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前夕,公司決定與市有線電視臺合辦一臺文藝晚會,我被抽去做舞美。
演播廳在一家大型企業的禮堂裡,我去時,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在指揮一羣工人裝彩燈。走近前,那男人一回頭,卻是羅只。
我朝他點了一下頭,拿起桌上的設計方案看。
羅只丟開那些工人,走過來說:“吳小姐,我想在這兒肯定能見到你,所以電視臺的朋友一請我,我就答應了。”
我笑笑,開玩笑說:“更重要的是你看到了不菲的設計費。”
羅只壓低了聲音說:“不,更重要的是可以看到你!”
我擡頭看看他,他的目光暖暖的,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故作鎮靜地搖搖頭,其實心已大亂,沒有哪個女孩子會對男人的重視感到不愉快,而且,羅只又是一個令我心儀的男人。
我指着設計方案下方的效果圖給他看:“羅先生,我不知這個方案是誰做的,但是我想談談我的意見,你看這兒,舞臺背景是不是太亂太擠,副題“鵬城仲秋文藝晚會”的字體太大,而主題“非凡夜晚相思城”太小,明顯的主次不分,另外,這輪明月也太靠中間了,如果稍偏左一點,用白白的月光把後面的標題字照得半明半暗,是不是可以產生一種鄉愁濃濃的效果?”
羅只點點頭,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說:“老王,把‘鵬城仲秋文藝晚會’幾個字做小一號,什麼?已經做完了?做完了也得改,對,你照我說的做。”
羅只關掉手機說:“你一句話又讓你們老闆多花幾千塊錢……”正說着,一個衣着華麗的女子撞了進來,走到羅只跟前,一隻手攬在他的腰上,半擁半推把他帶到門口,羅只看看我,掙開她的手,與她拉開距離,兩個人急急地說着什麼。
那個女人有些面熟,似是電視臺新播的口紅廣告裡的模特,那則廣告因爲設計獨特,構圖新穎,我看過多遍,而且知道它的作者就是羅只。
我有些妒意,不知道她與羅只如此親密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們好不容易談完,那個女子又像一隻蝶一樣輕輕飛走,羅只轉而走過來,解釋說:“酒吧歌手,我找她拍了一次廣告就纏上我不放,這次還想上晚會,咳,現在的女孩子……”
我在心裡說:“但願如此!”臉上仍然是無動於衷的平淡,像羅只這樣優秀的男人,少不了女孩子追,而我,只是一個最平常不過的普通女子,羅只不會在意我。
晚上收工後,我抓起外套要走,羅只追上我說:“小桐,我們去喝酒好嗎?”
我想了想故意說:“不好,女孩子進酒吧不好。”
羅只一呆,頓了一下說:“小桐,原來你這麼傳統,其實,酒吧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要不,我們去‘田園果吧’飲鮮椰汁如何?”
我不敢再堅持,怕羅只把我看成矯情的女子,也怕就此錯過一份緣。
坐進羅只的車裡,聞見一種與他辦公室裡一樣的香氣,我問:“什麼香?這麼濃,第一次見男人用香。”
羅只笑,說:“愛情香啊,專門用來迷女孩子的,因爲,有一個叫羅只的小子還沒人愛呢?”
我的心動了一下,很想告訴他,我已經被他迷惑了,我可以來愛他。
車子在“田園果吧”門前停下,我下車,羅只去泊車,在停車場,一個正要駕車離去的女人在羅只車前停下來,搖下車窗衝羅只招手,羅只從車裡拿出一捧什麼遞給她,那女人伸手去攬羅只的頭,羅只慌慌地看看我躲開。那女人也側目看我一下,然後伸手把羅只給她的那捧東西扔出來,豔豔地撒了一地,這回我看得真切,原來是大紅的玫瑰。
爲什麼我坐了一路的車都沒看見羅只車上有花?一個女人,又一個女人,而我,又是第幾個?我有些怕,也有些冷,趁羅只還沒過來,趕緊攔了輛的士,急急地逃開。
回到公司的宿舍,還沒脫掉外套,電話鈴突然響起。我以爲是羅只,不敢接聽,任電鈴一聲緊一聲地響。
電話鈴終於停下時,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我不由大怒,猛地拉開門吼道:“你還有完沒完……”
站在門外的卻是阿非。
阿非怔怔地看我說:“你沒事吧?剛纔羅只打來電話,說你還沒吃晚飯,我在街上給你買了盒飯,快趁熱吃了吧。”
我久久地看着阿非,心裡有些隱隱地疼,阿非啊,以你四十年的經歷,難道你真的不懂該如何追女孩子嗎?
我重新抓起外套,拉住阿非的手說:“阿非,我們去喝酒好嗎?”
阿非有些受寵若驚,幫我穿好外套,鎖了自己的房門,匆匆地去提車。
我站在冷冷地路燈下,心也有些涼意,淚差點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