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得知林瀟佩回來, 特意將老家的米酒拿出來,大有一股不醉不歸的架勢。
澄黃的米酒,芬香四溢, 酸酸甜甜的味道, 沒有白酒那麼辛辣, 入口純綿。
可能遺傳原因, 林家人的酒量都不差, 不過……
米酒雖口感好,但後勁還是比較大的!
聞着杯中酒香四溢,不知爲何, 忽然讓她想起小時候,想起那江南水鄉的溫綿。
小時候, 林女士還處於創業階段, 老莫要上班, 無暇顧及她,所以上初中以前, 她都是在外公家度過的。
和豐城不一樣,淮江偏安於江南,它既有南方水鄉的溫婉澄淨,又有着獨屬於那裡的人文情懷。
米酒是淮江的一大特色,以前家家戶戶都會自己釀製米酒, 但隨着生活水平提高。
很少有人再費時費力的去做這些, 一般以買爲主, 但也因爲集中的商業生產, 大多米酒都失了以前的口感。
外公以前就是開酒肆的, 雖然規模很小,卻一直堅持傳承下來。
後來舅舅條件好了, 要將他接到縣城,卻被拒絕了,外公說,這酒肆是從祖輩手上接下來的,斷不會離開。
知道舅舅志不在此,也沒有強求他留下繼承祖業。對他而言,淮江小鎮雖不大,卻是全部情感的寄託。
這是她最佩服外公的地方,即使對酒肆有難以釋懷的情感。無法動搖的同時,也不強求別人放棄對生活的追求。
舅舅雖是家裡唯一長子,卻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外科醫生,相對於自己的情懷,外公接受了舅舅的選擇。
可……
即使從未說出口,也能看出他多希望有人可以繼承這裡。
印象最深的,便是她坐在釀酒的缸上,聞着窖房的醇香,看着外公熟練而耐心的蒸糯米。
那場景如今,依舊曆歷在目!
外公說,要想酒釀的好,糯米不能生也不能太熟,那個度要掌握精準,所以一般都是一步不離,守在旁邊。
記得有次,趁沒人的時候,她偷偷進酒窖,經不住誘惑,偷喝了一大碗米酒。
結果靠在酒缸旁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嚇得外公連夜將她送到醫院檢查。
她至今還記得,醒來時,看到花白頭髮下,那張滿是擔憂的面容。
卻沒有絲毫責備,滿眼無奈“小影,下次不要這麼嚇外婆,知道嗎?”
……
淮江是個淳樸的小鎮,有着悠長的古巷,小小的烏篷船,還有那散發着純純香味的米酒。承載了她整個童年。
自從外公過世後,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可每次喝到這個味道,往事歷歷在目,總有種難以描述的感傷。
“小影,陪佩姨出去走走,吃飽了,倒有些撐呢!”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發呆的侄女,林瀟佩提議道。
對她這個小姨,雲影幾乎算是有求必應,倒不是意見相同,而是林瀟佩的磨人能力,不是一般的高。
而且,從小到大,佩姨一直都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尤其是林女士在外打拼的那些年,日常生活都是佩姨照料的。
兩人剛下宿舍樓,遠遠就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頓住腳步……
那不是陸驛擎嘛!
只是,旁邊的女人是誰?
居然還……挽着他胳膊!
女子一身白色長款針織衫,黑色小短靴,將那雙修長的大白腿展露無遺。更爲吸引人的,卻是那烏黑而柔順的齊腰長髮。
亭亭玉立,溫婉沉靜,不知怎的,雲影腦海中第一冒充的便是那句:
待我長髮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如此嫺靜的氣質,猶如畫中的古典美人,舉手投足間滿是風韻。
見女子眉眼微蹙,林瀟佩好奇,順着視線,嘴角含笑“怎麼?認識?”
雲影回過神來,無所謂般的笑道“如如口中所說的準男友!”
她從來不是那種喜歡避諱的人,可即使是漫不經心的語氣,林瀟佩還是從中聽出了'意味不明'
“不打算引薦給我,好替你把把關?”明明是調侃的語氣,卻帶着濃濃興趣。
她就鬱悶了,怎麼身邊的人,對那個男人完全沒有抵抗力?
就不知道,她這個一項標新立異的小姨,會不會也一樣?
這樣一想,
倒有些好奇起來!
而此時不遠處的男人,好像感覺到這邊視線,神色淡然的走了過來。
“您好!晚輩陸驛擎!”既不親近、又不疏遠的打招呼,沉穩而淡然,一如他的作風。
“你好,我是小影的小姨!”林瀟佩帶着招牌式微笑,點頭示意。
倒把一旁的雲影,弄得一愣一愣,如此熟稔的態度,難不成這兩人認識?
見直接被忽略掉,一旁的何倩儀見縫插針,頗爲嬌俏“陸大哥,這就陸爺爺說的莫小姐?”
莫小姐這關係是有多疏遠啊!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卻能從女子神色中看出防備,即使未直接說明,卻極爲佔有慾的挽着身旁男人的胳膊。
“這麼晚,出門有事?”完全忽略身旁女人的疑問,語氣平淡間帶着刻意。
不知怎的,雲影就是聽的出來!
心裡莫名覺得舒服!
“飯後消食,散散步!”言簡意賅,因爲男人的一句話,剛纔還有些失落的心情,變得明朗起來!
“注意安全,我明天再來找你!”毫不拖沓的決定,隨即看向林瀟佩“阿姨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和小影陪你出去逛逛!”
似是不經意的話,但云影還是聽到了關鍵字,'再',難道說,他今晚出現在這裡,是過來找她的?
還有就是'我和小影',無形中將兩人關係拉的很……親近!
待陸驛擎離開後,林瀟佩則用一種極其曖昧的眼光看着她,瞭然笑意間,帶着暖意“這個男人,有深度!”
即使不是直接誇讚,但云影知道,這樣的評價,從林瀟佩口中說出,已算是極高的誇讚。
她沒接話,可心裡瞭然如明鏡,對方雖沒直接解釋,但話語中表達的意思,明顯不過。
知道林瀟佩是她小姨,那麼說既是表達對他們關係看得認真,又是對一旁何倩儀的暗示,沒有直接說出,畢竟要顧及了那個女人的面子。
如此遊刃有餘,如此修養!
“怎麼?你不打算結束這曖昧階段?” 林瀟佩見她不接話,頗爲打趣“也該給人家名正言順的身份了!”
林瀟佩從自己姐姐那裡,自然聽到過關於陸驛擎的事情,如今親眼見到,原本還存着的一點挑剔,都無處發揮。
這個男人……
即使話不多,卻句句直中要害!
唉!
只是……
“小影,那件事,你是不是還怪佩姨?”林瀟佩說到這裡,收了平日的隨意,眼中一閃而過的自責。
雲影愣住,她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一時竟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五味雜陳!
半餉,嘆口氣,方纔悠然道“佩姨,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我和關宵,註定走不到一起!”
以前,她以爲致使他們分手,是林女士的阻攔。可隨着年齡增長,曾今的問題,變得清晰起來。
如果,他們之間感情足夠堅定;如果他們真的彼此信任;如果,他們能坦誠相待。
也許……
不會是如今的局面!
可……
世界上沒有如果!
“小影,佩姨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能獲得幸福!”她接觸的人很多,尤其是男人。
毫不誇張的說,她能從大多數男人的行爲舉止,或僅僅一個眼神,判斷出他們的意圖。
尤其是否真心想和一個女人交往!
陸驛擎,這個男人,她雖看不透,但那份真摯,卻一目瞭然。
雲影不喜歡這樣沉悶的話題,故作輕鬆“佩姨剛纔難道沒看見,他身旁已有佳人!”
林瀟佩頗爲贊同,笑着道“怎麼?有危機意識了?”
雲影聳了聳肩,是她自己傻了,居然會想和林瀟佩爭辯。
見她不答,林瀟佩總結“放心,沒看到小陸一番暗示之後,那個女人臉色有多難看?再者,如此沉不住氣的女人,絕不是你的對手!”
雲影心裡狂吐槽,有這麼'夸人'的?
是對方太單純,還是說她心機深啊?
還有……
小陸?
她們有很熟嗎?
林瀟佩顯然看出她的無語,調侃猜測道“別告訴我,小陸現在還不知道……你女漢子的本質?”
“你是親姨嗎?”雲影無奈撫額,一副有人這麼坑侄女的嗎?