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具屍體都檢查完,厄特緩步走回到安飛身邊:“大人,這些屍體上的傷口都是一樣的,應該是被同一個兇手所傷,嗯……左塞侯爵!”厄特的目光已經轉到了左塞侯爵身上:“如果您沒有什麼急事的話,希望您能跟我到治安署去一趟,我知道您的情緒很不好,也需要休息,但您要體諒我們一下,這是我們的程序,有些東西我們必須要記載下來。”
左塞侯爵低着頭沉默不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重新擡起頭時,眼神不再象剛纔那樣呆滯了,臉上甚至露出了充滿歉意的笑容:“安飛大人,實在對不起,我的年齡大了,眼睛也不比年輕時那樣好用了,昨天那個刺客衝進來時,先把書房裡唯一的燭臺打翻了,我……唉,我會自己向陛下請罪的,這一切誤會都是我的責任。”
不管這樣的藉口是合理還是牽強,左塞侯爵畢竟當面承認了錯誤,安飛和厄特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在這種情勢下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要由米奧裡奇做主。
出乎人意料的是,米奧裡奇的表現很率直,或者說,左塞侯爵沒有資格讓他掩飾自己的情緒,米奧裡奇走到斯奈夫魯的屍體旁,低着頭默默的看了片刻,發出了一聲嘆息,隨後擺了擺手,兩個騎士疾步走上前,擡起了斯奈夫魯的擔架。
“把斯奈夫魯送到大營裡去,我要親自爲他舉行葬禮。”米奧裡奇說完掃了左塞侯爵一眼,發出一聲冷哼,轉身便走進了城守府。他知道安飛不是殺人兇手,斯奈夫魯的死因根本不用猜,整整二十餘年,斯奈夫魯始終是他的部下,雖然因爲能力有限、姓格也缺乏靈活機變,所以斯奈夫魯一直是下層將官,但兩個人之間的感覺卻是非常深厚的,現在米奧裡奇真想當場擊殺左塞侯爵,哪裡還會給好臉色?!
左塞侯爵象沒有聽到米奧裡奇的冷哼一樣,臉上猶帶着微笑,轉過身緩緩向着城守府的院門走去,只是他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
“站住!你想就這麼走了?”尼雅大聲喝道。沒理的時候尼雅也要強詞奪理,別說是在安飛受到別人誣陷的情況了,而且她也根本沒有把左塞侯爵當回事,那口氣顯得非常強硬,又帶着幾分輕蔑。
左塞侯爵的腳步頓了頓,又向着院門走去。他的隨從們急忙把傷者擡了起來,跟在了左塞侯爵身後,那些屍體可就顧不上了。
“你給我站住!”尼雅真的發火了,騰身跳下了臺階,就要衝向左塞侯爵。
“尼雅!”安飛和克里斯玎異口同聲的叫道。
“嗯?”
“算了,尼雅。”安飛搖了搖頭。
蘇珊娜也從臺階上跳了下來,拉住了尼雅的手,低聲說道:“回去吧,尼雅,那傢伙可是帝國侯爵呢,會出麻煩的。”
“侯爵怎麼了?侯爵就可以胡亂陷害人?”尼雅不服氣的叫道。
“你呀……你見過他吃虧的時候嗎?”蘇珊娜笑道。
“對哦,他一肚子壞水呢!”尼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止是尼雅在生氣,聞訊趕來的巡邏兵們用目光徵詢着厄特的命令,剛纔厄特已經說過了,要求左塞侯爵去治安署,現在左塞侯爵卻自顧自的向外走,顯然沒有把厄特的要求放在眼裡,這讓巡邏兵們感到很氣憤。
厄特微微搖了搖頭,他剛纔只是在故意擠兌左塞侯爵,如果左塞侯爵拒不配合,他是毫無辦法的,除非手中有聖城的密令。
“走吧,我們回去。”安飛凝視着左塞侯爵的背影,他知道這件事情沒有完,按照他的行事規則,他不應該把左塞侯爵放回去,可惜規則要隨着環境的變化而變化,在明面上他是不能碰左塞侯爵的。
走進客廳,米奧裡奇面帶着沉思之色,正在大廳中來回踱步,見到安飛露出了一種欲言又止的神色,瑞斯卡等人紛紛回到自己的寢室收拾去了,而親衛隊的正副三個統領面帶愧色,怯怯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幾乎每一支軍隊都有自己的特色,而這種特色往往是由統軍的將領決定的,米奧裡奇治軍雖然沒有貝埃裡那麼嚴謹,但他只是不太重視小節,沒有控制住手下騎士們的情緒,這可是重大的過失了,三個統領走進客廳時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你們先出去吧。”米奧裡奇淡淡說道。
“將軍?”那三個統領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聽到我的話?”米奧裡奇微微提高了聲音。
那三個統領互相對視了一眼,如蒙大赦般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彎下腰悄悄的退到了外面。
“米奧裡奇叔叔,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安飛輕聲提醒道:“憑着左塞侯爵那些人,怎麼能一下子把親衛隊的騎士們都煽動起來呢?”
“我知道。”米奧裡奇點了點頭:“所以我才決定把這件事暫時放下。”
“明白了。”安飛微笑起來,他知道米奧裡奇是想採用外鬆內緊的方法,查出到底是哪些人在暗中配合左塞侯爵。
米奧裡奇的眼睛閃動着寒光,安飛的判斷還是淺薄了些,米奧裡奇心中所想的遠比安飛的判斷複雜,他的親衛隊全都是騎士中的佼佼者,是做爲未來的將官培養的,忠心和能力方面受到很多考驗,否則根本沒資格加入親衛隊,今天發生的事情讓米奧裡奇感受到了一種威脅!反過來說,左塞侯爵只不過是一個沒落的侯爵後裔,他哪裡來的能量艹控親衛隊的騎士?在左塞侯爵的身後還隱藏着什麼?
這就是閱歷造成的差距,安飛認爲已經與左塞侯爵結了仇,所以把目標固定在了左塞侯爵身上,而米奧裡奇的視野要比安飛開闊得多,自然也想得更多。
“安飛,你剛纔用的那些,也是你村裡的那個老人教你的?”米奧裡奇突然轉變了話題。
“是的。”
“也許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劍師了,可惜,沒辦法親眼看到他的劍術。”
“他經常說一句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是什麼意思?”
“只有傻瓜纔會認爲自己是天下第一,當走到一個高度的時候,往往會發現,世界上還有很多比自己更強大的人,象天空沒有盡頭一樣,劍道也是沒有盡頭的。”
“劍道嗎?”米奧裡奇沉思片刻,轉而露出了微笑:“安飛,我能不能請你來幫着我訓練禁衛軍的騎士?”
“米奧裡奇叔叔,我那些劍術並不適合士兵們練習。”安飛笑着搖搖頭:“當然,如果您一定認爲有好處,那我聽您的。”
“爲什麼不適合?”
“兩軍交鋒,拼得是勇氣,狹路相逢勇者勝!而劍術卻不是這樣的。”其實安飛的盤山槍就是征戰沙場的槍法,但不管是從祖訓還是從他的內心來說,他都不會把盤山槍法廣發傳播出去,也只能裝傻了。
米奧裡奇想了想,嘆了口氣:“可惜了……不過,安飛,他爲什麼不教你鬥氣呢?”
“也許是我那時的年紀太小吧。”
“從來沒有人教過你鬥氣?”米奧裡奇驚奇的問道。
安飛認真的回想了一下,搖頭道:“沒有。”
“歐內斯特也沒有教過你?”
“我認爲安飛沒有必要修煉鬥氣。”蘇珊娜突然接道。
“爲什麼?”米奧裡奇的目光落在了蘇珊娜身上。
“因爲安飛體內有另外一種神秘的力量。”
“你是怎麼知道的?”克里斯玎問道。
“我……”蘇珊娜的臉色有些發紅,讓她說具體的原因,她還真的說不出來,只是和安飛膩久了,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安飛和普通的劍士不同,劍士要攻擊敵人或者保護自己的時候,必須要運起鬥氣,而安飛不管在什麼時候,哪怕是吃飯和睡覺,也處在一種奇異的蓄勢狀態裡,而再強大的劍師,也不可能在白天和黑夜裡不停的運起鬥氣。
“那叫什麼……打坐吧?安飛,你就是通過打坐獲得那種神秘力量的?”
“是的。”
“你身上的謎團也太多了。”米奧裡奇露出了苦笑。昨天他按照尼雅的講述,整整坐了一個晚上,卻什麼也沒感應到,想仔細詢問安飛,又感到不好意思,而對力量的渴望又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左右爲難。
安飛聳了聳肩膀,笑着沒有說話,這個問題他裝傻要裝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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