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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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準舉起千里鏡一看,原來是西邊來了一股零散的騎兵。他們的身上,沒有統一的服裝,顯然不是官兵。可是仔細一看,又會發現,他們肯定是一夥的,相互間的行動和互相掩護,都相當的純熟,絕不是一羣烏合之衆。
這夥人只有十幾個,人數很少,可是每個人看起來都相當的彪悍,神情也是相當的冷漠,一看就知道是身經百戰的人物。看樣子,他們似乎是受到了敵人的追擊,纔會向這邊逃跑過來的。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該和陝西起義軍有些聯繫。
“站住”
“什麼人?”
獨孤獵帶着狙擊手,迅速的將對方包圍起來。
那些騎兵仔細的看看虎賁軍的裝束,又看看自己的後方,看起來並沒有十分的慌亂。在虎賁軍的槍口下,他們並沒有立刻舉手投降,也沒有立刻反抗,而是沉靜的坐在馬背上,仔細的打量着前方的虎賁軍士兵。在虎賁軍觀察他們的同時,他們好像也是在觀察虎賁軍。
這個細節引起了張準的注意。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的,而且極有可能是衝着虎賁軍來的。他的目光,落在對方的首腦人物身上。帶領這十幾名騎兵的,乃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身材不算魁梧,神情卻十分的彪悍,裸露的肩頭上,還有明顯的傷疤。
在張準打量那個年輕人的時候,那個年輕人彷彿同樣是在打量張準。片刻之後,他似乎對身邊的人說了些什麼,跟着就跳下馬來,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惡意。緊跟在他的後面,其他的騎兵,也都統統翻身下馬,跟在年輕人的背後。
“你們是什麼人?”
獨孤獵立刻上前去和對方交涉。
張準在後方遠遠的看着,一直沒有吭聲。很快,獨孤獵就派人前來報告,說對方自稱李過,是李自成的侄子。他是奉李自成的命令,到山東來找張準的。結果,他們在路過河南的時候,遭遇到官軍的圍追堵截,好不容易纔來到這裡。
“李過?”
張準自言自語的說道。
對於李過這個名字,張準當然不會陌生。他的確是李自成的侄子,被李自成當做兒子一樣來看待。他和劉體純、郝搖旗、劉芳亮、張鼐等人一起,是李自成的骨幹部下。在李自成死後,起義軍的殘部,大部分都跟着他。
在清軍大舉入關以後,李過曾經和李定國、孫可望一起,和南明朝廷合作,一起抗擊清軍。可惜,南明朝廷內部,實在是太混亂了。李過傷心失望之下,率軍轉戰各地,結果不幸病死。在他死了以後,起義軍繼續由高一功帶領,在夔東等地抗擊清軍。
“後面的追兵是哪個?”
張準派人將獨孤獵叫過來,仔細的問道。
“李過說是左良玉。”
獨孤獵回答。
“左良玉?”
張準不由自主的皺皺眉頭。
對於左良玉這傢伙,張準的確是一點好感也沒有。左良玉名義上是朝廷的軍官,身上掛着一大堆金光閃閃的的職銜,其實爲人處事要比流寇更加的可惡。要說明末的軍閥裡面,最兇殘的人是誰,左良玉就算不能排名第一,也絕對可以排名前三。
左良玉最大的本事,就是抓壯丁和殺良冒功。爲了擴展自己的軍隊,左良玉只要看到合適的青年人,就強行的拉入隊伍裡。每次圍剿起義軍,他都要殘殺四周的無辜百姓,當做是流寇的人頭上繳。因爲這個緣故,盧象升曾經狠狠的貶斥過他。
偏偏因爲他麾下兵力衆多,朝廷還對他屢屢破例,除了無關痛癢的申斥幾句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處罰措施,結果導致此人一直都是飛揚跋扈,無法無天的,幾乎沒有哪個總督高官能夠鎮住他,即使是洪承疇和孫傳庭都不行。
張準有點搞不明白,左良玉明明是在湖廣剿匪的,怎麼突然間就跑到了河南來了?難道說,陝西起義軍又開始轉戰河南了?唉,說起來,陝西起義軍的戰鬥,還真是蠻有意思的,看他們的戰鬥路線,簡直就跟旅遊似的,哪裡都去。
“噠噠噠”
正在思索的時候,忽然間,西面又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左良玉的追兵來了”
李過向張準有點緊張的說道。
他的緊張,不是因爲左良玉的到來,而是因爲張準會不會將他交給左良玉,又或者是直接交給朝廷。在和虎賁軍接觸之前,李過對張準的瞭解,還真是不多。
“你們到後面去。”
張準揮揮手,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和陝西起義軍,其實沒有什麼交情,雙方從來沒有過高層的往來接觸。不過,李過既然到了他這裡,他當然不會將其交給左良玉或者是朝廷。李自成的麾下,其實是有不少能人的,張獻忠的麾下,同樣如此。要是可以將這些人招攬過來,虎賁軍的人才就更加的多了。李自成和張獻忠或許不能留,他的手下人才,要是允許的話,還是要儘可能的留住。
左良玉的軍隊,大約有三四百人,同樣是清一色的騎兵。他們氣勢洶洶的追到虎賁軍的面前,被獨孤獵等人攔住,爲首的軍官很囂張的大聲叫道:“前面是什麼人?爲什麼攔路?”
劉芒向前喊道:“我們是虎賁軍這裡是虎賁軍的地盤”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有些兇悍的朝廷官軍,都不敢再有兇悍的表情。有的人還悄悄的向後退了退,以免引起虎賁軍的誤會。都說人的名樹的影,左良玉的麾下,就算沒有和虎賁軍打過交道,也是知道虎賁軍的威名的。別的不說,單是虎賁軍在北直隸將韃子打得哭爹喊孃的,就足夠他們忌憚了。韃子的厲害,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片刻之後,朝廷軍隊中出來一個軍官,向劉芒拱手行禮,沉聲說道:“我們要抓捕流寇,還請貴軍通融。”
劉芒看了看張準,張準搖搖頭,劉芒就大聲迴應:“我們沒有看到什麼流寇,你們去其他地方吧山東地面,是我們虎賁軍的地盤,你們要是擅自闖入,後果自負”
那些朝廷軍隊,只好悻悻的退走。不過,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附近繼續遊弋,看起來,應該是在等大部隊的到來,又或者是等更高級人物的到來。這個李過,引來的麻煩還不小嘛
“李過,怎麼回事?”
“誰在你的後面?”
張準慢慢的收回目光,面色冷峻的問道。
“左良玉本人。”
李過面無表情的回答。
顯然,這個李過,對虎賁軍還是很警惕的。即使是進入了虎賁軍的隊列以後,也絲毫沒有放鬆警惕。他儘管沒有握着武器,卻始終和自己的部下靠在一起。而他的部下,也都十分的自覺,組成扇形,將李過包圍在中間。要是虎賁軍有什麼動作的話,他們肯定會迅速的掩護李過撤退的。當然,前提是張準允許李過撤退。
李過有這樣的反應,張準覺得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儘管張準率領的虎賁軍,曾經接受起義軍開出的第三十七營的稱號,可是在公開的場合,從來都沒有打出過這樣的旗號。起義軍裡面,沒有人相信張準,包括李過在內。
從最根本的原因來說,他們和張準的利益,其實是衝突的。無論各自的口號是什麼,其實,大家都在爭奪天下,爭奪皇帝的寶座。可是,最後能夠坐上皇帝寶座的,只有一個人而已。既然只有一個人可以坐上這個寶座,其他人肯定就要退讓了。問題是,誰願意退讓呢?李自成和張獻忠,就因爲這個原因,屢屢發生衝突。現在加上一個張準,那還得了?
張準沉聲說道:“李過,你來見我,有什麼話要轉達?”
李過謹慎的說道:“闖王讓我問問你,有沒有興趣一起攻略洛陽。”
張準目光頓時銳利起來。
洛陽?福王?李自成想對福王動手了?
這可是不錯的機會啊只要陝西起義軍將洛陽附近的朝廷軍隊都基本吸引走,虎賁軍集中一些騎兵,長途奔襲,對洛陽發起突然襲擊,不是不可能的。行動是否可以成功,關鍵在於事出突然。
這個李自成,膽子還真是不小,在這個時候,還在打福王的主意。不過,以李自成目前的形勢和實力,只怕是無法拿下洛陽的。洛陽說什麼也是堅城,常年駐紮有比較多的朝廷軍隊,還有福王自己的護衛軍,絕不是李自成可以輕易對付的。
最關鍵的是,李自成沒有能力,迅速的打開洛陽的城門。一旦戰鬥僵持下來,對李自成是不利的。因爲福王就在洛陽的關係,一旦洛陽受到攻擊,其他地方的朝廷軍隊,必然會發瘋似的向洛陽增援。如果短時間內無法攻破洛陽,前面的事情都白做了,還有可能將自己處在朝廷軍隊的團團包圍之下。
而虎賁軍的最大強項,就是爆破。無論多麼堅固的城池,都抵擋不住炸藥包的轟炸。只要迅速到達洛陽城下,虎賁軍就可以採取爆破的方式,迅速的將城門炸開,然後發起巷戰。
“你家闖王怎麼說?”
張準沉吟片刻,冷靜的問道。
忽然意識到一個巨大的發財機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張準反而內心更加的淡定了。他已經打定主意,只要有機會,就立刻撇開李自成,自己獨吞。什麼一起攻略,見鬼去吧福王的家產,少說也有上千萬兩白銀,自己要是不迅速的撈到手,那就可惜了。自己現在正是需要大量錢財的時候啊
“闖王說,都督大人要是有心攻略洛陽,我軍可以進攻潼關一線,牽制和吸引洛陽的守軍,爲都督大人創造機會。”
李過小心謹慎的說道。
“代價是什麼?”
張準冷靜的問道。
“不需要任何的代價。”
李過昂起頭,不假思索的說道。
“哦?”
張準狐疑的目光,落在李過的身上。
出兵配合自己攻打洛陽,卻不需要任何的代價,這樣的事情,好像不是李自成的風格啊福王這塊大肥肉,李自成怎麼捨得放過?
好在,思索片刻,張準就迅速的明白過來了。李自成的目的,乃是要虎賁軍立刻出手,給朝廷來一個大炸彈,迫使朝廷撤回去部分的兵馬,對付他張準,以減輕陝西起義軍的壓力。
福王的財富,當然是李自成覬覦的,可是,在朝廷軍隊的不斷圍攻下,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生存。要是連自己都無法生存了,還盯着福王的財富,那不是傻瓜嗎?
按照李自成的盤算,虎賁軍要是突然攻打洛陽,將福王的財產都搶走,崇禎迫於各方面壓力,肯定要對虎賁軍大動干戈。只要朝廷又和虎賁軍發生戰鬥,陝西起義軍的壓力,自然就減輕了。用福王的財富,來幫助陝西起義軍度過眼前這一劫,李自成當然願意。否則,人都死了,還要金銀來做什麼?
李過坦然面對張準的目光,深沉的說道:“現在乃是天賜良機,還請都督大人三思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張準點點頭,肯定的說道:“回去告訴你們家闖王,我會慎重考慮的,請他等好消息吧”
李過的臉上,纔有依稀的笑容,委婉的說道:“我派人回去報告闖王就行了,我本人就在這裡等待好消息了。”
張準不經意的笑了笑,笑得好像是一個狡黠的狐狸。這個李過,是準備在虎賁軍督陣呢,要是虎賁軍的行動不迅速,他肯定是要在自己的耳邊嘮叨的。他微微一笑,也沒有揭穿李過的用意,隨口說道:“也行遠來是客獨孤,派人好生招待遠方來的朋友”
獨孤獵上來,帶着李過等人轉身去了。
臨走的時候,張準忽然隨意的說道:“李過,你們目前的情況如何?需要一點別的幫助嗎?”
李過語調有點生硬的說道:“託都督大人的福,我們過得還好。”
張準點點頭,隨意的說道:“那就好,我還以爲你們遭受朝廷軍隊的圍攻,快要撐不住了呢。”
李過的面色,稍微好點,隨即有些奇怪的問道:“都督大人,你不是要造反嗎?爲什麼不圍攻京師,卻跑到遼東去?”
張準淡然自若的說道:“殺韃子重要,還是圍攻京師重要?”
李過沉默不語。
獨孤獵做了請的手勢,李過就跟着去了。
王時德看着李過的背影,低聲的說道:“都督大人,起義軍的日子,看起來不太好過。他們想要慫恿我們去攻打洛陽,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減輕一點他們的壓力呢。李自成將自己的兒子都放出來了,顯然是有點支撐不住了。”
張準點點頭,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對福王有沒有興趣?”
王時德一本正經的說道:“屬下對福王沒興趣,對他的資財有興趣,聽說這位王爺老有錢了,連家裡的馬桶都是黃金鑄造的。咱們**這一票,財務部那邊,肯定是要發瘋的。”
張準點點頭,用力的搓了搓手掌,面色冷峻的說道:“李過說得沒錯,這的確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是不動手的話,太可惜了。你且思考一下,看能不能迅速的調集三個騎兵營,咱們長途奔襲洛陽。有五千人,有足夠的炸藥,拿下洛陽是沒問題的。”
王時德興奮的點點頭,沉聲說道:“好不過,大人,我們要是襲擊了洛陽,朝廷肯定又要對我們動手了,李自成和張獻忠他們,壓力又減輕了。我們未來的戰略,可能要做出一點點的調整。”
張準點點頭,微微嘆息一聲,緩緩的說道:“遼東軍調回去以後,起義軍的壓力驟然增大。要是他們還是不團結的話,肯定是要被各個擊破的。咱們攻打洛陽,不是爲了他們,而是爲了我們自己。我們不是很缺錢嗎?這次出動,就是要弄點錢回來。”
王時德眉開眼笑的去了。
“福王”
“大餡餅啊”
張準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雙手。
因爲歷史認識的關係,張準一直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可能對福王動手。在明末的歷史上,福王絕對是個超級大蛋糕啊無論是誰吞掉這個蛋糕,都要美滋滋的樂上一陣子的。既然這個蛋糕機緣巧合的送到了自己的手裡,他當然不能放過了。
中原地區,地勢平坦,騎兵的機動能力很強。虎賁軍騎兵從兗州府出動,只要兩天的時間,就能夠殺到洛陽城下。以虎賁軍的戰鬥力,最多兩天的時間,就可以將洛陽拿下來。因此,前半段戰鬥的難度都不會很大。難度大的,乃是後半段。
福王的財產那麼多,要將財產全部撤回來,還真是不容易。須知道,騎兵的戰馬,是無法攜帶多少物資的。要是步行的話,很快就會被追兵趕上。要大量的裝載物資,必須使用到船隻。要使用船隻,就要靠近運河或者是大江大河。正好,洛陽緊靠着黃河……
正在思考的時候,陸伊典忽然前來報告:“大人,外面有個叫李信的書生求見。”
張準微微一愣,隨即下意識的說道:“叫什麼?李信?”
陸伊典點頭說道:“正是。”
張準情不自禁的站起來,一臉的狐疑。
不是說歷史上並不存在李信這個人嗎?難道說,是歷史發生了錯誤,又或者是發生了變異?又或者說,只是同名同姓的一個人?
“請”
張準沉聲說道。
無論是真的李信,還是假的李信,他都要見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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