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出來混是要還的。”杜箬瀟把蜂蜜水放在雲渺的牀頭，“還記得你昨晚都幹啥了嗎？”
“我沒醉。”雲渺一口氣喝了半杯水，臉色看起來雖然還有些憔悴，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的美。
慵懶的揉了揉脖子，她問杜箬瀟：“我的快遞呢？”
杜箬瀟去外面把那個沒貼快遞單號的盒子遞給雲渺：“看來你是真沒醉啊！連快遞都記得，那你記得你昨晚是怎麼把孟影帝和簡總趕走的嗎？”
“推出去的。”她一邊拆開盒子，一邊說，“這段時間我和他們最好別見面。”
“……”杜箬瀟現在相信她昨晚是真的沒喝醉了……
“我去給你弄點早餐。”杜箬瀟的手藝雖然比不上雲渺，但是做早餐還是沒問題的。
“等等。”雲渺看了一眼牀頭的鬧鐘，“這個時間段你不是應該已經在公司了嗎？”
杜箬瀟這個職業其實很不討喜，既不光榮，又沒有假期，還要被明星經紀公司和粉絲們雙面夾擊。
一般這個時候，杜箬瀟不是在蹲點就是在公司，怎麼有空在家給她做早餐。
雲渺的手機一天沒開機了，這會兒一打開手機，各種未接來電和短信同時涌出來，震動的手機都快把她的手臂給震廢了。
初步閱覽了一遍，看到了舒慕染髮來的那條微信，她擡起頭，拍拍牀沿：“過來坐。”
杜箬瀟搖搖頭：“不了吧……你不餓嗎？”
“坐會兒。”她把還沒拆開的盒子放在一邊，直勾勾的盯着杜箬瀟。
架不住她深情款款的眸，沒出息的杜箬瀟慢慢悠悠的挪過去。
“聽說你炒了公司的魷魚？”
“……”舒大藝術家看起來那麼高尚，沒想到也是一個打小報告的人！其實是……被公司炒魷魚了更爲貼切。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她問。
杜箬瀟搖搖頭：“還沒想好，但是我想過了，就咱公司趙德柱那德行，我繼續留下去也不可能有前途。就是對不起我師父，帶着我這麼久，我也沒啥出息。我媽前段時間給我打電話，說我十八歲就出來混，這都混了七八年了，也沒混出個什麼名堂。就我這年紀，談戀愛結婚都算晚了。老大不小的了，既然事業無成，倒不如早點結婚相夫教子。所以，我估計要回家一趟，聽聽父母的安排吧！”
說實話自打杜箬瀟懂事以來，就是事事都跟父母對着幹的性格，要真讓她回家老老實實聽父母的安排，恐怕還真不太現實。按照算命先生的說法，杜箬瀟和她媽那就是八字不合，只要湊在一起，就肯定要吵嘴。
“瀟瀟，結婚生子是有些人一生中的一個階段。這個階段究竟什麼時候跨越，應該由你自己做主，如果你真的想回家，那就回。如果你還有其他想做的事情，趁你還有勇氣的時候，就去做。人生很短暫，這一生，最好能不留遺憾。”
雲渺現在還記得，她剛認識杜箬瀟時，她正在自考大學。明明她的高考成績超了那所大學分數線四十幾分，但她沒有去大學讀書，而是採用了大自考的方式，從專科到本科，再到研究生。
那時的她目標明確，後來她考了傳播學研究生。那一路上她勇往直前，從來沒有停止過。爲了維持生計和掙取考試費用，她日以繼夜的當狗仔蹲新聞。雲渺現在還記得，當初她的論文在省級學術刊物上發表時，她高興得夜不能寐的興奮勁兒。
她一直都說，她想成爲一名戰地記者。
“如果我沒辦法阻止戰爭，那我就把真相告訴全世界。”雲渺永遠忘不了當杜箬瀟說起這句話時，那目光裡的憧憬和堅定。
時過境遷，她眼底的篤定和熱血已經滿滿的冷卻了，變成了濃濃的倦意。那個活力青春彷彿永遠不會倦怠的杜箬瀟，似乎也被社會磨平了棱角，學會了妥協。
雲渺相信，只要她努力，就一定有資格去完成她的夢想。只是，到頭來，她自己把夢想丟了。也許是貪圖安逸，習慣了在這份工作上苟延殘喘，也許是沒了熱情，忘了方向。
看到杜箬瀟平靜的杏眼，雲渺抓過她的手，壓在她胸前：“瀟瀟，你摸着自己的心，聽聽看你最想要的是什麼。你還年輕。很多事情如果不趁着年輕去做，也許將來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她擰了擰眉，說：“我媽的忌日是十二月二十六號，凌晨一點。”
“……剛過完聖誕節？”杜箬瀟似乎突然明白爲什麼每年聖誕節雲渺都要玩失蹤了……
“平安夜那天晚上，我媽買了個蛋糕，那蛋糕特別漂亮，有草莓，有鹿角，還有聖誕樹。我媽說，只要我許個願，聖誕老人聽到我的願望之後，就會完成我的心願。我跟我媽說，我要我爸爸陪我過聖誕節。”雲渺笑着說，“那時我還太傻，只顧着閉眼許願，沒看我媽的神色。第二天一早，我穿着我媽給我買的白色公主裙，興奮的跑到外面去找我媽。那年的冬天真的很冷，下了好大好大的雪。但是我一點也沒覺得涼，因爲我想穿着最好看的裙子，去迎接我從未見過的父親。”
雲渺笑着笑着，眼眶就紅了。
其實杜箬瀟雖然一直沒說過，但她對雲渺的身世真的很好奇，可是當她毫無保留的說出口時，當她看着她眼眶通紅卻擠不出一滴眼淚時，杜箬瀟突然就心疼了，摟着她的肩膀說：“別說了，渺渺……”
“我想說。”她溫柔的把她肩膀上的手拿下來，握在掌心裡，娓娓道來，“我媽出去買早餐了，買了我最愛吃的烤番薯。她提着牛奶和紅薯站在門口時，我問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媽，我爸爸呢’。當時她沉默着沒說話，把紅薯塞到我手裡，讓我暖暖手，還讓我上樓把裙子換了。我想，她是怕我冷……”
“後來我們吵了一架，具體的內容我都記不清了，我只記得她歇斯底里地衝着我吼，她說我沒有爸爸，我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我都十歲了，又不是三歲，我又不是孫悟空，怎麼可能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嘛……”雲渺終於控制不住，趴在杜箬瀟肩頭，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