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有稻草人被打倒了。
“嗤嗤嗤!”
有泥人被打碎了。
“砰砰砰!”
同時,也有瓶瓶罐罐被打碎。
鏈彈造成的聲音,似乎是連續的,好像是有什麼東西一路不停的掃蕩過去。有些人情不自禁的想起囚犯拖着長長的鐵鏈,從監獄的過道里面蹣跚而過的場景。最後的聲音,則好像是潑水一樣,一掃而過。好一會兒,這個聲音才全部消散。
最後檢點戰果,發現處於一條直線上的稻草人,被打倒了三個。同一直線上的泥人,被打碎了兩個。同一條直線上的瓶瓶罐罐,也被打碎了三個。一發鏈彈,打倒八個目標,威力同樣不錯。
尤其是當中的三個稻草人,是被鏈彈完全切斷掠過的。稻草人的上半部分,已經掉下來。稻草人的下半部分,卻還停留在原地。看起來怪怪的。很冷靜,很殘酷。換言之,如果這三個稻草人,是人的話,身體已經被分成兩半了。
將這三個稻草人拿起來,仔細的檢查,會發現被鏈彈切斷的地方,就好像是被利刃切斷的一樣,異常的平整。事實上,耕過田的兄弟都知道,稻草還是有一定的韌性的。一捆的稻草捆綁起來以後,韌性更強。用稻草扎出來的稻草人,你狠命一刀砍過去,也是不可能將稻草人砍斷的,最多是將它砍翻在地上。然而,眼前的稻草人,卻是完全被切割開來,可想而知鏈彈的速度。沒有足夠的速度,哪裡可能將稻草人切斷。
目睹這完整的切口,張準也情不自禁的有些變色。
這鏈彈,簡直就是後世的達姆彈啊,
別的不說,光是給敵人造成的心理壓力,就相當的強悍了。
那些泥人給張準的感覺,同樣的強大。可能是鏈彈的一端,不小心的碰到了泥人的腹部,結果,從當中掏空了一大片。要是泥人整個人碎掉,張準或許不會驚訝。畢竟,泥人是泥人,隨便一拳,就能將它粉碎。但是,偏偏只是掏空一個洞,泥人卻沒碎。這說明一個問題:鏈彈的速度太快,以致泥人來不及碎裂。
難怪鏈彈可以將桅杆都打斷,實在是它的切割能力太厲害了。要是用後世的什麼武器來形容,大概只有傳說中的激光劍了。在鏈彈的射程範圍之內,絕對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嗵嗵嗵!”
在一號蒼山船演練過後,二號、三號蒼山船,繼續演練。
實心彈、葡萄彈、鏈彈,輪番上陣,不斷的砸在實驗區,將目標區內的稻草人、泥人、瓶瓶罐罐全部打得一片的狼籍。最後,三艘船排成一條直線,一起上陣,來三次狂暴的齊射。
“嗵嗵嗵!”
“嗵嗵嗵!”
“嗵嗵嗵!”
九枚的實心彈,九袋的葡萄彈,九發鏈彈,相繼落下。
目標區一片的狼籍,基本上沒有完好的稻草人、泥人和瓶瓶罐罐了。按照靶區的面積計算,一般的進攻隊形,可以安排三百名左右的士兵。換言之,要是這些大炮猝不及防的在防守中釋放出來,可以給三百名的敵人,造成巨大的殺傷。
只可惜,張準的這些大炮,目前只是準備用在海戰中。至於什麼時候,能夠用到陸地的戰鬥中,暫時還沒有定論。在張準看來,陸地作戰,有虎賁銃,威力已經很強了。但是,那些從遼東回來的老人,又或者是從遼東逃亡過來的難民,都迫切的希望,張準可以儘快的用這樣的大炮來對付韃子。實心彈暫且不說,那葡萄彈和鏈彈,實在是對付韃子騎兵的利器啊!
要是剛纔那些靶區內的稻草人、泥人,都換成了韃子,恐怕周圍的民衆,此刻都已經激動得狂奔了。他們何嘗見過如此猛烈的炮擊啊。其實,明軍裡面,也不是沒有大炮,部分明軍配備的大炮數量還是挺多的,但是,可以將大炮運用的如此出神入化的,實在是非常罕見!最難得的是,除了張準,好像還沒有明軍的部隊,有膽量和韃子對攻的。
剛纔的輪番炮擊,周圍觀看的人,自然是看得賞心悅目,熱血沸騰。他們的設計者,卻是沉默不語。他們的自豪和高興,都被掩蓋在了沉靜的外表下面。今天這樣的場合,薛知蝶和孫勤愷都有出席。海軍的強大,離不開兩人的努力。無論是船隻本身,還是火炮,缺一不可。只有兩者相輔相成,才能發揮最大的效能。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孫勤愷了。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設計和製造威力更大的火炮。本來,他是有這樣的條件的。他可以爲明軍提供更多更具威力的火炮。只可惜,父親的下獄,將一切都改變了。孫勤愷在監獄裡面,呆了兩年多的時間,終於活着出來,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他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
然而,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出來,就受到了張準的重用,放手讓他設計飛龍炮。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張準的重用,是真正的重用,而不是僅僅提供豐厚的待遇這麼簡單。張準尊重他的意見,平等的和他商討技術上的問題,從來不居高臨下,也從來不將自己的意見強加給他,這纔是真正的重用。跟着這樣的領導,幹活就是有勁啊!
張準誠懇的向孫勤愷說道:“三公子,謝謝你!”
孫勤愷憨厚的一笑,還是有些木訥的回答:“這是我的本行,不用謝。”
張準點點頭,知道他不太喜歡說話,便轉頭向薛知蝶說道:“我也要真心的謝謝你!”
薛知蝶心情暢快,難得的多了一些溫柔的笑容,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每次和張準說話,都忍不住要警惕三分,這時候也習慣性的有些狡黠的說道:“你以前的感謝,難道不是真心的?”
張準笑了笑,毫不掩飾的說道:“是不是真心,你自己判斷吧。”
薛知蝶好像小女孩一樣的翹起嘴角,撒嬌似的說道:“我要獎勵。”
張準微微一笑,爽快的說道:“什麼獎勵?”
薛知蝶目光熠熠,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睡覺。”
張準呵呵一笑,爽快的說道:“好!”
這些天,薛知蝶的確是累壞了。三艘蒼山船本來建造進度就非常緊,後來又要安裝飛龍炮,工程就更加的緊了。她是戰船總設計師,自然不能放手不管,必須親自到場指點。要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多了兩個淡淡的黑眼圈,原來細嫩雪白的手腕,也被海風吹得有些發黃了。幸好,她天生麗質,沒有受到大的影響。
演練結束以後,就要進行正式的海試了。
張準和薛知蝶、孫勤愷,都先後上了楊國華的旗艦。
三艘蒼山船,也都各自升帆,等待出發。
方賀、劉棟等水兵分隊,早就嚴陣以待了。每艘蒼山船,還有楊國華的旗艦,都配備有武裝的戰鬥分隊。遠距離用大炮轟,近距離用火槍密集射擊,是海軍最基本的戰術。
“出發。”
張準神色平靜的說道。
“出發!”
楊國華髮出號令。
所有的戰船,在風力的驅動下,緩緩的離開港口。
從麻灣出來,一路向東行駛。因爲是海試,三艘蒼山船都是貼着岸邊行駛,以便在有危險的時候,可以及時的靠岸。事實上,在張準到來之前,三艘蒼山船都進行過初步的海試,確信沒有大的問題,才邀請張準到來的。今天的海試,更多是檢閱的性質。
張準舉着千里鏡,站在旗艦的船頭甲板上,在後面仔細的觀察三艘蒼山船的航行動靜。從剛纔航行的情況來看,所有的機動動作還是非常利索的,無論是船帆的操作,還是大炮的架設,都很令人滿意。很顯然,蒼山船暫時沒有改進的必要,可以大規模的下餃子了。
“嘟嘟嘟!”
忽然間,旗艦桅杆頂端的眺望哨,發出了短促的海螺聲。
“敵人!”
周正宇首先反應過來。
眺望哨發出的信號,竟然是遭遇敵人!
張準也是微微一愣,鰲山衛附近的海面,怎麼經常有敵人出現?上次才迫使楊天生的部下撤退,難道是他們又捲土重來了?又或者是零星的海盜?哎,我說,這些海盜,怎麼陰魂不散似的?
薛知蝶也是微微一怔,皺眉說道:“難道又是海盜?”
張準搖搖頭,緩緩的說道:“暫時還不清楚。”
薛知蝶眉頭輕蹙,低聲說道:“要不要暫時退避?”
張準笑着說道:“退避什麼?咱們不是有三艘戰船嗎?怕什麼?”
薛知蝶欲言又止。
張準笑着說道:“我還正愁着不知道如何檢驗三艘蒼山船的戰鬥性能呢,有敵人正好。剛纔的炮擊,畢竟是預先設置好的演練,是擺出來給人看熱鬧的,看不出海軍真正的水平來。要是海盜,我們就結結實實的和他們打一架,看看我們的海軍小夥子,到底有幾斤幾兩。”
薛知蝶聽他口氣自信,就沒有再說什麼了。事實上,她對於自己設計的船隻,也是有充分信心的。只要雙方的實力,不是太過懸殊,打一仗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是登州水師!”
“登州水師的戰船!”
眺望哨再次發出了信號。
周正宇來到張準的身邊,沉聲說道:“大人,是登州水師的戰船。”
張準點點頭,沒有說話。
薛知蝶疑惑的問道:“登州水師出現在這裡,想要做什麼?他們不是應該駐紮在登州城附近海面的嗎?他們是我們的敵人麼?”
張準輕描淡寫的說道:“或許是,或許不是。”
楊國華這時候也過來了,向張準凜然說道:“大人,登州水師的戰船,很少出現在鰲山衛的附近海面,屬下覺得,他們的到來,應該不是好事。”
張準果斷的說道:“命令各艦做好戰鬥準備。”
楊國華和周正宇,當即轉身離開。
“嘟嘟嘟!”
很快,代表不同命令的海螺聲,持續不斷的響起。
同時,不斷的有水兵揮舞着令旗,將命令傳遞出去。
三艘蒼山船先後進入戰備狀態。所有的飛龍炮,都裝入了實心彈,處於隨時可以發射的狀態。旗艦上的水兵,也全部進入戰備狀態。水兵分隊每個戰士手中的虎賁銃,同樣處於隨時可以發射的狀態。張準和薛知蝶兩人,也離開了船頭的位置,回到桅杆的旁邊。
張準對薛知蝶說道:“你也到下面的船艙去。”
薛知蝶關切的說道:“你小心一點。”
張準點點頭。
薛知蝶這才轉身去了。
張準站在桅杆旁邊的絞盤上,舉起千里鏡,仔細的觀察着東面的海天一線,靜靜的等待着登州水師戰船的出現。腦海裡同時快速的思索着,這個登州水師突然出現在這裡,到底是什麼用意。
說起來,這個登州水師,出現的時機還真是玄妙啊!
登州水師的基地,在遙遠的登州府,他們要到南邊的沿海,就要繞過山東半島,航程還是挺遠的。要是沒有什麼事,他們基本不會南下。上次也是攻打田橫島這麼重要的事,他們的身影纔出現。現在,韃子已經被消滅掉了,南邊沿海基本沒有什麼大事了。但是,他們依然不辭辛苦的趕來,說明他們肯定是有特殊目的的。
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絕對不會是來拜見自己的,張準自覺還沒有這麼大的面子。登州水師屬於戰兵系統,即使是山東都司,都沒有資格指揮他們。他們的到來,當然是有心人的指使,而且是某些有權力指揮他們的高官的指使。
大明朝是個奇特的國家,武將的地位很低,官兵的戰鬥力很差,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後期基本沒打過勝仗,但是,文官的統治卻是發展到登峰造極的程度。大明朝的每個文官,都是極品。要說耍手段,兩面三刀,口蜜腹劍,鴻門宴,笑裡藏刀之類的,一萬個張準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其中,新任登萊巡撫阮大鋮,更是極品中的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