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尹風毅去幹涉安東衛!名義是幫助當地的軍戶,使他們免受戰火的蹂躪。至於分田分地的政策,我們虎賁軍不插手。我們是去幫助當地有困難的百姓的。我們不主動開槍。但是,一旦遭受襲擊,我們有權力反擊。”
張準果斷的拍板。
忽然間,他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有點日後帝國主義的味道了。我們不是要去佔領安東衛,我們是去保護那裡可憐的老百姓不受侵害……好熟悉的言辭。要是官兵來了,那些參與動亂的人羣,能夠有什麼好果子吃?但是,虎賁軍來了,就不同樣了。因爲,他們是弱者的一方,是受保護的。處處都打着人權的名義,就是好啊!到時候,在安東衛搞個軍事禁區,外界的所有力量都不能進入,讓安東衛自己解決,這不是很好嗎?
“老爺,命令起草好了。”柳如是很快根據張準的意思,草擬了一份命令,然後遞給張準過目。
“行。就這樣發出去吧。”張準看過以後,覺得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到位,尹風毅應該能夠理會上頭的意思,於是點點頭說道。
命令迅速被髮出去了。
轉眼間,距離中秋節已經有三天。
三天的時間過去,張準又要離開黃縣了。但是,不是回去萊州府,也不是前往安東衛,而是要去檢查各地的戰備。虎賁軍獲得登州府的地盤以後,佔領了很多地方,作戰的範圍也擴大了很多。地盤大了,人多了,事情自然也複雜了。有些工作,有可能就被遺漏了。有些人,可能又要毛手毛腳了。作爲虎賁軍的最高領導人,張準當然要四處走走,到每個地方去親自看一看,才能掌握最基本的情況。
黃縣這邊,局勢已經基本穩定,有郝林勇坐鎮,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補充給闖字營的新兵,正在陸續到達。在老兵的帶領下,守城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何況,在登州城外面,還有兩個騎兵營日夜監視。多爾袞要是敢出城,虎賁軍就敢收拾他。從目前的情況判斷,多爾袞肯定會乖乖的呆在城裡,等待救援。
張準不能騎馬,到各地去檢查戰備,的確有點麻煩。不過,沒有關係,海軍不是有船嗎?海軍直接派船在芙蓉島靠邊,然後將張準接上來,一路東行。虎賁軍新控制的這些區域,全部都是靠海的,直接在海邊上岸,就能到達這些區域。這就是提前大力發展海軍的好處啊!
現在的渤海灣區域,都是虎賁軍海軍的戰船在遊弋,張準上船以後,自然沒有什麼風險。隨行的,當然是狙擊手分隊了。不過,由於有太多的狙擊手傷勢尚未復原,因此,張準的身邊,只有二十多人跟着,也算是輕車簡從了。
“我們先去皇城島。”張準對前來迎接自己的李績成說道。
“明白!”李績成恭敬的回答。
皇城島是張準視察戰備的第一站。在這裡,張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皇城島,剛好橫在遼東半島和山東半島之間,是渤海灣出口的要塞中的要塞。控制了皇城島,就等於是徹底的控制了整個渤海灣出口。虎賁軍海軍控制了這裡以後,船隻呈放射性分佈,來往遼東和山東的商船,根本逃不過這張天羅地網。
在張準到來之前,虎賁軍海軍陸戰隊的戰士,已經控制了這裡,還在島上建立了倉庫、碼頭、軍營。其實,皇城島原來屬於東江鎮的管轄,原來的東江鎮明軍在島上就修建有碼頭、倉庫、軍營等。東江鎮投降了韃子以後,皇城島上面還有五百的叛軍駐紮。當虎賁軍海軍陸戰隊發起攻擊的時候,這五百名的叛軍,很快就被俘虜了。
船隻很快到了皇城島,留守在島上的軍官都前來迎接。不過,由於大部分的戰船,都忙着在周圍巡邏,攔截過往的韃子船,因此,海軍和海軍陸戰隊的各個高級軍官,都全部不見。按照張準的命令,他們要在晚上纔回來。
“陸良語,你們的收穫不錯啊!”
張準對前來迎接自己的陸良語笑眯眯的說道。
“都是都督大人的本事。”
陸良語謙虛的說道。
“呵呵,也是你們的努力,纔有今天的結果!”
張準滿意的說道。
“都督大人,請!”
陸良語隨即在前面引路,帶着張準在島上轉了一週。
島上全部都是堆積如山的物資,甚至還有幾十匹尚未來得及運走的戰馬。這些東西,全部都是從韃子的手上搶來的。由於往威海衛那邊送,需要耗費一段時間,經常往威海衛送物資,會減少虎賁軍海軍在皇城島周圍的攔截力量。因此,在攻佔了皇城島以後,虎賁軍海軍就將這裡當做是中轉的倉庫了。搶掠到的東西,首先集中在這裡,然後再集體的轉運到威海衛。
看着琳琅滿目的軍事物資,張準感慨的說道:“陸良語,有沒有想過,我們也可以搶韃子的東西?韃子連續兩次越過長城南下,大肆搶掠,心裡一定爽的要死。現在,終於輪到他們品嚐一下物資被搶的味道了。”
陸良語笑着說道:“韃子搶掠,是因爲官兵太無能。幾十萬的官兵的,都擋不住幾萬的韃子,丟我們漢人的臉。韃子搶官兵的,我們搶韃子的。東西最終還是回到我們自己的手上。”
張準頗有點唏噓的點點頭。
是啊,韃子搶我們的,我們現在又搶回來了。東西,最終還是回到我們自己的手上。只是,被韃子搶去的物資,我們可以搶回來。但是,被韃子殺死的人呢?被韃子焚燒的房屋呢?被韃子摧殘的婦女呢?要怎麼才能彌補回來?
“這些戰馬,直接運到東良海口吧!”
張準慢慢的將思緒收回來,隨口說道。
“明白!”
陸良語答應了。
東良海口就在黃縣的附近,戰船在那裡靠岸以後,可以直接將戰馬送上岸,交給騎兵營。這樣不但節約了路程,還不需要經過威海衛中轉。戰馬直接交給騎兵營,可以更快的投入使用。至於其他的物資,暫時還繼續運往威海衛。
當天晚上,虎賁軍海軍的各個軍官,都按照之前的安排,準時的來到皇城島。大家都是在下午的時候返航的。一下子,皇城島的周圍,多了很多的戰船。有體型龐大的福船,有輕便靈活的蒼山船。所有的戰船上面,都懸掛着鮮紅的虎賁軍軍旗。站在高處一看,港口桅杆如林,已經有一點海軍強軍的規模了。
當然,張準很清楚,這還遠遠不夠。事實上,現在的虎賁軍海軍,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戰艦。只有劍牙艦出來以後,纔算得上是真正的戰艦。目前的虎賁軍海軍,也就是欺負欺負不懂得水戰的韃子。
下船來的軍官,都在互相打招呼,看今天又收拾了多少的敵人,繳獲了多少的物資。黃世軍、毛會暉、張學海、張聲高他們都在其中。要是突然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還以爲他們是一羣海盜。事實上,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虎賁軍海軍做的就是海盜的活。
“大都督!”
“大都督!”
“大都督!”
楊國華、周正宇、張海濱等三個海軍指揮使,先後來到張準的面前,規規矩矩的向張準問好。
“幹得不錯!”
“韃子這次是真的肉痛了!”
張準毫不吝嗇自己的讚揚,笑眯眯的說道。
海軍的三巨頭都含笑點頭。
這段時間,海軍的收穫,的確是太豐富了。在出徵之前,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原來搶掠居然是這麼容易的。在陸地上彪悍勇猛的韃子,在海上完全是軟腳蝦。在陸地上要從韃子的手上搶東西,肯定不容易。但是,到了海上,簡直是如入無人之境,得來全不費工夫。
在他們三個人看來,韃子進佔登州城,完全是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們只看到了佔領登州城的好處,卻沒有想過佔據登州城的危險。現在,韃子被困在登州城上裡面,想要出戰,不行。想要退走,同樣不行。也不知道他們的日子會怎麼樣,想來不會怎麼好過。
顯然,韃子不可能坐視多爾袞和多鐸覆滅。多爾袞和多鐸好歹也是野豬皮的兒子,要是就此在登州城玩完,對韃子的士氣,絕對是沉重的打擊。因此,他們肯定會不斷的派遣船隻南下,繼續向登州城輸送物資,又或者是想辦法將登州城的殘存韃子撤退出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使是皇太極,也不得不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解救多爾袞當中來。張準原來的計劃沒有成功,卻也同樣的將韃子拉入了泥潭。這個泥潭,深不見底,吃人不吐骨頭,除非皇太極有壯士斷腕的氣魄,否則,想要逃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然而,皇太極可以見死不救嗎?
一頓豐富的晚餐以後,張準開始給大家分析當前的局勢。
在張準描述當前形勢的時候,海軍和海軍陸戰隊的所有軍官,都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聆聽。對於很多的虎賁軍軍官來說,張準的形勢分析會,是他們學習和提高自身水平的良好途徑。想要成爲優秀的軍官,一定要認真學習張準講述的有關知識。
張準一直倡導,每個軍官,都要懂得思考,都要懂得分析自己的長處和短處,能夠提前預知危險的所在。危險並不是突然發生的,在危險到來之前,一定會有先兆。尤其是軍事上的危險,絕對不可能沒有絲毫的蛛絲馬跡。關鍵就在於你能不能注意到這些蛛絲馬跡,並且通過這些蛛絲馬跡,推斷出敵人可能的秘密行動。
比如說,韃子的兩次入寇,都是有蛛絲馬跡可尋的。來往大草原的商人,已經注意到,蒙古各個部落,都加強了對來往漢人的巡查,甚至將他們懷疑的漢人,都關押起來。這一切,要是延伸開來,就能察覺到,這是蒙古人在爲韃子穿越草原做準備,試圖掩蓋消息。
又比如說,蒙古人突然大量的採購食鹽,又或者是囤積食鹽,同樣是準備長途奔襲的先兆。因爲戰馬在長距離趕路以後,一定要飲用大量,才能緩解疲勞。由於戰馬的數量衆多,每匹戰馬需要耗費的食鹽數量很大,故總體消耗的食鹽數量,是一個相當巨大的數字。只要是有心人,不難從食鹽上發現問題。
要是能夠將這些情況都綜合起來,就很容易推測到,韃子是準備有大動作了。然後針對性的展開偵察,韃子的行動,根本不可能逃得過探子的眼睛。幾萬騎兵行動,怎麼可能隱瞞?只可惜,大明朝是自己糊弄自己,不肯去注意這些蛛絲馬跡。自身的情報部門又非常的不給力,那隻好被偷襲了。
就這一點來說,袁崇煥做得也不到位。其實韃子的第一次入寇,準備工作真的不咋樣,保密工作也是相當的稀鬆平常,大軍還沒出發,很多人就知道目的地了。甚至都有蒙古人向袁崇煥通風報信了,結果袁崇煥根本不相信。最終,把自己的小命都葬送了。
周正宇有點擔心的問道:“大人,萬一韃子不管登州城了呢?”
張準自信的說道:“不會的。”
周正宇虛心的問道:“大人,你能跟我們分析分析嗎?”
張準點點頭,緩緩的說道:“原因很簡單,皇太極和多爾袞、多鐸有仇。”
周正宇等人都面面相覷。
皇太極和多爾袞、多鐸有仇,不正好讓他們死在登州城嗎?見死不救,借刀殺人,不是最常見的除掉政敵的法子嗎?
張準目光掃了所有人一眼,緩緩的說道:“可能有人會說,他們間有仇隙,那不是更好嗎?剛好借這個機會除掉對方。有這個想法的人,都不懂得政治。什麼是政治?政治就是虛僞。政治的根本含義,就是我明明很想這麼做,但是我就是不能這麼直接的去做。”
“比如說,皇太極,很想除掉多爾袞和多鐸。多爾袞和多鐸死了,對他是有好處的。但是,他不能公開的動手。因爲,政治上,皇太極必須樹立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形象。他不能這樣公開的打擊自己的政敵。”
“要是他放棄了多爾袞和多鐸,就等於是告訴其他的建虜貴族,以後你們要是出事,要是和我關係不好的,我都不管了。你們最好是死在那裡,不要回來了。他要是這樣做的話,他的皇位就坐不穩了。反對他的人會很多。”
“事實上,在建虜的奴酋裡面,有相當部分的奴酋和皇太極的關係不是很好。韃子內部的權力鬥爭同樣非常的厲害,非常的冷酷。野豬皮還殺了自己的親弟弟。皇太極也囚禁了阿敏。豪格一心想要控制更多的牛錄。如果皇太極有這樣的動作,必然會導致很多人心寒,從而和皇太極離心離德。”
“相反的,要是多爾袞、多鐸和皇太極的關係很好,皇太極還可以果斷的放棄,落得一個壯士斷腕,大義滅親的好形象。但是,很遺憾,他和多爾袞、多鐸之間的關係,一直不是很好。因此,皇太極絕對不能坐視多爾袞、多鐸不理。”
毛會暉虛心的問道:“大人的意思,是韃子絕對不會放棄登州城的,韃子還要不斷的向登州城輸送人員和物資,對嗎?”
張準肯定的說道:“你說對了!”
毛會暉舒了一口氣,隨即輕鬆的說道:“那韃子不斷的南下,我們不斷的攔截,韃子豈不是完蛋了?我們只要控制了大海,韃子完全不是我們的對手啊?”
張準搖搖頭,緩緩的說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韃子沒有這麼傻。你們的目光,必須放得更加長遠一點!一旦韃子決心解救登州城,必然會有一個全盤的計劃。在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站在敵人的角度,看看敵人會怎麼思考問題。”
微微頓了頓,張準目光一轉,落在王成林的身上,意味深長的問道:“王成林,你說說,如果你是皇太極,你會怎麼做?”
王成林想了好大一會兒,愁眉苦臉的說道:“我……不知道。我沒有船。”
張準又轉頭問凌四少:“你呢?”
凌四少同樣爲難的說道:“沒有船……很難。”
張準掃了所有人一眼,提高聲音說道:“你們都認爲韃子的手裡,沒有船,是嗎?韃子沒有船,當然就無法解救登州城,是嗎?”
大部分的軍官都下意識的點點頭,只有少部分的軍官,還在絞盡腦汁的思考,看看韃子還可以從哪裡搞到船隻。要從遼東解救登州城,沒有大量的船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目前的韃子,的確不容易搞到船隻啊!
張準沉聲說道:“韃子的手裡,的確是沒有船。”
所有的軍官,都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原來張準也是這麼認爲的。
可是,不等他們說話,張準又已經搖搖頭,緩緩的說道:“你們的目光還是不夠長遠啊!韃子的手裡沒有船,不等於是韃子的僕從軍手裡也沒有船……你們想想,韃子的僕從軍裡面,除了叛軍,還有誰是他們的僕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