有的家人都死了,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喬宋死死地扣着她的腰,默默地流淚,剛纔明月跳下懸崖那一幕,猶在眼前。她不能讓小姨再出事了,她已經對不起明月,不能再對不起自己的小姨。
說她自私也罷,但她不能再承受失去另一個親人的痛楚了。
柳如絮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喊了一句明月後,身體猛地向前栽倒。
喬宋被她帶了一個趔趄,也差點栽倒在地上,幸好蘇寅政即使趕來,纔不至於讓兩人墜下懸崖。
把柳如絮交給軍醫,喬宋身體的力氣像是被突然抽乾,無力的坐在地上。
蘇寅政沉默着沒開口,這個時候,她需要的不是語言上的安慰。
“寅政。”。
“嗯?”。
“是我害了明月。”。
“沒有,傻瓜……”。
是他害了明月纔對,如果不是他當初的包庇,明月和白念都不會有今天。
宋宋她,沒有任何的錯。
“是我……”喬宋捂着臉,淚水洶涌而下,身體顫動的如寒風中的樹葉。
“宋宋,或許還有生的可能,我們去下面看看,下面是海域,明月她還有可能活着。”,蘇寅政面色嚴肅的說出這個可能,可他自己都知道,這個可能有多小。姜明月懷有身孕,即使活下來,也會因大出血而死亡。
“那我們趕快去。”,喬宋卻驀地抓住了他的手,把這句話當成自己最後一根稻草。
“好。”。
蘇寅政沉聲說道。
他在騙她,害怕她因爲內疚做出傻事。
沿着山路而下,到了懸崖底部,已經有人備好船在搜捕,深不見底的海像地獄一般沉沉的看不到底,喬宋坐在穿上,一直在哆嗦,可視線掃蕩在海上,不敢移開半分,唯恐自己錯過了明月。
搜尋一直持續到晚上,有人過來問蘇寅政,“二少,還要繼續嗎?”,晚上海風大了許多,溫度也是驟降,他們穿着厚衣服尚且覺得冷,更何況是從海上墜落的人。就算是活着,到現在也要凍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搜尋的不過是一個死人。
可喬宋卻執着的,要找到那個人,“繼續,爲什麼不繼續!,明月她還活着,在等着我們去救她!”,她的聲音冷硬而堅毅,讓聽到的人心裡不由得發怵。
“繼續。”,蘇寅政按下激動的喬宋,簡短的兩個字讓人無法抗拒。
命令下達後,所有人都沒敢再有任何的質疑,很快搜救的工作再次繼續。
凌晨五點鐘,天邊暈染了大片的火紅色,折射在海洋的表面,遠遠的看着似乎是海面在着火一般,又似是血的海洋。
刺目的紅,灼燒了所有人的眼睛,沒一個人有欣賞風景的心情,此刻所有人心頭都沉甸甸的。
時間越是推移,生存的機率也就越小,甚至屍首都很難再找到。
凌晨七點鐘。
“找到了!”,一道男高音在側前方乍然下響起,所有人心頭猛地一動。
找到了。
找到的是屍體,白唸的。
浸泡了一夜之後,她的身體發白了,看起來分外的噁心,臉上的一道傷疤也永久的留在了那張精緻的臉上。生前風光,死後淒涼,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會輪到這一步。
蘇寅政看了一眼屍體,對喬宋說道:“把她埋在白淺的墓旁。”。
喬宋點了點頭。
白念死了,生前的恩恩怨怨都作廢了,她還沒狹隘到和死者計較。
蘇寅政抱住她,心裡有些悵惘,追根究底,是他的親人對不起她的,沒對白念做出死後的追究,他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搜尋工作持續了整整半個月,姜明月好似從海上消失了一般,找不到她的屍首,甚至找不到關於她半分有關的東西。
或許,沒找到纔是最好的,能給餘下的人留下一個念想。
*
喬宋醒來的時候,四肢百骸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牆壁……入眼的全是刺目的白,她對這些已經不陌生了。
她微微動了動手,感覺到指尖不屬於自己的溫度,垂了眼簾看向握着她的手的男人。
心裡酸澀的厲害,如果不是他一直陪在身邊,或許她根本熬不過那幾天,對明月的愧疚壓在她的心上,仿若一座大山讓人無法喘息。至今,她回想起那幾天,都感覺像是一場夢。
夢裡,她想着,只要醒來,明月不會出事,小姨和小姨夫也都好好的。
他們會對自己說,“宋宋,我們在這裡。”。
輕手輕腳的拿開蘇寅政的手,喬宋緩慢的走下牀,柳如絮和她在同一家醫院,她昏倒之前還記得。
找到柳如絮的房間,門口鄒風雅靜靜的坐着,看到她來到,不由得深深的嘆息。
發生這樣的事情,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更何況喬宋。
“宋宋。”。
“媽,我去看一下我小姨。”,喬宋淡淡的說道,面上沒有一絲的血色。
“哎,進去吧,她這幾天都沒能好好睡覺,你動作輕着點,別驚擾了她。”,鄒風雅低聲吩咐。
喬宋點了點頭,推開門走進了房間。
門外鄒風雅的眼淚忍不住往下掉落,心裡一遍一遍的問自己,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她對寅政自問也是寵溺偏愛的,可她就算再寵着孩子,也知道有個度,不會讓兒子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白淺,看到自己女兒走到這一步,在天上恐怕也不能安息了吧。
柳如絮睡的很不安穩,即使已經打了鎮定劑,睡夢中還是緊皺着眉頭,身體不安的動着,偶爾會叫着明月或者丈夫的名字。
喬宋坐在牀邊,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旁。兩人的溫度都不高,貼在一起像是兩塊冰冷的冰塊一般。
“小姨,你是不是在心裡怨着我,恨着我呢?我做了天大的錯事,我自己都想殺了我自己。”,喬宋摩挲着柳如絮的手,她的手很瘦,也長了很多的繭子,密密麻麻的小傷口分外的刺目,在國外她應該吃了很多苦。
喬宋越發覺得心裡的愧疚幾乎將她淹沒。
“小姨……對不起……”。
良久,喬宋把自己的面容深深的埋進柳如絮的手裡,身體顫動不止。
一切都結束了,以明月的性命爲代價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